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叶氏沉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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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愫,这原不是她的本名。
叶昀当年被冤,叶家上下被尽数处刑,就连远亲都没有放过,沉愫的家,也是其中之一。
她家本来是叶家旁系的远亲,虽说不上多亲近,可每逢年节也还是会和家族一起聚一聚。这样的远亲,却也在被严查后遭了殃。
在上门抓人的官兵来之前,母亲将她藏在草垛里,跟着运货的马车被带到了郊外的牧场。
没过两日,父母哥嫂的尸体被扔在乱葬岗,她不敢露面,只能远远地对着那个方向磕了一个头。
等到王巧尹出面,叶家就只剩下了叶远清、叶司命,和她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
她没了家,只能流浪街头,多番打听之下得知如今叶家还有一位叔伯在朝都,她便想要前往朝都投靠这位叔伯。
才到朝都,她就被几个酒醉的男人纠缠上了,那几个人胡乱拉扯着她的衣裳,吓得她不停地大喊救命。
“砰!”
一声巨响,其中一个男人被人一脚踹开,其他几个见状也落荒而逃。
她抬起头,看见了一个满脸沧桑的男子站在自己面前。
这人,就是叶远清。
“你就是叶庭山的女儿?”叶远清问她道。
她点了点头。
“跟我走吧,我就是你要找的人。”叶远清说完转身就走。
她慌忙起身跟上,最后来到了一座有些破败的府邸前。
门口的匾额上赫然写着‘叶府’。
这就是叶家的老宅,在叶将军府被烧毁以后,叶远清就住在了这里。
她本以为自己会无依无靠的孤苦一生,可叶远清在那段日子里将她当做女儿一般照顾,教她琴棋书画,教她诗词歌赋。
这样安稳的日子过了一年多,叶远清有一日突然找她到书房里,很是严肃的跟她说道:“四叔有件事,想让你去办。你若是愿意,那你就是叶家的恩人,你若不愿意,四叔也不会逼你,以后你还是叶家的女儿,这一点四叔可以跟你保证。”
她不明白,于是问叶远清道:“是什么样的事?”
叶远清嗓音低沉,缓缓说道:
“我需要你,为叶家报仇。”
之后,她从叶远清口中得知了叶家遭祸的全部真相,更知道了一个惊天秘密:
沈之远。
她为了报答叶远清的恩情,更为了自己已经惨死的家人,毅然决然的选择了报仇。
叶远清给她更名沉愫,将她送到了早就安排好的酒楼里做一个卖唱的歌女。
而那个酒楼,是沈之远经常会去的地方。
她第一次见他,只觉得他是一位气度非凡、样貌英俊的翩翩公子,他看自己的眼神很温柔,与自己说话时也是谦逊有礼,怎么看都不像是叶远清口中所说的那样。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他总是来这里听她唱曲儿,有时也会与她聊天,请她喝茶或是吃些点心。
久而久之,他们之间的关系亲近了许多,她会安静的听他的烦心事,在他烦恼时宽慰他的情绪。他也一样,总是静静地听着她唱曲儿,那眼神从最初的欣赏,慢慢的变成了温暖的爱意。
她成功了,他终于开口,问她是否愿意跟自己走,她开心的点头答应。
她不知道他是如何说服了陛下和王后将自己接进了王宫之中,虽然刚开始的时候,身边的侍女和侍官都会明里暗里的说些闲话,可过了一段时间后,因为她的温柔体贴和善解人意,这些闲言碎语也就慢慢消失了。
真正走到了他身边以后,她才明白了叶远清所说的,他的另一面...
在她面前时,他是爱人,体贴、温柔、永远都是用那副充满了爱意的眉眼看着自己。
可在朝堂之上,他是‘沈之恒’,是三殿下,是杀伐决断绝不心软的誉王。
她这才知晓了他的过去,以及他未来的目的。
他要,成为曙鹞的新王。
为了这个目的,他做了很多事,其中不乏一些阴暗狠毒的...
从叶家算起,徐悯之死、散妖之乱、玄机处、沈无涯、洛玉情、沈绾绾、沈青棠、沈淮清...
她将自己得知的一切都通过密信转告给了叶远清,随着沈之远的一步步计划,叶远清也在跟着他的行动而行动。
比如...齐自绗的香囊。
沈之远并没有打算对沈青棠下毒,反之,他去公主府,的的确确是为了跟沈青棠拉近关系的。
沈青棠是沈无涯唯一的女儿,嫁给齐雁行后更是让齐家在朝中的地位更上一层楼,可齐家除了齐征和齐雁行之外,尽是些狼心狗肺的东西。
齐斌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一个,沈之远的许多谋划都有他的参与,换句话来说,他知道的可太多了...
拉近沈青棠和自己的关系,目的就是为了近一步的渗入齐家。
齐征最看重的就是齐雁行,只要能够把齐雁行和沈青棠拢到自己身边,那若有朝一日事发,齐征为了救自己的孙子,怎么也会替自己说话。
而这一计划,被叶远清破坏了。
他不仅破坏了沈之远的计划,还差点害死了沈青棠...
沉愫给齐自绗的香囊就是叶远清准备的,为的就是彻底让沈青棠和沈之远决裂。
可他也没想到这毒药竟然差点害死沈青棠和孩子,在得知白卿卿也被牵扯进来之后,他赶紧销毁了手上剩余的药粉。
沈之远的许多谋划都是因为沉愫的有意泄露和报信才会屡屡被闇雨楼抓住把柄,沈之远也许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枕边人竟然一直在等着一个机会...
一个杀了他的机会...
在叶远清看来,沈之远现在唯一的软肋就是沉愫,只有在沉愫面前,他才会卸下防备,才不会时时警惕。
话说到这里,常宇开口道:“你想在大婚之夜杀了他?”
沉愫抬头看向常宇,回答道:“不是我想,是四叔...”
常宇看着沉愫的哀伤神情,问她道:“你知道他是沈之远,也知道他囚禁了真正的王爷这么多年,你难道就不觉得他错?他害了这么多人,只为了报仇,更何况这整件事本就只是因为先王后的妒心所起,与叶家何干!?与王爷何干!?与四公主何干!?你难道就这么心甘情愿的帮两个魔鬼去折磨这些不相干的人吗!”
常宇越说越失控,最后几乎是对着沉愫怒吼着。
沉愫流着泪,但却微笑着对常宇说道:“你不也一样吗?白凝雨...不是你推下楼的吗?”
常宇看着沉愫,沉默了半晌才说道:“我会为我的行为担责,至于你,自己看着办吧。”
两人在这晚把话都挑明了,之后的几天里,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从回忆里清醒过来,常宇叹息一声,继续张罗着眼前的各项事务。
蚨水窟。
床榻上的男子眯缝着眼睛,金黄的眸子透着一丝阴冷的精光,细细打量着眼前正瑟瑟发抖的女人。
“过来。”男子说道。
女人浑身一抖,不敢动弹。
“我叫你过来!”男子大声喊道。
女人连滚带爬的跑到了男子面前,男子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将她拉到自己跟前。
“洗得干干净净,这才是听话的。”男子说道。
女人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眼前的男子。
“我有这么可怕吗?”男子问道。
女人使劲摇了摇头。
“呵...”男子轻笑一声。
下一刻,男子身形一变,转眼间就化作一条深紫色的巨蛇,张开血盆大口,将女子吞入腹中。
门口跑进来一个人,看见这屋里的状况后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什么事。”巨蛇吐着蛇信问道。
“属下不知道主人在...”
“我问你什么事!”巨蛇发出一阵嘶嘶的声音。
“朝都来信!”那人回答道。
巨蛇盘起身子,一下子又变回了人型。
“拿过来吧。”男子重新躺回床榻上,慵懒的伸了伸腰。
打开信封,男子看着信上的内容,突然笑了起来。
“这沈之远可真是有意思,竟然想邀请我去参加他的婚礼?”男子不屑的笑起来。
“不过...”看着信上提到的几个名字,男子突然变了主意。
“凑凑热闹也好,我也许久没离开过这蚨水窟了,也该出去看看了~”男子把信纸丢到一边,对刚才报信的那人说道:“告诉几位统领,我要离开几日,让他们看好了这蚨水窟,别让縌都的有机可乘。”
“是!”那人回答道。
男子走到窗前,看着曙鹞的方向,喃喃道:“令狐彧...咱们可又要见面了...”
闇雨楼。
沈穆清既然已经同意了自己与白卿卿的婚事,令狐彧这一下也是高兴地没了边儿,喜气洋洋的在闇雨楼张罗着。
“公子,这是从浮金坊拿来的图样,您看看。”溯云说着,把一大叠图样纸放在了令狐彧面前。
令狐彧翻看着手里的图样,一边对溯云说道:“卿卿呢?”
溯云笑着回答:“璇雨拉着先生...哦不,是拉着‘夫人’去了敛翠阁,璇雨说是那里有一套新做的首饰,很适合夫人戴。”
溯云在‘夫人’二字上加重了语气,令狐彧忍不住笑道:“你这家伙,让卿卿听见了你这样喊她,可是要发脾气呢!”
溯云答道:“这马上就定下了的事!夫人应该不会再介意了吧?”
“什么介意不介意的啊?”姜鸶从门外走进来,看着两人笑得开心,好奇的问道。
“我在跟公子说,现在应该改口称先生为‘夫人’了!”溯云答道。
“哦!对啊!这马上就定下了!是该改口了!”姜鸶也欢喜的说道。
令狐彧继续翻看着图样,对这二人说道:“你们要改口就改吧,只不过要是到时候卿卿生气,你们可别想着本座会替你们求情啊?”
几个人正说笑着,白卿卿和璇雨就走了进来。
“在笑什么呢?”白卿卿问道。
“夫人!”溯云和姜鸶一齐喊道。
白卿卿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以后无奈的看着这两人说道:“你们俩,可真是比你们公子还着急?”
令狐彧无奈的看着他们,起身走到白卿卿身边,搂着她往桌案那边走去。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属下们自然欢喜的很!”姜鸶答道。
令狐彧让白卿卿坐下,把他挑出来的几张图样放在她面前道:“我看这几款婚服都很适合卿卿你,你看看,喜欢哪一套?”
白卿卿低头翻看起来,令狐彧站在她身后,安静的看着她。
“彧的眼光可真是好,这几身可都是极好看的,我这一下还真是挑不出来呢!”白卿卿笑道。
“虽有奉承的嫌疑,不过我还是收下这夸奖了?”令狐彧说道。
白卿卿别过头去哼了一声道:“夸你还不乐意?”
令狐彧赶忙拉过白卿卿的手道:“哎呀~这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怎么还生气了?”
看着两个人的甜蜜劲儿,其他三人互相看了看,悄悄退了出去。
“对了,不是说卿卿你和璇雨去了敛翠阁挑首饰?是什么样式?”令狐彧问到。
白卿卿脸色一变,看上去有些沮丧。
“本来是有一套我很是喜欢,可一问那老板,他却说这一套首饰已经被订下了,更可气的是,彧你猜猜,是谁订下了这套首饰?”
令狐彧歪了歪头,头顶的狐耳抖了两下,说到:“竟让我家卿卿这样生气?会是谁呢?”
白卿卿气鼓鼓的说出了一个让令狐彧都没有想到的名字:
洛南溪。
“怎么会是她?她不应该还被关在玄机处吗?”令狐彧真是听见这个名字就觉得烦躁,冲着门外喊道:“溯云!”
溯云跑进来问道:“怎么了公子?”
“你可有收到关于洛南溪的什么消息?”令狐彧问道。
溯云疑惑的问:“洛南溪?她不是还被...”
令狐彧抬手示意溯云不用说了,看来玄机处是刻意隐瞒了洛南溪被释放的消息。
“敛翠阁可是专门做婚礼用首饰的,洛南溪怎么会需要呢?”令狐彧低声道。
“难不成...她要嫁人了?”溯云说道。
“嫁人?”白卿卿瞪大了眼睛看向溯云。
“属下也只是猜想,公子、夫人,属下这就去玄机处问清楚!”溯云说着就往外走去。
“等等!”白卿卿喊住溯云。
溯云回头,以为白卿卿还有什么事要交代。
“洛南溪现在还没有被除去录花名册,那就还是郡主,郡主要嫁人,宫里肯定是知道的,可现在就连宫里都没有消息传出来,洛南溪就肯定不是要嫁人。”白卿卿说道。
“那她订一套婚嫁的首饰做什么?”令狐彧问道。
白卿卿这时候已经懒得去管洛南溪,只可惜自己喜欢的首饰被她先一步订下了。
令狐彧也看出白卿卿此刻根本不在乎什么洛南溪嫁不嫁人的事,看这表情,的确是相当喜欢那套首饰了。
“卿卿,你若真的喜欢,咱们让那老板加紧再做一套就是了,可好?”令狐彧问道。
白卿卿摇摇头回答:“我可不想有哪一日戴着跟洛南溪一样的首饰被人家看见。”
令狐彧轻笑,拉起白卿卿的手道:“好好好,那咱们重新做一套,跟谁都不一样的,只属于你白卿卿的,这样可好?”
白卿卿看令狐彧那表情,笑道:“彧这样子惯着我,就不怕惯坏了我?”
令狐彧毫无征兆的在白卿卿额前落下一吻,然后看着满脸通红的白卿卿说道:
“那又如何?我的夫人,可就是要惯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