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过去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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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久很久以前，黑雾还没来的时候，我还是和人类，我的孩子也是人类，那时候一切都很和平，没有诡异，没有污染。”
沉默了片刻，脑海中的声音缓缓响起，那声音像是缓慢吹奏的箫声，随着风纠缠到遥远的天边。
如泣如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隐藏在里面。
那悲伤并不强烈，却刻骨铭心，在无数的岁月中沉淀，深埋在流沙底层，在骨头上留下无法抹去的痕迹，骨髓是血液，从痕迹中一点点地渗透出来……
“苏丹，我的孩子，我和他一起生活在一片野原之中，我们远离城市，过着悠闲自在的生活。”
“年轻的时候我赚够了钱，便带着妻子来到了远离沉烟的地方，我们在那里狩猎，生活，我不是个有梦想的人，想要的只有那种平静的生活而已。”
“但是你知道的，最平凡的愿望，便是最难实现的奢望。梦想之所以称之为梦想，是因为它根本无法触碰，却又近在眼前，人与梦想的距离近在咫尺，可这咫尺便是天涯。”
“人与梦想的距离，比人与理想还要遥远。哪怕概率在微小，后者仍有可以实现的可能。而梦想之所以被称为梦想，是因为它是不切实际的，是遥不可及的。”
“我做了一场梦……现在，我只恍惚的觉得，那是我做的一场梦。我已经活了太多的岁月了，那些最宝贵的记忆我还记得，却也记不太清了，我甚至，早已无法想起我在林间小屋的模样，无法记起我常去的那条河流与家门联通的小路该怎么走，我的妻子，我的儿子，他们现在在我的脑海里，连一个哪怕最模糊的形象也没有了，只剩下一点微不足道的语言，与文字赋予力量的两个单薄形象。”
“别说这些没用的感慨，说点有用的！”苏丹用一种很不耐烦的语气说道，他突然的喊话，让脑海里的声音愣住了。
又过了一会，那声音笑了笑，才继续说道：
“我本以为，我那平和的生活能够持续，但是上天并不眷顾我。”
“生下儿子后，我的妻子很快就走了，我一个人将那孩子拉扯大，但是……”
“可能是因为没有母亲的缘故，那孩子很自卑，很懦弱，这一点和你不同。你们两个都是苏丹，但是你更有主见，更加坚强。”
“孩子的懦弱让他备受欺辱，也让我麻烦事不断，不过这不算什么。”
“可是，就在我们父子二人都适应了这操蛋的生活的时候，黑雾忽然降临了。”
“黑雾的降临是无比突然的，根本没有给我们任何反应时间，在相当短的时间里，黑雾就完全覆盖了我们的星球，我们的宇宙，我们的世界……”
“然后，怪物出现了。无数的怪物从黑雾中走出来，无数的人类被污染……”
“当时的人类，在最后关头研制出了一个微型宇宙……他们将一些人当做人类文明的火种，放到微型宇宙之中，希望微型宇宙可以让人类的种族得以繁衍，香火得以延续。”
“不过，毕竟是仓促研制出来的东西，据说，当时进入微型宇宙的人不多，也没将什么技术带入到微型宇宙。”
“我毫不怀疑，在那微型宇宙中，世界将以最原始的方式开始繁衍……”
“这微型宇宙曾经是我和儿子的希望，但是很不幸，我们没有赶上，并没能进入到微型宇宙当中。”
“他们将微型宇宙放入到了一个奇怪的容器之中，说这样可以最大程度的阻止黑雾的污染，这是我所看到的，然后，我和儿子便被轰了回来。”
“或许你会感到疑惑，为什么我们都能造出微型宇宙了，却还是被黑雾完全吞噬，污染。”
“答案很简单，黑雾就是这么的不讲道理。无法交流，正体不明，不可死亡。”
“后来，我开始带着儿子四处奔波，求生。我们两个都已经受到了黑雾的污染，进行着最后的亡命之旅，我和儿子都知道，我们两个，活不了多久了。”
“他很害怕，我很迷茫，但我还是安慰他，我叫他不要怕，我说，有我在，不会有任何坏事的。”
“但是，还是人类时候的我是那般的孱弱，我没有力量来完成与儿子的约定……”
“他被抓走了，被一群亡命之徒带走了。黑雾来临的世界缺少食物，缺少水源，对那些亡命徒而言，我儿子不是人类，而是猎物，是牲畜，是肉，像是猪鸡鸭鹅牛羊狗一般的可以吃的肉！”
“我打不过那群亡命之徒，所以我接受了黑雾的馈赠。为了救出儿子，我接纳了黑雾，我打开了心防，我不再恐惧。”
“我需要力量，所以我想向那来历不明的黑雾祈祷，就像教徒们向他们的神明祈祷一样。”
“他们失败了，他们的神明不会回应他们的期待，我成功了，那早就了世界毁灭的黑雾回应了我的愿望，它给了我力量，足够我救出儿子的力量……但凡是都有代价。”
“我发疯了。”
“传说，天使与恶魔，前者会骗人，而后者不会，但凡事都有代价，向天使祈祷，不会得到回应，他们只会用冷漠的眼神看着你，向恶魔祈祷，总会得到回应，诉求得到满足，但是代价……总是令人难以接受的。”
“发生什么了？”苏丹开口问道，他感觉到，自己脑海中这一位此刻的情绪十分不稳定。
“我屠杀了一座城市，让鲜血洒满了每个地方，整座城市，除我以外，没有一个活物留下来，鲜血汇聚在地上，几乎成了河流，尸体堆积在地上，几乎成了山包。”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正掐着我儿子的脖子……他的双眼中充满了恐惧与不敢置信，但我知道，在最后一刻，他的眼中一定倒映着我，倒映着他父亲的影子。”
“他的父亲，变成了一个可怕的怪物，并亲手……扭断了他的脖子！”
“我惊恐，我愤怒，我发了疯，我向黑雾报仇。”
“我在一个晚上，摧毁了七座城市。七座城市里面，除了我以外，再没有一个活物，可是……”
“即便是这样，也不能救回我的儿子，也不能让黑雾退却，更不能让我忘记，是我自己，一个父亲，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儿子。”
故事讲完了，并没有多么精彩，也没有多么痛苦。
故事并不绘声绘色，只不过是一位父亲歇斯底里的咆哮罢了。
苏丹听得出来，声音里面压抑着无限的悲伤，尽管那声音一度试图稳住自己的情绪，却还是崩溃爆发了出来。
漫长的岁月没有让人遗忘，形象上的存在被抹去了，可背后的仇恨却更加刻骨铭心。
一时间，苏丹保持了沉默，脑海里的声音也没有继续说话。
一切都陷入到了寂静之中，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