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0章 不能主持的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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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知府相当识时务,得知白芨车驾所在的地方,不但连夜赶路,顺便还做好了相应准备。
“因下官疏忽,耽搁王爷的行程,下官有罪,还请王爷责罚。”
迎着不算太早的朝阳,这位从四品的知府大人一点抱怨没有,托着厚厚的案卷耐心等候。
“你的意思是,这事仅仅是因为一位守备?”
白芨简单翻看了一下手上的卷宗,并不觉得老爷子会把他自己能随口解决的事情丢给自己。
“王爷,这位守备是肃王妃的族弟,曾经屡立战功,一直升不上去,就是因为做人稍微糙了点。”
赵大人尽可能点出人物之间关系,语气中透出浓浓的无奈。
边境州府和内陆相比,最大的区别在于行政,这里军权大于一切,府衙没有太大的实权。
主政的知州、知府要是和大营等一众镇卫的关系不好,官很难做。
肃州更是如此,不然也不会让知府副手坐镇军营,专门处理相关的事宜。
之前,卢守行暂时没有感受到这方面的压力,那纯粹是因为人家张知府能耐,关系经营得好。
听到这种解释,白芨若有所思,有点回过味了。
里面牵扯到肃王的面子,又关系到边军的形象,老爷子来处理确实不合适。
他一动手,影响太大。
“赵大人,你说那人做人糙,究竟是怎么个糙法,能把人家一堡五十来户百姓逼得活不下去?”
赵知府冷汗都要下来了,低头想了半天,小声说道:“沈守备看上了堡中的一位姑娘,但人家定了亲的,就没答应,双方闹了点小动静。
后来,划归军屯的时候,不知怎么把不在名册上的下洼堡给……”
得知里面还涉及军屯用地,白芨狠狠皱眉,觉得三宝以后的日子注定不会轻松。
哪哪都是事,在他看不到听不到的地方,鬼知道正在发生什么。
一个边城守备,论品级撑死也就六品,却能在边境兴风作浪,连一府知府都无可奈何。
“按律,军屯征地,镇卫大营须事先与知府衙门共同规划,遇到争议地段还要与百姓磋商,并给出妥善安置方式。”
“王爷,规矩确实如此……”
“我理解赵大人的难处,也不是在打官腔。本王就是不明白,一个守备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别说他只是肃王妃的族弟,哪怕是肃王世子,也越不过你们凉州卫的主将。擅改军政规划,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你们凉州卫的将军不会连这个都不懂吧?”
赵大人原本以为王爷不明白这里面的门门道道,可谁知她老人家不是不懂,而看得更深。
眼看瞒不住,他额头的汗越出越多,最后索性直接趴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看到这种不打自招的行为,白芨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觉察到这里面的水很深,翻出来必定会死很多人。
她立即屏退左右,只留了王柳和吴统领在屋内,接着沉声问道:“赵大人,你说实话,每年上报给兵部的军屯用地,与实际相差多少?”
赵知府面色惨白,心里不断在衡量要不要说出实情,毕竟王爷不是钦差,按理没有权力过问这种军政大事。
可是,面前这位不一样啊,抛开陛下那边不说,她老人家在草原的声望已经如日中天。
为此,北境的将士都开始吃味了,动不动就和那些到关门口朝拜神使的牧民吵架。
不说,恐怕会闹得更大,传言王爷可是下手又快又狠的。
“王爷,下官该死。”
“该不该死以后再说,军屯到底怎么回事?”
“下,下官上报的田地数目不敢有误,只是,只是位置略有差别。”
“略有差别?”白芨听笑了,坐在椅子上俯身问道,“是不是种地的人也有差别?”
“是,是。”
军屯就是军方屯田种地,让边境的驻军开垦田地自给自足,以减少从内陆转运军资的巨大花费。
这本是一件相当有战略意义和实际价值的举措,但架不住聪明人太多,能看到军屯免税背后的巨大利益。
像赵大人说的这种,属于最简单便捷的操作方式,挂羊头卖狗肉。
把差的地段往上报,现实确实种的是上好的田地。
到年末用田出抵算军费的时候,这里面的产量差是一笔大收入。
除此之外,白芨能想到的就是和江南大多数地方一样,把大户的田地挂在军屯的名下。
只是,她突然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赵大人,你在凉州知府任上多久了?”
“八年。”
“那你知不知道,隔壁的肃州知府,张大人待了几任?”
“好像是十年,不过张大人最近被陛下调去内地解决旱情了。”
说起这个,赵知府就一脸羡慕。
但羡慕归羡慕,他却是不敢走的,屁股一离开油锅,瞬间就得炸了。
有了这个不算实证的答案,白芨一脸恍然。
“赵大人,你先下去吧,好生安抚下洼堡的百姓,把他们从军屯的名册里划掉。”
“王爷,这?”
“慌什么,本王现在就去凉州卫走一趟。”
“是。”
等人走出去,吴统领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转身去安排出行事宜。
“主上,您不打算彻查?”王柳不是很明白,主子既然管了为什么不管到底。
白芨看了下属一眼,轻轻叹了口气,“彻查个屁,我还能把太上皇拉出来砍了吗?”
真正的幕后之人是宋大爷,不然他老人家不会玩这一出。
想要牢牢掌控手底下的大军,不能光靠喊忠君的口号,填饱肚子才是首要大事。
朝廷没钱,又想要维持军制,就得想别的办法。
这两个大州的知府,都是三任起步,没人在背后使力,鬼都不信。
那位老爷子,可从来都不是个善人啊。
“主上,您,您是说?”
“嗯,知道就行,烂在肚子里吧。”
“是。”王柳的脸都被吓白了,忍不住狠狠咽了咽口水。
随即,她什么都不敢想,连忙跑去帮主子归置行头。
辰时一到,早饭都没吃的大队人马,在不算大的欢呼送别中,缓缓离开这个小小的村落,带走了几百号人的由衷感激。
“娘,我也要穿铠甲?”得到要穿军装的通知,白曦月很兴奋。
白芨趴在窗口,望着那些送出老远的百姓,轻轻点头,“是啊,这次是你郑重亮相,别发挥不好,事后觉得遗憾。”
“啊,这么严重?”
捏了捏小丫头鼓起的脸颊,白芨没有多说,待大队转上官道,选择弃车骑马,带人直奔凉州卫大营。
“大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这么大的阵仗是瞒不了人的,凉州卫的各位将军,已经在算对方到达的时间。
“等王爷过来,她老人家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办吧。”
副将听到上峰这么说,心中顿时一沉,叹息道:“万一,王爷要刨根究底呢?”
“那也是我们该得的下场,没什么好抱怨的。”
朱大将军笑了笑,并不像属下那么焦急,淡定地吃掉手里的饼子。
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有千万种正当的理由也洗不掉。
轰隆隆!
足有几百匹战马的声势将大营所有人都惊了出来,底层士兵不明所以,中高层将领面如死灰。
雪白的马匹上,一袭橙色身影抱着一道银白光芒,缓缓来到大营门口。
“末将等参见王爷,殿下。”
但过了好一会,诸将都没听到叫起,心中渐渐感到不妙。
“免礼。”
白曦月的声音一出,立刻打破了场中的僵局,那犹如天籁的音调,让所有人为之一惊。
众人也不傻,虽然不明白原因,但还是选择了借坡下驴。
“谢殿下。”
白芨坐在马上望向一个个陌生的面孔,什么表示都没有,也没有下马的意思。
在所有人惊恐和忐忑的眼神中,她掏出一封信件,直直地甩向正中的将军,然后拨转马头,沿着来时的路离开。
确认信封上的收信人是肃王,朱大将军迅速抬头看向那缓缓消失的身影,心中已经明白该怎么做了。
他立即单膝跪地,用尽全身的力气冲远处高喊:“多谢王爷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