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人间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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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清是凌晨十二点多才溜回招待所的。尽管师娘的那个故事让他的头好乱，但他还得强行打起精神的做一做明早的功课。
开始在夜市滩上吃东西时，就有个小孩给他送来一张纸，郑清默默的插入口袋，也瞥见了街角阴影下的百晓生。
纸的内容比较简单，就是一些县委常委们的简短资料介绍：
县委书记王正清（略）
县委副书记，县长林奇雄（略）
县委专职副书记朱海林：
从基层乡政府办事员干起，因头脑灵活被当时杨家事实上的族长看中，为其介绍了杨家一女子共结连理，仕途从此顺畅。性阴，对杨家忠心耿耿……
县政府常务副县长白家旺：
从基层乡政府干起，因作风硬朗工作踏实，十二年前被时任县长下乡调研看中，对其进行培养锻炼，白县长亦由此步步高升。
四年前，其早已是市重要领导的仕途伯乐退居二线，临退之际提拔白县长，由非常委副县长直接担任常务副县长至今。
白县长向不受王书记待见，所以当林奇雄出任县长后，两人迅速走得很近。
县委组织部长张大民：
长年组织干部出身，在市委组织部受到部长的有限青睐，一年前推荐提拔其担任山江县组织部长至今。
其人相对持正公允，在常委会中不违犯原则下，比较倾向支持王书记。
县委纪委书记曹铁林：
市纪委下派干部，在县纪委工作中，其人一直力争坚持纪检工作独立性！在常委会非纪委工作事务中，比较支持书记工作。
县委宣传部长胡小丽：王铁杆（略）
县委政法委书记曾铁军：杨家女婿。
县委统战部长黄江海：杨家外孙。
县政府常委副县长江尚青：前年市下派干部，仕途伯乐为市委宣传部长。
两个多月来，林奇雄一直在对其努力的争取团结中，据说已卓有成效！
县委办主任吴树林：
此职位一般为书记当然的亲信！不过此人不盲从较低调，且市委副书记对其赏识！有风险的事务，他有对书记拒绝的底气。
郑清看完百晓生提供的这薄薄的一页纸，心中百感交集！
首先，这常委会还真是体现了民主，十一名常委分成了抱团的三股力量，分别是书记派五人；县长派三人；地方派三人。
他们应该是既泾渭分明又团结斗争！哪股力量都不能一家独大，因为另外两股随时联合起来，就能占据多数票。
连在此工作了六年的一把手王正清书记，在常委会上也别想独断专行！
其次，这些常委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大家的背后都有人！这还真是俗话说得好：朝中无人莫做官啊……
最后，让郑清比较蛋痛的是：
他终于明白王正清对杨正明这草包，为何总是不离不弃！有杨正明这个草包门徒，只要他不严重违反杨家利益，王书记还真能在县委一手遮天！
等于是在常委会有八票在手！县长林奇雄怎么翻得了天？现行体制下党领导一切这话，可不是说说而已！
不讨喜的事可以不管，那是政府该负责的事务；有好处的事情就开常委会，常委会作出决议的事，政府只能无条件执行！
林奇雄太难了！像他郑清一样难！
林奇雄难在常委会里他真翻不了天！
郑清难的是，杨正明这草包原来还如此有背景！他可是心心念念的要将这不干事，不知耻的草包拉下马呢！
杨家嫡脉兼书记门徒这两大身份，足以让杨正明在山江县横行！他还应是杨家下一代那一直存在的，未来事实上之族长人选。
一点了！郑清摇摇头，赶紧完成每日的两个习惯后休息起来。
心中有事的郑清，早上五点多又醒了！
左右睡不着便起来洗漱一番，然后去看看这山江县的人间烟火气，或许也不错！
首先，郑清估计自己得在山江县工作一段时间！他父亲的笔记中可是说过：
党的干部是必须走群众路线的！群众路线到底是什么？就是无论思维还是立场上，都必须站在人民群众的角度，就错不了！
那怎么去了解当时当地的群众思维呢？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接地气，就是有空就到街头巷尾去转转，多感受一下人间烟火气！
其次，郑清隐隐有种感觉：今天的列席县委常委会，或许会被人无情攻讦！
经过这十多天的基层官场风浪，郑清这种每晚都必然总结当日得失的人，当然会有自己的体会与感悟！他也算是明白了：
基层的政治生态与省机关可是大不相同！根本没有省机关的和风细雨彬彬有礼，而是简单直接而粗暴！
乡党委会上都可以骂街拍桌了！根本就别指望人家会跟你讲素质！更别奢望省机关中的人情留一线，这里只有痛打落水狗！
而且，县乡两级的政治生态，很可能就如弹簧一样你强他就弱！你弱他就过来给你踏上一万只脚！
就如他猝然发难，将山南乡的二杨打了个措手不及后，前天的党委会他们就很本分老实！而那个欠收拾的汪彩云，却敢骑到他乡长的头上指鼻子骂街！
所以郑清现在想法是：豁出去，该反击反击该骂街骂街！哪怕反击失败，哪怕骂街骂不赢！至少让人知道自己一身都有刺……
但他郑清一个刚来的人，想反击也好骂街也罢，那可是都需要素材！而素材在哪里？郑清认为就藏在那人间烟火气里！
拿人民群众的切身利益说事，在官场从来都是有利的武器！就看这些官员们，是否有一双善于发现的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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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小县城的清晨很温馨，行人现在走路都有些慢吞吞。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相比省城的居民，就显得过于慵懒了。
郑清径直往县政府大院而行，看到唯一的一处做事带劲的地方，是路边一栋正在盖的小楼里。建筑农民工们此时已经在挥汗如雨！工地上的小工，连走路都是小跑着的。
可是，从路边走过一身洁静的县城居民，却总是悠闲的瞟一眼工地的工人，眼神中大多是或轻蔑或鄙夷的内容！然后转头不再多看一眼的昂首挺胸。
这就与这时期省城的居民大有区别了！
现时期的城乡二元结构下，巨大的剪刀差，还在不断吸取来自农村的养分！现在的农民，当然成了又穷又最没出息的代名词。
于是，省城的居民当然也有着，那藏在骨子里的对农民兄弟之优越感！但是绝不会有如此露骨的鄙夷之态……
就像，就像是能考百分的学生，就会觉得去嘲讽吃零蛋的同学很无聊！但考不及格的那一伙人，对此却会很有精神……
时间还很早，郑清又到了县政府后街的县农机厂，厂子还是当年的厂子，工人也还是那些工人。不过他们已经没有当年的气宇轩昂，却更多了些慵懒闲散！
郑清走到了厂子的侧边街巷，围墙还是当年的围墙，上面那时的标语经过岁月洗礼，居然还是如此的清晰可见：
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郑清摇摇头，怪不得刚才买菜的两个大妈，开始还有说有笑的。后来为了到底是黄瓜好吃，还是胡罗卜好吃？居然给吵起来了，没一会就脸红脖子粗的！至于么？
一个挑担的菜农，不小心碰了一下一个夹着文件袋，想着心事也没怎么看路的小干部样的人。
顿时将他惊觉起来，看了一眼被碰处那微微脏了一小块的裤子。然后眼一瞪厉声怒斥：“瞎了你的狗眼啊！”
倒也没让人赔钱什么的，在菜农唯唯诺诺一迭声的道歉声中，鄙夷的几眼后一甩头，趾高气昂的走了。
郑清摇摇头！一声“同志，请注意点”也不会么？收获的可能更会是满满的感激！
早晨的集市处，是这个小县城最热闹的地方。郑清却看到有好些个鬼鬼祟祟的扒手，正在人群密集处来回穿梭！
警察都去哪儿了？郑清相信只要有哪怕一个便衣在此！以扒手们的专业招子，必会让他们不敢露面行动……
北门顶上那一片一般相对清幽，却也一向多有三教九流。
果然！这大早上的，就有两处剃着光头不知道是不是和尚的家伙，已经摆了签摊；泾渭分明的是，另一边也有道士的卦摊。
也对，八月的日头很是厉害，摆摊赚钱最好得趁早晚！
一早上的随便看看，让郑清的心情颇为沉重！边随便吃点早点他边想：怪不得上面老说要解放思想！贫穷的很多时候不是资源，落后的往往只是思想啊……
吃完早点晃晃悠悠的走到县政府大院正门边，郑清又感到了一些耻辱！
修修补补扩建改建的县政府大院，古董不是古董建筑不像建筑，原型的样子郑清知道，这里还是以前县城最大的地主大院！
流血牺牲了几十年啊，改革开放都有十好几年了！这些里面的东西，都干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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