第51章 人活着,总要有点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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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时间，鼎沸的场景就从来没有平息过，有些人的嗓子都喊哑了。
直到太阳落山，参与年会的村民才渐渐有些疲惫的感觉，纷纷找地方坐下休息。
由于人数太多，白芨没有在会场准备桌子，而是一条条的长凳，按家庭来安置座位。
从进入小年开始算起，直到元宵，中间的这段日子都是年。
而按照一般的习俗和口彩，这吃的东西是要越来越好的，所以小年夜一般不会很丰盛，顶多加一道菜，或者饭干一些。
年会的晚饭没有别的，就是饺子，不限量，能吃多少吃多少。也没有纯肉馅的，而是素白菜，萝卜鸡蛋，韭菜猪肉这三种。
包饺子的时候白芨特别要求，所有的饺子都要一个形状，包饺子、煮饺子和盛饺子分别由三拨人来做。
听到这个安排，白正文都无语了，就是自己想偷摸多捞几个猪肉的都没办法。
大小姐，你这完全不给人活路啊。
白芨就是要杜绝这些人钻空子的想法，吃到什么全凭运气，做人踏踏实实就好。
在经济产能极为贫乏的大兴，有她来为村子掌舵，努力就能过上好日子真不是一句空话。
经过半年的时间，白高山这些族老已经逐步放权，基本上处于不管事的状态。
只是白芨尊重他们，每次有大事都会和他们商量、解释。事实上，现在整个前山村就是她说了算，村长都要靠边站。
村子越来越好，谁掌权就不那么重要了，尤其是对这些苦了一辈子的老人来说。
他们看到族人一碗碗吃着饺子，孩子脸上露出的笑容，已经好久都合不拢嘴了。
能看到村子变成这样，这辈子值了。
“啊，娘，我吃到了石子，牙掉了。”
一个小孩子大声哭了出来，拿出嘴里的硬物给自己的母亲看。
“哈哈，儿啊，你有好福气的。娘回去给你做个布袋子，把钱放里头，你挂在脖子上不许摘下来。”
“好福气，这孩子以后不得了。”
“谢谢嫂子，你家孩子说不定马上也能吃到了。”
“真吃到了嫂子也谢谢你。”
有了第一个吃到铜钱的，其余的人也纷纷把铜钱擦干净放到手心里。
对于这种带着期盼和祝福的风俗，白芨是没有理由去阻止的，只能是幕后操作。
四岁以下的小孩子，吃的饺子都是单独煮的，也就意味着他们沾不到这种福。
听完大小姐的解释，白高山半响都没有说话，就觉得自己这辈子没白活，给家族找到了最合适的领头人。
单从大小姐来了村子，村里就再也没有小孩夭折这件事，族老们都是震惊的。
如果以后都这样，用不了十年，村子的人口就会大大增加。
吃到铜钱是祝福，是好运，那白芨干脆就把这种福气变成了现实。
每一个包到饺子里的铜钱都用开水烫过好几遍，刷了又刷，然后在上面点红做了记号，一共五十枚。
等大家吃得差不多，就轮到那个高大的圆盘出场了。
圆盘被深浅不一的四种颜色分成了八块，转轴上有一个箭头指针。转动圆盘，停下来以后，指针所指的区域，上面写了什么奖品就是什么奖品。
一枚铜钱，一次机会，要是有吃到多枚的运气，那算你欧。
村民才刚放下碗，立刻就坐不住了，没吃到的瞪着那些走了狗屎运的，眼睛都红了。
看看那上面写得是啥，有肉、有钱、有笔、有纸，基本上都是跟钱有关的东西。
哦，关于手纸这种东西，那是白芨特别注明的。
想到竹……算了，吃饭的时候，说那个不太好。
五斤肉，肥瘦各一半，这是最大的彩头，也是最夺人目光的。
作为第一个吃到铜钱的孩子，自然被大家起哄着头一个上去转。
孩子的爹娘也想去，但看到儿子眼中的渴望，还是没有说出来代替的话。
五岁的小不点跑到高台上面，按照村长的指示，用尽全力拨动了转盘。
圆盘转动的那一刻，下面的观众就再也忍不住了。
“肉。”
“肉。”
“肉。”
“肉肉肉。”
白芨安静地躺在摇椅上面，将自己隐在黑暗之中，与那沸腾的场景格格不入。
惊蛰站在旁边，看了看大姐，又看了看那些高声喊叫的族人，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阵难受。
那种只有一个人的感觉，自己曾经体会过，那是知道自己被父母卖给王家的时候。
为什么大姐身上也会有这种感觉呢？
大姐，很孤独吗？
回到村里以后，惊蛰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暖暖的，每天都期盼着下一天的到来。
她并不能理解，大姐的这种状态是从何而来。
“去准备抽奖的箱子吧。”
“好。”
白芨发现自己的情绪外泄了，调整了一下状态，用手摸着肚子。
也许，娘并不是因为你们有用才留下你们的，是不是，崽崽？
持续的转盘抽奖把年会的气氛推向高潮，每一次转动都代表希望，代表人们对美好事物的向往。
由于转盘没有谢谢惠顾或者再来一次这种空白项，转动的人都会有奖品，这极大程度降低了参与的失落感，让参与者的热情始终保持在高涨的状态。
当最后一个人转完以后，白正文一敲铜锣，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轰！”
数堆篝火同时引燃，再一次点爆了村民心中的激情。
“哦哦哦哦。”
“啊啊啊，我滴娘！”
“村长，你不得了。”
“啊，我好开心啊。”
无处发泄的情绪，导致部分人群直接化身狼人，开始对月嚎叫。
“自己找地方坐好，小孩子必须由大人看着，所有人不能接近火堆两尺以内，违反这些规矩，族规处置。”
“哐当！不要挤，一家一家来。”
“哦，族长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今后就比大小姐低一点了。”
不知道谁第一个开起了玩笑，这在往常是没人敢的。
“对，村长，你以后只排大小姐后面。”
一个个没成亲的小伙子边走边嚎，带动了一大批人。
白芨很乐意看到这种结果，村长威望增加，更有利于他去管事。
在冬日里烤火，绝对是一件惬意的事情，尤其是同很多人一起。这种感觉，和组队干坏事有点类似。
坐下不久，白正文就开始了下一项，年会抽奖。
他看着满面红光的村民，都担心他们今晚睡觉会尿床，这又是玩火又是一个接一个刺激的。
不得不说，还是大小姐会搞事。
“现在，拿出你们身上的牌牌，就是最开始发的带黑点那个。第一竖有几个点就代表几百，第二竖代表几十，第三竖代表几。别拿倒了啊，小头朝上，要是看错了可能会疯掉的。”
听到村长这神秘兮兮的话，所有人都把牌子拿在手上，然后就看到高台之上，出现了一个大木箱。
抽奖这事白正文不参与，而是交给了所有年纪在五十五以上的老人来，不论男女。
这个规则，让他觉得自己和大小姐之间还隔了几座山那么远。
提前两天知道了抽奖，愣是没有想到可以用这种方式来抽。
白正文一直都教导族人们去尊老，去护幼，却不知道还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来增加老人们的存在感。
以后年会成为定式，老人们就能在大家面前露面，会得到一份感激，因为他给中奖的人带来了好运。
虽然中奖是个必然事件，但分到具体的人身上，中奖者必定会对抽奖的人产生好感。
白芨的这个规定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就是有几位符合条件的老人，那年会就有几个奖，奖品的等级由抽奖者的年龄决定。
白高山年纪最大，那特等奖就是由他来抽。
当时听到这个方法，白正文差点没给大小姐跪下。
哈哈，这下子，谁不想活得久一点？
人活着总要为了点什么，你不知道是吧，大小姐给你想好了，每年年会那天抽奖，就是你最大的价值。
所有提前被告知的老人，都穿上拜年才舍得的衣服，排着队，用最虔诚的心，从一大堆木牌里面抓出一个。
没想到吧，木牌一式两份，由一块木头劈开制成，要是中了奖纹理对不上，族规处置。
弄虚作假者，挑一年的粪。
作为唱号人，白正文清了清嗓子，最后还是把自己儿子给拉了上来。
这事老子不参与了。
白明理看着好几十位老人，已经想到明天会说不出话来了。
他今天都叫了一下午。
“哐当。三等奖，奖品五十文铜钱，现在由咱们村五十五到六十的叔伯来抽。”
从略显拘谨的一位族叔手里拿过木牌，白明理看了看数字，小声说了一句，然后让这位族叔开口。
哈哈，我真是聪明。
“一，一百二十七号。”
白正文看到这里，真是觉得自己老了。
白芨也有些意外，这开窍的是越来越多了啊。
号码被念出的瞬间，人群里传出高声叫喊，“我我我，是我，是我啊，哈哈哈。”
核对无误，白明理将两块牌子合在一起，放进了大木盆里。
有了第一个，后面的老人逐渐从容了起来，每个人心里都有种说不出来的满足感。
“二等奖，猪肉十斤。”
……
“一等奖，大铁锅一口。”
十来口铁锅整齐摆在高台上，主妇们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而特等奖的奖品，直接吓坏了一堆人。
他们看到了什么，牛啊，一头成年的公牛啊，这也是奖品？
三岁大， 正值最好年岁的黄牛。
没有人不期待这个奖品，最后居然是陈延年中了。
参与者：……
老天爷在逗我们？
陈延年这辈子就没有同家畜近距离接触过，再三确认是自己中了以后，上去就抱着牛脖子亲了一口，喜笑颜开地把牛牵了回去。
哈哈哈，娘亲昨天才说有种地的想法，今天就来了牛。
白芨和村长对视了一眼，发现这确实是人家的运气，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今年年会到此结束，你们可以待到火堆熄灭再回家。不过我希望你们不要瞎聊，而是好好想一想，你们明年要过什么日子，给自己定一个目标。”
看着大小姐远去的背影，所有人惊觉，这好像是大小姐今天唯一说的话，都不由得看着火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