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翼虎侯骑虎难下 摘星人摘星退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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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不语一身装扮看得人心疼。
本来就穿着一双底子被磨得很薄的破布鞋。
鞋面上的补丁勉强包住脚趾头，没露出来。
这会走到野地里，鞋底很快就被乱石和荆棘扎穿。
鞋面挂在脚脖子上，转着圈圈。
每走一步都被碎石头硌得生疼。
不一会，脚板疼麻了，眼看着夕阳快要落山。
风不语的脑袋嗡地一下闪过一个可怕的可能，“黑叔没发现我下车，万一这条路又走不到大城？我怎么回家？”
野地，风声鹤唳，风不语越发有些后悔。
越是靠近凤凰城，岔路就越多。
有的路通往其他村庄，有的则与大路相通。
风不语凭感觉，终于走到一条路上。
坐在路边重新用草藤编好鞋底，还别说，舒服了很多。
正要重新上路，身后突然传来马蹄疾行。
车厢剧烈颠簸，车碾发出急切猛烈的响动。
一回头，一辆马车飞快地朝着风不语冲过来。
紧紧勒着的马腹，剧烈起伏。
紧密的喘息在夕阳的照射下，变成一团热气薄雾。
马车似乎承载着十分紧急且重要的使命，拼尽全力赶路，无暇顾及乘车人的舟车辛劳。
风不语下意识地朝路边躲闪，马车愈行愈近。
车轱辘在路面上蹦得老高，留下两条仓惶凌乱的辙痕。
路边的野草纷纷倾倒，驾车人手里紧紧勒住缰绳，双眼自顾盯着前方。
风不语目测与车轱辘之间的安全距离，退了几步，双马突然八蹄停滞。
马身朝前扑倒，扑簇起一大片碎石尘埃，没头没脑地朝风不语掩盖过来。
车厢由于强大的惯性，继续朝前冲，推着累倒的马匹的躯体，滑行涌前了四五丈的距离。
直到土石涌过风不语的脚面，风不语才意识到原来危险近在咫尺。
然而，令风不语没想到的是，车厢倾倒侧翻。
里面一个黑咕隆咚的人影也被甩了出来。
黑影重重跌落在马身上，顺势滚落。
风不语觉得脖子一紧，脚下一空，整个人就悬在离地半尺的空中。
回过神，风不语艰难的扭头看去，一个魁梧且狰狞。
满脸是血迹的男子用一柄沾满血迹的断剑抵在他的胸口。
恶狠狠地抓起风不语的衣领，仿佛下一秒，男子会毫不犹豫的把断剑捅进风不语的心脏。
风不语在半空使劲捶打男子的手臂，用脚狂啼，吓得高声乱叫。
就在男子的断剑用力捅下时，风不语觉得领口一松，与那男子一同倒在路边的杂草丛里。
可恶，男子竟然给他吐了一身血！
驾车人早被摔得血肉模糊，却仍竭力抬头嘶哑道：“翼……虎……侯……，小奴……不能……陪您……到……凤……”
话未说完，驾车人气绝毙命。
风不语一骨碌爬起，瘫坐在男子身上。
看着驾车人的头缓缓跌进土里，再也没动。
男子凶狠凌厉的眼神令风不语害怕，同时也被眼前突然发生的变故吓破了胆。
风不语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强撑着起身，发现男子全身颤抖，血沫子从嘴里咕嘟咕嘟往外冒。
风不语吓得跳起来，呆呆的站在男子身边。
依稀听见他一句断断续续的呓语：“终于……到……了……”。
他的眼眸深处，闪过三道银色人影，像是见到了生机，放心的仰面昏死。
风不语双腿发软，重新跌坐在男子身边，厌恶地蹬了他几脚。
随手抓起土块，拔下杂草疯狂朝着男子身上丢去。
风不语发了狂似的折腾了许久，两只手抓得鲜血淋漓。
无意间，风不语的手掌中多了件冰冷的东西。
低头一看，手里正握着男子那柄血液半干，黏糊糊的断剑。
风不语靠着就近的树干，握着断剑，第一个念头就是快跑！
远离是非之地！
只是，一切来得太快，风不语还没从惊吓中恢复正常行动。
身后就又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
马队，队伍行进的速度非常快。
马背上的人，穿着厚重的异域服饰，腰间悬着宽长的弯刀。
刀锋闪着寒光，随着马背的起伏，在夕阳的照耀下，变成一道道夺目的寒气。
一匹快马的前蹄跃起，擦着风不语的鼻尖掠过。
弯刀化成一抹闪电，顺势向上撩起！
冲着风不语的后背狠狠就是一刀，这刀要是砍中，快刀快马，风不语肯定立时会被砍成两段，死无全尸。
说是迟，那时快。
“叮！”，风不语耳边响起金石相交的嗡鸣，振聋发聩。
风不语觉得后背被什么重重撞疼，整个人向前飞去，跌进草丛。
一扭头，一只手腕紧握弯刀，落在他头顶前面不到半尺的地方。
风不语惊呆了，那刀，那只舞刀的手，竟被一支银色的羽箭硬生生射断！这是多么令人惊骇的场面，莫非射箭之人天生神力？
竟能把人的手臂射断！
冰冷的刀坠在草丛，利刃自眼前切落。
风不语分明看见光滑可鉴的刀身上，自己惊恐的表情和满面血迹尘土的脸。
性命，自己的性命，弹指间会变冷，死去。
风不语被向他挥刀的壮汉，射断的手臂的余力重击后背而昏厥。
那一瞬间，眼泪鼻涕汗，喷肛尿欲崩。
耳边马鸣声声如裂锦，哀声嚎嚎遍荒野。
风过，日落。
风不语再次醒来，眼前一滴血在箭尖凝聚成血珠。
这支箭力十足，精准异常的银色翎羽箭，居然贯穿了马的脖子和骑马人的胸膛。
耳边的尖啸声突然又密集地响了起来。
风不语吓得连滚带爬躲在身边正在地上抽搐的马腹下。
头顶，一枚枚翎羽箭像长着眼睛。
逐个，逐次。
将身后追赶过来的马队骑手全部射倒。
令人更为惊骇的是，每一支翎羽箭，都准确地射倒一人一骑。
全部都命中骑手心脏和马脖子，不差分毫。
风不语惊诧地朝着箭射来的方向张望，三个人影在余晖中闪耀成三道银光。
再看时，三人低首朝风不语叩拜，高声道：“金虎卫雒辰来迟，翼虎侯受惊！请赐奴不周之罪！”
身后二人收弓附声：“请赐奴不周之罪！”
风不语这会才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有些羡慕，内心深处想着：有朝一日，能练成此等神射之术回村，看谁还敢小看自己。
羡慕归羡慕，风不语不安地朝着翼虎侯倒下的方向看了看，哪里还有人影。
这三个神射手在向谁跪拜？
那个血人不是……消失了吗？
周围万籁寂静，除了马匹苟延残喘的喘息声，遍地尸首。
风不语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看着眼前这三个银盔银甲，箭射得非常准，非常快的什么卫，不知所措。
这时，马队后，一匹瘦马驮着个竹竿似的高个子骑手赶到。
三人跃至高处，挽弓待射。
那人慢条斯理下马，从竹竿似的身体后，错分出一把长柄斧头，缓步向前。
风不语正纳闷，这斧头……从哪来的？
雒辰一箭射在瘦高个身前，朗声道：“你是何人？”
瘦高个站在原地，晃了晃斧头，答道：“砍柴人，顺便做些替人收尸的营生……”
他的语调并不高，字字清晰，就像是在站在每个人耳边说的一样。
风不语突然听见熟悉的声响，一回头。
黑叔赶着牛车，出现在三位银甲金虎卫身后。
嘴里喊着：“小疯子……”
粗犷的声音打破沉寂的对峙，一声声在林间扩散。
风不语站起身喊了一声“黑叔”，一名金虎卫立刻转身瞄准身后牛车。
其余两名金虎卫则死盯前方瘦竹竿手中的长斧。
风不语话音未落，黑叔一瞬便闪在风不语面前。
伸手拉住侧翻的车厢向牛车方向一扔，抱着风不语。
又是快得看不见身形的一闪，人已接住车厢。
轻轻把风不语放在地上，慢吞吞的把车厢挂在牛车后面。
雒辰暗惊，好快！
黑叔看着他像见了鬼的惊讶表情。
轻轻笑了笑道：“小疯子别怕，黑叔在呢！”
黑叔从草垛里抽出根黑不溜秋的木棍，再一闪身，人已落在距离瘦高个长斧三丈处。
雒辰忙跃下施礼：“见过黑虎统领！”
黑虎摆了摆手，示意三人去前方车厢处护卫风不语。
瘦高个冷冷道：“你能接几斧？”
黑虎将木棍使劲往地上一杵，一捧激荡灵力荡开。
气势不错，只不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黑虎只能苦笑一声：“大概，最多半斧吧！”
瘦高个长斧一横，冷哼一声，“你还算是个明白人！”
一道斧影连扫带削，斧柄扫黑虎双腿，斧刃削向黑虎脑袋。
黑虎一闪，不敢越过瘦高个身后的身位，只得被迫落在前方偏左五丈。
三道斧影已齐刷刷朝着身形未定的黑虎劈砍下来。
黑虎仓皇举棍抵挡，斧影却突然停在半空。
瘦高个显然觉得意外，收回长斧道：“可惜了，总算是来了个能打的！”
虚空中现出一老者，手掌星图，指点三垣北望，朗声道：“老咯，打不动咯……”
风不语趴在车窗，惊得大气都不敢出！
黑叔……闪来闪去，像鬼魅。
老宋！！！赫然一副得道高人的气势。
昨晚亲眼看着埋进土里了呀！
瘦高个长斧归位，依旧冷冷道：“神风摘星人？以前倒是砍过几个假冒货，实在无趣！”
宋河落地，沉声笑道：“魔斧古三馗，稀客稀客，久仰久仰。”
古三馗缓缓睁开眼：“中州人虚伪，果然不假！”
宋河：“域外荒蛮，倒是直率。你不远万里追至此处，所为何事？”
古三馗指了指空旷的草地，刚才受伤昏死的男子躺过的地方，冷冷道：“杀他！”
风不语吓得在车厢里一哆嗦，古三馗所指的方向，血人已不见了踪影，正是自己站过的地方。
若这斧头砍过来，我这小脑袋不够吃他半斧。
但他还是努力镇定，学着村长的派头：“平日无怨，近日无仇……”
哪知像声音像蚊子在叫，根本放不开声，丝毫没有村长的气势。
宋河叹了口气道：“恐怕要让贵客失望了，换个愿望。”
古三馗冷怒道：“好，全杀！”
妖魔鬼怪初见时往往都是一副寻常模样，当它们亮出獠牙利爪，显露暴戾面目后，就会变得不可理喻，不择手段，不计后果。
宋河双掌间呼啦一声抖出一卷画轴。
雒辰惊呼：“神风摘星人，星图！”
老宋从星图里摘下一颗光芒晦暗的星子，提议道：“人越老，耐性就越差，一招见分晓，定胜败，决生死！如何？”
古三馗握紧斧柄：“好！”
暗星悬林，幽光万矢。
古三馗正祭出毕生最强一斧，劈山！
但宋河终究没让这一斧全力劈落。
星图上，摘星妙手已布下丧门星阵、蚀光星痕、断流星斩……一连七势杀招。
古三馗惊诧不解的表情随着暗星的光芒盛开，停滞在脸上！
没错，暗星停滞时间，七杀星力一闪，洞穿瘦马和瘦高个心口。
古三馗和他的马，一同化成两道黑色烟尘消散。
古三馗做梦也没想到，说好的一招定胜负，却被对手一连七招损伤了真身命器。
虚空中传来咒骂：“奸诈小人，你欺负老实人，不得好死！”
宋河大笑：“兵不厌诈，回家多读点书吧！慢走不送！”
古三馗气得“嗷”的狂暴怒喊，再不见动静。
古三馗虽然败走，斧力余威尚存。
宋河凭借暗星滞缓时间的力量，拽着黑虎腾挪躲闪。
一连七个闪身，这才定住身形。
星落，宋河唇边渗出血色，强按住翻涌灵力。
一头冷汗在夜风中被吹成凛凛冷颤。
黑虎灵力翻腾，终究还是没忍住，一口热血洒在地上。
风不语跌坐在车厢内，两眼无光，忍不住暗骂：“这个竹竿子什么鬼？这他娘的是什么世道！”
风不语终于明白了，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什么叫命如草芥？什么叫举手投足杀人如踩死蚂蚁？
少时，车厢狠狠晃动了几下，吓得风不语缩起手脚，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三人跪倒在地，齐声拜道：“金虎卫见过宋真人！”
良久，宋河、黑虎带着奄奄一息的翼虎侯早就消失不见。
二人都被古三馗劈山余力的灵纹震荡所伤，应是先行回去疗伤了。
许是三人很久没听见回应，拜伏的更加恭顺。
风不语觉得他们把自己错认成了别人，自然是不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解释。
毕竟，安全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