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涂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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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呼吸声，在瑟瑟寒风中弥散开来。
“对不起，尹沐辰。”黎艾婉声音柔和却异常坚定，“我现在不想和你做朋友了。”
因为对她而言，当务之急是考上大学，逃离那个所谓的家。而且他们之间差距真的是太大了，和他做朋友太累了。
她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度过接下来的高中生活，考上一个理想的大学，摆脱家的束缚。
尹沐辰：“我不同意。”
黎艾婉注意到他眼中满满的失落和无奈，但还是有些抱歉地回道：“我先回去了。”
在她转身离开时，尹沐辰十分僭越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惊呆了，怎么也没想到一向对她很温和的尹沐辰，竟然会这么用力地拽着她的手。尤其是他挺拔修长的身影，如同一座大山笼罩着自己，顿时让人喘不过气来。
两人距离很近，她的鼻尖只差几毫米就会碰到他的鼻尖。她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目光里散发出来的愤怒，甚至能感受到一丝隐隐约约的“杀气”。
她不自然地缩了两下脖子，又低下了头，故作镇定地说了句：“放手。”
可是，尹沐辰仍然紧紧抓着她的手，没有放开的迹象。
黎艾婉只感觉一股剧烈的疼痛袭来，忍不住大喊：“你先放开我，我的手……”
看到她手套上竟然映出了几块鲜血的痕迹，尹沐辰脸带着惊慌失措的表情：“你的手……”
趁他愣神的功夫，黎艾婉快速地把手抽走了。她还往后退了一大步，心虚地移开和他对视的目光。
她假装盯着自己的鞋子，像是要把它看出一朵花来。手上的疼痛，不禁让她嘴唇咬得死死的。
因为，她好怕一不小心就会放声大哭，然后彻底崩溃。
原来，有时候能够坦然地哭出来也是一种幸福。
尹沐辰的语气不容置喙：“给我看看你的手。”
黎艾婉抬起头假装很镇定，奈何他眼神特别犀利。她只能继续低垂着头，根本不敢看他：“我没事。”
这话一出口，霎时悄然无声。虽然尹沐辰没有说话，但黎艾婉还是能清晰感觉到他那缓慢而沉重的呼吸里透露出来的生气。
“黎艾婉？”他脸上的肌肉因愤怒而颤抖，“说实话。”
“没事，我真的没事，可能是手套褪色了而已。”话一出口，她就无比后悔。这理由，怕是傻子都不会信吧！更何况，还是尹沐辰这个大学霸。
黎艾婉身子崩得紧紧的，五官都拧成了一团，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孩。
“黎艾婉，我最后说一遍，把手伸出来。”他怒不可遏。
黎艾婉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双手。痛意从手心开始蔓延，像针一样扎向她心灵。她似乎感觉到了尹沐辰的手有一些难以察觉的颤动。
尹沐辰浑身僵硬着，小心翼翼地摘掉了她手套，没想到引入眼帘的却是一片触目惊心。她右手上全是斑斑点点的伤痕，以及双手被冰凉刺骨的水长时间浸泡之后的红肿。
怎么会有这么狠毒的人？
怎么能把她的手弄成这样？
“谁弄的？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他低着头，眉头紧锁，眼睛里全是心疼和担忧，关心和愤怒。
一连串的问题，让她无从开口回答。
尹沐辰不知道，黎艾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知道，自己心痛的无以复加。
黎艾婉，没有回答，仿佛在积蓄勇气。她很想告诉尹沐辰，这是自己相依为命的妈妈的杰作。
可是，她做不到，根本做不到。她心中的痛苦，在脑海里泛起层层浪花。
一波一波的痛意如潮水般袭来，肆意地侵略着她身体每一个角落，使她眉心紧蹙。黎艾婉脸上煞白，遍布着虚汗。
她迎上尹沐辰生气的目光，眼神闪躲，带着一抹牵强的笑容轻声说：“没人欺负我，是我自己做兼职的时候，不小心被碗割破了手。”
尹沐辰注意力全部都在她手上，全然没有发现她眼神中的异常，条件反射性地问道：“你去饭店打工给人洗碗了？”除了这个，他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会把她的手糟蹋成这样。
她没有抬头，内心松了一口气，略显尴尬地微微一笑：“嗯。”
这一个字刺痛了尹沐辰的眼，更是刺痛了他的心。他看着她脆弱又坚强的模样，心想她一路以来一定吃了很多苦。
“很疼吧？”
“没事，不是太严重，过两天就好了。”黎艾婉似乎在安慰他，又似乎在安慰自己。
“等我。”
许久之后，尹沐辰满头大汗地拿着药膏站在了她面前：“我帮你涂药。”
黎艾婉目光明显一滞，想要拒绝：“不用。”
他却没有放弃的意思，反而目光炯炯地盯着她，厉声道：“伸手。”
他取出一个消毒棉签，轻轻的，小心翼翼地帮她涂着药膏。她手脆弱得像块豆腐一样，仿佛一碰就能碎了。
他轻柔仔细地擦着黎艾婉手上的每一块皮肤，好像是在对待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
突如其来的清凉与疼痛交杂在一起，黎艾婉紧紧咬住嘴唇，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痛。
尹沐辰抬起头，发现她紧皱着眉，却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仿佛和空气融为了一体。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她泛红的眼眶，略显纤细的身影此刻在他眼里却异常挺拔坚韧。
他心抽了一下，用认真而关怀的语气问道：“你不痛吗？”
黎艾婉的心，一阵恍惚。
痛，她痛极了！
可是再痛也只能咬紧牙关继续。她想忍忍就过去了。因为在过去的生活中，她最驾轻就熟的就是忍耐。
“有点痛，”她脸上强颜欢笑，“但是还能在承受范围之内。”
尹沐辰看着她故作坚强，心好疼。
她低头看着他认真专注地替自己上药。
他的手白皙，骨节分明，黎艾婉只觉得被他触碰到的皮肤热得发烫，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药膏的作用。
她嘴角蠢蠢欲动，好像要说些什么。不过，还是没有说出口。
“你是因为怕被我们看到你惨不忍睹的手，所以才不和我们一起吃火锅的吧。你怎么这么傻？”
明明是疑问的语气，但在黎艾婉看来却是肯定的意思。她冰封的心，似乎在这一瞬间被他融化了。
她此刻的心情，就像是平时只喝白开水的，突然间有人递给她一个大西瓜，那股甘甜，让她觉得人世间是那样美好。她心情渐渐好了起来，伤感如如过眼云烟般消散离去。
尹沐辰凝视着她的脸庞，屏住气息，良久才说了一句话：“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像只小鹿一样。”
黎艾婉：“？”
“只会躲在角落里自己舔舐伤口，你还有我……还有薛琳，还有班级里很多同学。”他坚定的眼神中蕴含着绵绵情意，仿佛里面包含着无尽的爱意。
空气似乎变得柔软起来，黎艾婉心中残缺的那部分忽然被这句话填满了。
她喉间哽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低低地问道：“为什么对我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