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擎天紫皇赴山海 人不妖孽枉少年
66读书 www.66dushu.com，最快更新墨疆!
五天之内，先是紫皇骗叶公偷偷爬上金顶，被嘲风现出龙形吓得逃回木宗。
擎天又在书斋翻了好几天的典籍，困得头皮发麻。
羿连城被紫皇拉着，软磨硬泡把金顶壁画看了几遍。
第五日，天刚放亮，青翎就来捶门，紫皇和擎天感慨年轻人火力旺盛，不知何为疲倦，何为卧床将养。无奈捶门声如晨钟暮鼓，十分费力且聒噪。
擎天和紫皇只得急匆匆下了深渊。
擎天不失时机问紫皇：“大婚时，想要什么样的贺礼。”
紫皇脑袋嗡嗡的，说：“天阙宫还欠我们一场盛大的烟火……”
擎天憨态可掬，笑着说：“你若不想对叶初负责，当初就不该偷看她洗澡。”
紫皇想骂人，可偏偏看着擎天人畜无害的模样下不了嘴，只得解释道：“那时候小，少不经事，无意窥人隐私，更不是耍流氓！”
擎天点点头：“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
紫皇愤道：“黑灯瞎火的，啥也没看见！”
擎天又点点头：“那……很亏！”
紫皇点点头：“特别亏！”
擎天又问：“那为什么不婚配？”
紫皇道：“可能名声不太好……”
擎天叹了口气：“这事闹的，偷看人洗澡最好是白天，看的清楚。看完不敢到处乱说，会坏了名声！”
紫皇欲哭无泪……
忙转开话题：“天之圣子统御人间，地之圣子灵主妖魔道，三域天地圣子则主神仙轮回死生，那日天雷引渡，会不会就是应在吴霜孩儿身上？”
良久，擎天默然开口：“紫皇兄，听我一言，名声坏了不见得是坏事，断了你沾花惹草的念想，回土宗结婚生子是你最好的选择！”
紫皇一口老痰噎在喉间，万万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长的反射弧……
又过了许久，擎天才道：“叶公来历颇为不凡，他说天雷是来引渡霜儿的，那便是！”
这该死的反射弧！
第五天，山崖之上，项天锋终于把破镜之力全部吸纳，一声震天清鸣久久在山涧回荡。项天锋，境破六合巅峰，迈入五行境，年纪轻轻便可在修行世界占着一席名号！天阙宫的荣耀此刻仅给一人，众多弟子都纷纷盘坐在项天锋周围为其护法，遍布山野都是勤学进取的好少年。
亲见破镜，感悟破镜，这是多少人可遇不可求的福源！
生当如星辉璀璨，傲视天下，独步天阙。
这是属于天阙生生不息的传统，更是无数弟子顶礼膜拜的妖孽般的存在！
项天锋在这一天，全部完成了！
尽管是稀里糊涂的一境，却也是五行人境！
当得知吴霜掉进了深渊，项天锋突然有了种天地主宰的感觉：与天地斗，那是你胆大；敢与我项天锋斗，那是你嘴硬！
不到半个时辰，项天锋一年破双镜，步入五行人境的消息传遍天阙宫每个角落。所有年轻弟子都来祝贺，项天锋轻而易举收获了一大波忠实狂热的拥趸。
擎天和紫皇共驾毕方兽，闲谈几句，便以灵识搜寻探查。毕方一落到底，却终不见底，二人顿觉不妙。
毕方像一搜徐徐前进，行驶在平静海面上的航船，平稳的追逐着渊底的气流波动，一直降到无法再降落的深度。
在那个深度，二人的灵识似被削弱干扰，仅能感知周边不足十丈的范围。
二人神色惊惧，从他们的表情可以看出，多年修行，却从未遇到过今日这般复杂不可控制的情况。此处气息远比三尘之地边缘更加令人胆寒。
不可知之地，意味着罕有人至，更意味着不可知的危险随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悄然降临。
不确定，不可控的未知越多，人的恐惧就越大。
好在气流平稳，叶公曾提点过，此处既是天雷引渡吴霜最后指引的地方，此刻吴霜大概是安全的，那便不必太过畏惧。
沉静的黑暗，与夜的黑暗不同，万籁寂静，越是安静，就越让人神经紧绷。
紫皇低声道：“翻了几天书，此渊有何来历？”
擎天沉默良久，等得紫皇心烦意乱。
却听一个幽幽的声音传来：“不知……”
紫皇暗骂：“不知道的话，可以不出声？”
少时，擎天又道：“不妨请紫皇兄窥一窥吴霜的命星……”
紫皇旋即洞入神识，见一人正躺在黑暗，周围隐见光斑，隐约觉得那人是吴霜的身影，神识却立时被隔断。紫皇满头冷汗：“此处大有玄机，所见太过模糊，我不确定吴霜孩儿是否遭遇不测！”
擎天大惊：“灵识受限，神识阻断，深不可测，却罕有记载，这会是什么地方呢？”
这时，紫皇突然想起壁画上的情景，默诵羿连城之前在金顶神殿壁画前所讲：“雾霭中，隐见桥廊直通地溪，消失在烈焰冰海尽头……”
擎天道：“雾霭于暗处愈暗，身在无边寂暗，原来是如此！”
二人回看毕方尾翼光斑照映过的地方，竟真的发现似有雾霭缓缓流动的迹象，因为一直身在其中，之前竟没发现！
因为没有空气涌动，所以雾霭也不动！
紫皇惊道：“深渊之上……擎天兄，你可记得天阙宫金顶前，有一座桥廊？”
擎天：“有，我一直觉得桥廊所建的风雨亭不应该在侧翼，更不能只建一座，看来我想错了，桥廊另一头，应该还有一座！”
二人面面相觑：“风雨亭建于廊桥正中，现在的廊桥只有一半，另一半……在虚空？！”
两人脑补了许多细节，身在黑暗，不知过了多久。
擎天突然低声道：“紫皇兄，好像有什么细微的响动，你听见了吗？”
紫皇静下心神，仔细聆听，隐约间，竟听到了水珠从高处掉落的声响，而回声自遥远深邃的地底奏响，隐没于其传回的广袤空间里。水像是凝固了一般，缓缓摩擦着河岸。紫皇精研五行水木之力，对冰水的感觉比擎天要细腻许多。
“地灵溪！”二人几乎异口同声的说出了这个词。
又过了很久，地底流水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二人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任听耳边溪流声弥漫在空气中，估算着声音由远及近，滑翔的距离。
擎天的散乱的头发落在脸上，刮了刮鼻尖。
他在毕方兽双翼鼓动的气流中，感受到了极其微弱的温度波动。
又过了很久，紫皇也感觉到了虽然微弱，但尚能感觉的冷热交替。
惊愕道：“烈焰冰海……擎天兄，我大概知道了！”
擎天“嗯”了一声，二人此时十分默契。
紫皇缓缓道：“自下渊底，悬崖之下三百丈后，渊壁平滑，宛如冰面，俱是无人能攀的绝壁！经年风雨侵袭冲刷，竟无半丝蚀痕；渊底闻不到野兽腐烂的气息，也无草木生长！灵识试探，如泥牛入海……道兄是否记得，五行天宗各宗修行总诀开篇第一句，五宗皆同！”
“吾辈当’亟念天地蕴化万灵之深恩，勿忘滔天渊薮之源！’”
二人同声诵读。
紫皇又道：“何为阙？”
擎天回道：“广厦之前，掩其门庭，挡护其厄者，是为阙！”
紫皇点头道：“若桥廊是天阶之阙，天阶便是明台之阙！此间天阙所指，非天阙宫金顶，实乃渊薮城阙！”
擎天被紫皇的推断折服：“擎天不才，能得殿下观星之谊，同游渊薮之情，此生无憾！”
想不到，人世间还有同行而见明灯，身行心往皆道途的共情；还有同行同归，妙不可言的修缘；也还有彼此印证赤诚，信仰相通的神交至情！
紫皇道：“前路荆棘万里，愿与兄共赴山海！”
擎天笑道：“痛快！荆棘万里，共赴山海！”
二人以吴霜门前“山海”为盟，又共同涉险去寻吴霜，还真是难得的缘分。
无形之间，二人都感受到了一股自外而来，聚拢的浓重威压，笼罩在周身，感觉颇为沉闷。
如被巨鲸吞食入腹，凝重的呼吸冥冥中袭扰着本能的感知，静谧且压抑。
再往前，冷热的温度差越来越大，已经让身体感觉到了不适。
擎天突然道：“前方圆滚滚的，斑驳光斑是何物？”
紫皇愕然入定，这……不是自己神识窥伺吴霜时所看见的模糊场景吗？
二人强忍住冷热轮番冲击，毕方前行已然困难的情形，继续向前。
紫皇跃上毕方头顶，祭出玄霜，手持寒锥，从中刺开一道缝隙，勉力前进。近了，紫皇浑身汗水缓缓汇聚在脚下，顺着毕方脖颈流到擎天掌中。
吴霜正躺在一颗绝壁探出的半蓝半白的透明石球上。身体随着蓝白半球逆时针旋转，再仔细看，吴霜确实是躺着，只不过，身体是悬浮在石球中央的。
隐约可见的光斑，正是吴霜梵天印金芒的光泽。
这幅画面，恍然若星辰大海的缩影。
二人见状，方才知晓吴霜凡人气息被石球完全隔绝封闭，所以，紫皇的神识根本看不清，吴霜晦而不灭的命格。
在梵天印连绵不绝的光芒照射下，红白转而红白、青白、青黄，而吴霜的身体始终躺在半色中央界线，随着颜色混而清晰，他的身体也徐徐转动。
擎天驭毕方悬停，静而观之。
紫皇已疲累瘫软，全凭擎天以念力苦苦支撑毕方不被乱流吹退。
紫皇感觉生命力在流淌，喘着粗气道：“玄空飞星盘上，擎天兄所见何解？”
擎天摇摇头：“不识。”
紫皇知道这句话完整的表达是：吾不识天象，知道此刻擎天正在竭力支撑，本能的使坏道：“我见五行轮泊于玄黄，遥慑紫微，天命之星起西北，转历周天，便不可察也！”
擎天只是“嗯？”了一声。
“师弟代我观星，渡鸦昼夜不绝，悲鸣于东南，天命之星壮冲天斗，祭万灵而灭世，便不可察也！”
紫皇笑道：“原来，观星也能假冒，我还以为你是个老实人……”
擎天见毕方渐稳，冷哼一声道：“既看不懂，便不必装懂，还要找个看得懂的人看，这才是老实人的做派……”
紫皇缓过劲，也笑道：“确实如此！看来，霜儿想知道自己完整的星象，还要找到其他六位观星人！”
擎天叹了口气道：“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霜儿早就看到了，或者他永远也看不清，再或者，既然信天命神格，他也不必看清……如此说来，何必强求，多生烦恼？”
紫皇笑道：“想不到，你还是个聪明人！”
擎天也笑道：“我只是看起来不太聪明而已……”
紫皇又笑：“年轻时，有人喊过你妖孽吗？”
擎天：“有啊……人不妖孽枉少年！”
二人大笑，笑累了，才觉得回味绵长，又指着吴霜，同声道：“恐怕，这个才是真正的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