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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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鹞国公历365年，在燕西湖边郊外的那座府邸，正燃起熊熊大火。
漫天的红色，刺眼的红色。
年仅16岁的男孩跪倒在已经倒塌的横梁前，无助的冲着大火燃烧的地方哭喊着。
“母亲！母亲！”
男孩绝望的哭喊声并没有得到回答。
又一条燃烧着的方柱倒了下来，挡在了男孩面前，男孩早已被热气灼烧的喘不上气，低头看了看腰间父亲在生辰时亲手系在他腰带上的玉佩，心一横，拼尽了力气站了起来，朝着最近的窗口跑去。
随着一声门窗破裂的响声，男孩从二楼一跃而下，摔在了一团灌木之中。
“将军！有人从二楼跳了下来！”一个穿着一身侍卫服装的男子喊道。
“快去救人！”一个浑厚的声音答道。
男子飞快地跑过去，从灌木之中抱起了男孩，急忙跑向了一边的大夫那里。
“禀将军，是叶家的小少爷，卑职已经让霍大夫先送小少爷去医馆了。”男子走回府邸前，向着一个老人报告。
老人看样子五十岁左右，穿着打扮非常整齐利索，掺杂着一点白发的头发也梳理得很整齐，看起来精神抖擞，只是此时他的表情带着无尽的悲凉与伤心。
“叶夫人呢...”老人的声音很轻，他说出这句话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叶夫人...没能找到...”男子低下了头，不敢去看老人的眼睛。
老人顿时失去了支撑下去的力量，猛地倒向地面，身边的侍从赶紧搀扶住老人，紧张的问：“将军！您要仔细自己的身子啊！”。
老将军哽咽着，看着漫天大火说道：“叶昀...师父对不起你啊...”随后便昏了过去。
远处还是熊熊燃烧的府邸，不时发出不知什么东西倒塌的声音，这场大火直到第二天的黎明才被扑灭，留下一堆焦黑的废墟，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柳元街---霍氏医馆。
男孩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轻轻起伏的胸口代表着孩子还在呼吸。男孩身上有着不少伤痕，其中最严重的，是脚踝处的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应该是跳下来时造成的。
一个清秀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看了看男孩的状况，嘱咐一边的小厮如果男孩醒来了要第一时间告知自己，随后又走到了连接着的另一个房间。
推开门，老将军已经醒了过来，正坐在床上不断按摩着自己额头边的穴位。
“您怎么醒了也不知会我？”女子走了过来，拉过老将军的手腕想为他把脉。
老将军一摆手，让女子坐下。
“孩子醒了吗？”老将军的声音沙哑。
“还没醒过来，小少爷受了些伤，尤其是脚踝的伤口很深，日后怕是要留个不好看的疤，又吸了那么多烟，肯定要些时间才能醒过来。”女子说完了孩子们的情况，为老将军倒了杯水递了过去。
他点了点头，接过茶杯勉强是喝了一口水就放下了杯子。
“你先出去吧，我有事要和彭祁说。”老将军说道。
女子又指了指茶杯，示意他喝水，转身离开了。
站在一边的男子走了过来，显然他就是彭祁。
“将军，您有什么打算？”老将军拿过一边的一叠书信，递给彭祁。
“查，给我查出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居然敢对叶家下手，我若不将他凌迟处死，便是对不起叶昀的在天之灵！”老将军眼中布满了血丝，眼神中只剩哀戚。
“是!”彭祁转身出了房间。
老将军站了起来，走到了隔壁的房间，看着床上虚弱的男孩，他终于流下了眼泪，顺着门边跌坐在地，不住地呜咽。
时间过去了四天，男孩才终于醒了过来。
男孩呆坐在床上，傻傻的望着天花板，一声不吭。
昨天的女子也已经在房间里了，替男孩检查了一番，微笑着说道：“要记得伤口不可以碰水哦~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要告诉我知道吗？”女子见男孩还是毫无反应，又准备开口却被老将军拦住。
“霍芯，你先出去吧。”看来女子名叫霍芯。
霍芯点了点头，离开了房间。同时，另一名相貌冷峻的高挑男子走了进来，他身着戎装，看样子风尘仆仆，应该是一路策马赶了回来。
男子拿出一叠信件递过去道：“将军，这是彭祁让我交给您的。”老将军接过信件，坐在一边的藤椅上看了起来。
男子站在一边，时不时地看看一边呆坐的男孩，过了好半晌，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将军...小少爷他...”老将军一个眼神瞪了过来，男子立马闭了嘴。
扔下了手中的信件，老将军用手扶住了额头，深深地叹息一声道：“唐晟，你也看看这信。”说着就把信纸递给唐晟。
唐晟接过信纸，仔细阅读之后，就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抬头看向老将军，满眼的震惊。
“不敢相信对吧？叶昀他跟着我为了曙鹞征战多年，却落得这样的下场。”老将军自嘲的笑了笑。
唐晟没有说话，仿佛还沉浸在信中所说之事带来的震撼。
老人又看向呆坐的男孩，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唐晟，明日我会入宫求见陛下，请求陛下恩准让孩子由白家抚养，让孩子认凝雨为干娘。等孩子养好伤，他就交给你来训练，如果你没办法把他训练成和你一样或者是比你更强的将士，那你就不再是我的徒弟，这些年的师徒情谊，便一刀两断。”老将军语气不带一丝感情，眼神更是冰冷无比。
一旁的唐晟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道：“将军！您要三思啊！”唐晟深知老将军素日里对孩子们有多疼爱，这样的决定若是随便定下了，日后一定会麻烦缠身。
“照我说的做。”老将军的语气丝毫不留商量的余地。
唐晟看着老将军的眼神，还是答了一声：“是。”
即便心里万分惶恐，唐晟还是不敢违背眼前这位老人的命令。
因为他是白阎，自己的恩师，也是曙鹞国的开国大将军，辅佐了三朝帝王的重臣，因为在战场上无往不胜，早年更是杀伐决断、手段狠辣绝不留情，遂被称为‘活阎罗’。
白阎曾经带领的军队更是有着“地府军”的称号，他带领的军队，从未有过败绩，又因为军中将士统一身着黑色军服，神出鬼没，才有了“地府军”这个名号。
这个从大火中侥幸活下来的男孩，便是他的得意门生、齐旻将军---叶昀的独子：叶司命。
时间一点一点的推移，叶司命已经两天滴水未进了，白阎心里着急，却没办法让叶司命吃点东西。
叶司命自从醒来就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他的眼睛里似乎没有了以往的那丝光亮，只有在看向腰间的玉佩时才会有一点点的感情闪过。看着叶司命的样子，白阎把心一横，来到了叶司命身边。
“你的父母，都死了，你就不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吗？”白阎这话一出，叶司命猛地转头看向了他。
“想知道？”白阎问。
叶司命重重的点头。
白阎强忍着心中的难过，说道：“司命，你爹是我的徒弟，他的死牵扯的人不是你我可以动的，我知道你心中难过，可你是他们的孩子，只有好好活着，才对得起你爹你娘的在天之灵啊！”
叶司命泪如泉涌，脸色煞白，手中紧紧地握着这块玉佩。
这么多天没有开口，再加上吸了太多的浓烟，让他的嗓子只能发出奇怪、嘶哑、不明所以的声音。
白阎看着孩子这个样子别提有多心疼，可他只能如此了。
白阎抓住叶司命的肩膀，说道：“好好活着！才是你爹对你的期望！好好活着！才能重振叶家！洗刷你爹的冤屈！”
白阎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深深地插入叶司命的心脏。
痛彻心扉，却也让他渐渐清醒。
叶司命如何也不能明白，父亲征战多年，对曙鹞绝对忠心耿耿！为何这几个月来叶家上下都背上了谋反之罪！如今母亲也已经离开了自己，他若是还不争气，叶家的人就算是白死了！
叶司命想要说话，想要抓住白阎的手，白阎赶紧伸过手去，虚弱的叶司命紧紧地抓住白阎的手，眼神坚定的看着他。
白阎看这眼神，心中总算是安心了一些，强忍住自己颤抖的声音问:“司命，你想不想为叶家平反！”
叶司命挣扎这坐起来，满眼都是坚定与决心。
“说啊！想不想为母亲父亲报仇！”白阎又喊道。
叶司命紧咬着嘴唇，随着嘴唇的破裂，一丝鲜血顺着叶司命的嘴角流了下来，叶司命抬头盯着白阎，嘶哑的喊道:“想！”。
白阎眼神一定，咬着牙说道：“好！想要复仇，就要隐忍！你要相信我，绝不可轻举妄动！等伤好了，你就跟着唐晟去学习，等你的身手有了一定程度，等你有了那个能耐了，我一定助你！”
叶司命躺在藤椅上，剧烈的情绪波动加上虚弱的身体让他几近要昏过去。可他死死咬着嘴唇，让自己清醒着。
这一点，唐晟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白阎见叶司命已经下定决心，知道这件事还有不少准备要做，赶忙说道：“既然要报仇，就好好吃饭，养好了伤，身体好了才有体力去学习去训练，想报仇，得要先活着。”白阎说完，就快步离开了医馆。
叶司命在白阎离开后，应该是太虚弱又受了刺激的缘故，还是昏了过去。唐晟叫来了霍芯，安置好叶司命后，唐晟下了楼，走到了白阎的马车边。
“这些天孩子就交给你照顾了，我回府里交代一下，然后去找叶家老四谈谈。”白阎说道。
“将军...”唐晟有些犹豫，纠结的看着白阎。
“有话就说。”白阎道。
唐晟站直了身子，回答道：“将军，属下直言，叶家这事不简单，将军要是插手参与，只怕也会惹祸上身。”
白阎确是不屑的一笑：“若是那信中所提之人敢对白家动手，老夫也不是好惹的！你只管照顾好这孩子，其他的等孩子伤好了再说！”
“是。”唐晟没有再多说什么，就目送着马车走远，又回到了医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