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孤立无援的赵俊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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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峻和党立鸽暂时还不能和周默一起出现在小镇上，所以第二天早上，他俩又像私奔的小情侣一样，坐着客车回到了镇上，又步行回到了林场小区 。
周默没有着急，不慌不忙的吃完早餐，回到宾馆里继续开动脑筋。堂姐的介入让他出现了短暂的思维混乱，所以，他现在正在想是从许所长入手，还是从唯利供热的关经理入手。
冯老歪曾经就是“双面人”，一方面接受着许所长的任务，另一方面又帮唯利供热拖延时间，现在的周可会不会也是这样的呢？周默不介意堂姐这么做，但他不愿意周可打着他的旗号去做这些令人不齿的事情。
“在爱的纯净世界，你是我的唯一，我唯一爱的就是你……”就在他躺在床上冥思苦想也没理出头绪的时候，电话急促的响了起来。拿起手机一看，屏幕上闪动着一个陌生的电话号。
“喂，你好！”周默从床上坐起来，很职业的接起了电话。
“喂，您好！是周默周记者吗？”电话里传出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是我！您是？”周默在大脑里仔细的搜索了一遍，他确定这个声音是他第一次听到。
“你好，周记者！很冒昧的给你打电话，我叫赵俊阳，白松镇的镇长！”对方言简意赅的做了自我介绍。
“哦，赵镇长，您好！”周默瞬间想起了对方。他的确没见过，但却不止一次听说。就是整个林场小区诟病的那个镇长，当初在唯利供热收费的时候拍着胸脯向大家保证他们供热没问题的那个赵镇长。
“不知道赵镇长给我打电话，有什么指示？”周默对这个人的印象并不好。坦率的说，周默也承认自己对这个赵镇长有先入为主的成见。
“指示谈不到！周记者，不知道您是不是还在白松镇，我想和您见一面！”赵镇长不知道周默的想法，或许知道也无所谓吧。那么多人骂他，他还在乎多一个周默吗？
“哦，如果周记者已经回了市里的话，我周末可以去市里拜访你！”周默没等说话，赵镇长继续说道，语气里充满了谦逊。
“不知道赵镇长找我有什么事儿呢？”话一出口，周默又有些后悔。对方连亲自到市里拜访这样的话都说了，自然是有事要当面聊了，所以赶忙又解释了一句。“我现在在县城呢，如果赵镇长需要的话，我一个小时左右就可以回到白松镇。”
“你在县城？”赵镇长略微吃惊。“那太好了，我现在也在县城呢。方便的话，周记者，咱们见个面如何？”
“那好。赵镇长，您定时间和地点！”周默正犯愁自己找谁了解下内情呢，这个素未谋面的赵镇长主动要求见面，他怎么可能拒绝呢？
“那好，那就半小时之后，咱们到县里的青创空间见面。”赵镇长也是临时定了个见面地点。“我现在在县里汇报工作呢，咱们见面的事情，是我私人要找你。所以，咱们去青创空间，那里比较清静。”
“好，我听您安排！”周默说话的语气也很谦虚。
“青创空间的A座，4楼吧！”赵镇长详细的把地址告诉了周默。“4楼整个一层都是我一个同学的公司，就在他们的会客室见面！”
“那好，赵镇长，我半小时后准时到！”周默说完挂了电话。
半个小时的时间，对于周默来说足够了。了解一个采访对象有的时候要花上几天的时间，有点时候只需要十分钟，这就是他工作的特性。
赵俊阳是一个乡镇的镇长，虽然公开资料不多，但要想查也不是无迹可寻。短短几分钟，周默就从公开资料上看出了端倪。他的年龄不大，仅仅比周默大了4岁而已。六年前通过公务员考试，进入了市政府。两年前因为“人员调动”，他有到了县政府的组织部担任副部长。直到一年前，赵俊阳直接“挂职锻炼”，到了白松镇出任期“二把手”。
从市里到了县里，可以认为是下基层锻炼。可是从县里又到了镇里，这就不是锻炼的问题了。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工作能力不足，而是人情世故能力欠缺。
赵俊阳明显属于第二种情况，如果他能力不足的话，又怎么可能会担任握有实权的镇长职务呢？这就是周默在了解了公开资料后，总结出来的几点。
这几点，在半个多小时以后，终于得到了验证。
县里的“青创空间”显得很“荒凉”，赵俊阳说的没错，这里的确是个清静的地方，清静到周默开着车进入院子的时候，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甚至直到他乘坐电梯到达四楼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赵俊阳本人。
“你好，赵镇长！”见到赵俊阳，周默主动打了招呼，并礼貌性的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你好，周记者，没想到你也在县城，真是太好了！”赵俊阳没有任何架子，很随和的说道。“来，咱们进屋谈，我已经泡好了茶，等着周记者来品尝了。”
两人像多年的老朋友一样，一前一后走进了会客室，直接分坐在了一个不大的茶台左右。
“赵镇长，今天我们的谈话，我可以录音吗？”周默没有选择偷录，坐下后直接把录音笔摆在了茶台上。
“这个，周记者可以自便！”赵俊阳把一杯茶递到了周默面前，很随意的应道。“为了不耽误周记者的宝贵时间，我就直接切入主题了啊！”
说话的时候，他从始至终没有看过周默的录音笔。
“那好，赵镇长，我就把录音笔打开了！”周默直接推动了开关。“不过，请赵镇长放心，如果我们之间的谈话您不希望外传的时候，我可以随时关掉。”
“关掉就不用了！”赵俊阳摆了摆手。“我相信周记者。”
“周记者，今天我冒昧的约你，其实是想求你一件事儿！”见周默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赵俊阳直接继续说道。
“求我？赵镇长说笑了。我一个小小的记者能做什么？”周默苦笑着摇了摇头。
“叮咚！”说话的工夫，周默的手机响起了微信提示音。他连碰都没碰手机，只是看了看信息提示。
“不好意思啊，赵镇长，我想，我们的谈话或许最多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周末看完手机屏幕之后，很职业的提醒了一句。
“一个小时也足够了！”赵俊阳以为周默接到了新的工作，所以很自然的加快了语速。“我求你，是因为我调查过。林场小区的供热问题，连自媒体在内，一共吸引了13家媒体前来。可你是最后一个离开的，或者说，你到现在还在现场，一共算是唯一一个没有离开的。”
“不瞒赵镇长，其实我留在这意义也不大了。”周默不得不实话实话。“广电总局已经明确表示不允许任何媒体报道这个事情了，这也是其他同行非分离的主要原因。我留下来，其实是想看看，这个事情能不能从其他角度报道，从而引起重视得到实质性的解决。”
“周记者要是这么说，看起来我还真没找错人！”赵俊阳微笑着端起眼前的茶，轻轻的呡了一口。“既然周记者只给了我一个小时的时间，那我就长话短说。在说之前，我想你保证，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真实有效。”
“您请讲！”周默只说了三个字，边习惯性的拿出了随时携带的笔也本，准备开始对重点问题做记录。
“周记者如果对林场小区的事情进行了采访，我赵俊阳这个名字对你来说应该不陌生。因为今年秋天唯利供热催收供热费的时候，我就是政府派出的代表。当时，我的确拍着胸脯跟老百姓保证，今年的供热没问题。劝大家积极缴费。”说到这，赵俊阳叹了口气。“看起来我还是单纯了。我单纯的认为这样的保证能让更多人缴费，减少“悬空房”的出现，可事实上，我的保证不但没有起到作用，到现在还落了话柄。”
“赵镇长，恕我直言！”周默突然打断了赵俊阳的话。“唯利供热您了解吗？如果您要是说，但是的这个担保纯粹是为了调动大家的积极性，我也没办法。”
“周记者，连你都能看得出来，我的担保怎么可能这么单纯呢。”赵俊阳呵呵一笑。“先说说这个唯利供热吧。一个外省来的供热公司，是从冬暖供热手里承包过来的。准确的说，是从冬热供热集团下属挂名的一家分公司手里承包过来的。我和这个唯利供热自然是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当时的担保是我们开会决定的。但没有会议记录，也没有下发文件。”
“没有会议记录的会议，这会议产生的决议也不生效啊？”周默疑问道。
“生不生效的，我又不是一把手，我说了算吗？”赵俊阳无奈的双手一摊。“周记者，我就不指名道姓的说哪位同志了。你想想，连你们广电总局都能下“封口令”，要说这里面没有猫腻，你信吗？”
“一个冬暖供热集团的挂靠分公司有这么大的能量吗？”周默并没有刨根问底，在那个镇长上，能一句话让赵俊阳明知道是坑还要跳的，除了范秀秀还会有第二个人吗？
“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有几件事情，我可以以私人的角度和周记者聊聊。”赵俊阳再一次缓了口气。“这个挂靠的分公司的确有一定能量，但不足以让广电局都忌惮。这里面有几项补贴，林场小区这些年从来没有见过。比如维修基金，比如改制后的供热补贴。这些钱不是个小数目，自然会让很多人惦记。小区没有了这部分钱，地沟清理不了，管道维修不了，别说唯利供热，就是让冬暖集团亲自来，他也烧不热这个庞大的小区。”
“要是这么说，我大概明白了！天下攘攘皆为利来！”周默又看了看一直响着短信提示音的手机，然后很认真的说道。“赵镇长，这些事情你没有向上反应过吗？”
“我要不是向上反应，怎么可能被推到第一线来呢？”赵俊阳又抿了一口茶。“周记者，我希望你能帮帮这些可怜的老百姓。我也知道，你就在白松镇长大的。为了你的家乡，你能不能想办法把这些内幕挖出来曝光？”
“我哪有那么大权限啊！”周默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抬手腕看了看时间，他已经进入这个屋子半个小时候了。“赵镇长，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周记者想问什么？”赵俊阳一点也不意外，对面坐着一个记者，要是一个问题都不问，这才奇怪呢。“放心，只要我知道，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有一件事我搞不懂。林场小区的冯老歪，应该是许所长一手扶持起来的小区“英雄”吧。可他冯老歪还和唯利供热眉来眼去。这是不是说明，唯利供热和许所长之间也达成了某种默契呢？”周默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赵俊阳给他的印象很好，至少在他回到老家之后，这是第一次遇到一个能正常交流的人。
“周记者，你都说他们之间有默契了，还问我干什么呢？”赵俊阳一笑，没有回答，实际上已经肯定了周默的猜测。“只不过呢，唯利供热在这件事情上也没捡到什么便宜。他们现在耍花腔，无非是在尽量的止损而已。”
“那就不用说了，我心里也明白了！只不过，怎么样破局，赵镇长，还需要多几个像您这样直率的人啊！”周默由衷的说了一句，然后再一次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
“周记者很赶时间吗？如果忙的话，咱们换个时间再聊？”赵俊阳在心里默默的数了一下，这已经是周默第四次看时间了。
“我倒不怎么赶时间。”周默拿起自己的手机直接回复了一条微信，然后等对方回信儿之后，冲着赵俊阳晃了晃手机。“赵镇长，林场小区的上访队伍再有半小时，可就到达政府大院了啊！”
“啊？你怎么知道？”话问出口之后，赵俊阳突然又停止了疑问。周默本身就是白松镇长大的，怎么可能没有几个内应呢？他倒是没想到周默会安排人直接进入林场小区。
“最后一个问题！”见赵俊阳已经起身穿大衣，准备走了，周默却纹丝不动。“赵镇长稍安勿躁，问完这个问题，我帮你解决这个上访队伍。”
“哦？周记者，你有办法解决？”赵俊阳不由得停止了要走的冲动。
“赵镇长，你说许所长和唯利供热之间的默契是利益驱使。可他明明能控制这些人，为什么还要让他们来上访呢？”周默其实是在证实心里的猜测。
“利益这个东西是很广义的。除了财富，还有地位！”赵俊阳没有明说，但周默已经明白了。“告诉你个内部消息，范书记过了年就要荣升了，这个时候，很多人是不希望我接班的！”
“好了，那我们有机会再聊！”周默把录音笔关上，放进包里。“赵镇长，安心喝茶，我马上让林场小区的上访大军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