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你们还想知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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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越来越暗,闪电蛰伏在乌云后面,开始酝酿着即将到来的倾盆大雨。
车子经过村口小店。
店门口坐着一堆人,有大人也有小孩,前面空地上支起了一个烧烤摊,还有两个大人正在架帐篷伞,热闹的气氛不输市区里的夜市,处处散播着美丽乡村的魅力。
李景熙歪在副驾驶座上,从画师那里出来以后,她的大脑好像被吸干了一样,目光也有些呆滞。
“who is mr Jack?为什么用who?what 不是也可以提问职业吗?比如,what is your father?”
“你看答案嘛,”店主呵呵笑了两声,“he is my music teacher。强调了人际关系,所以要用‘who’。”
标准的英式发音传入耳中,配合着车窗外的风光,让人有一种置身于外国乡村的错觉。
李景熙缓缓地坐直了身体。
傅正卿诧异地看她一眼:“怎么了?”
“大叔的英语很厉害。”
“这很正常,”傅正卿笑了笑,“义城人大部分都会说一点英语,说不定他子女有在国外做生意的。”
“但他解释了语法,发音也很标准。”
车子靠了边,傅正卿把换挡杆推到p档,踩下脚刹后熄火:“去看看。”
左右车门一前一后打开,两个人肩并肩朝路边的小店走去。
电视机里播放着一部英语原音侦探剧,男人穿着一身昂贵笔直的西装,正在凶案现场分析案情。
店主偏头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很微妙的笑,笑容里面透着一丝丝讥讽和嘲弄。
李元奎看了一下钟表,该到吃药时间了,降血压的药。
这几年,他的体重越来越控制不住了,每次他去看老怪物的时候,他都有一种生命在慢慢抽离的无力感,如果老怪物死了,他可能也活不下去了。
不过,教小孩子英语知识倒是让他又有了一点活着的感觉。
小时候家里穷,也就靠学校教育让他接触到了英语,而他确实有天赋,从高中开始就阅读了大量的英语原文书,让他的思维有了新的认知和想法。
最近总听到有人提出要把英语退出主课的消息,如果真的退出了,他这点存在感也就没有了吧。
而像他这样的穷人家小孩,即使再有语言天赋,大概率一辈子也没机会去碰了。
想到这点,李元奎心情有些沮丧。
他回过头,看到柜台前站着的两个年轻人,笑了笑:“姑娘,要点啥?”
“来两瓶水。”李景熙掏出手机付钱,“谢谢叔叔。”
傅正卿弯身拿起一瓶水,拧开盖子后递给景熙,又给自己拿了一瓶,打开喝了一大口。
他费了一些口舌安抚画师,如今口干舌燥,脑袋还有点发昏。
“你们应该找到画师了吧?”李元奎放下手里的水杯,“见到他了吗?”
“见到了。”傅正卿盖上盖子,“他没办法画画了,而且精神状态也不太好。”
“确实,自从没了眼睛以后,他就魔怔了,不仅自废右手,还老是做些伤害自己身体的事情。”李元奎叹了一口气。
听到这里,李景熙心里诧异。
两种说法大相径庭,根本对不上。
画师把所有过错按在了傅玉堂身上,而李元奎显然认为这个结果是画师自己造成的。
她很诚恳地问:“叔叔,画师的眼珠怎么没的?”
孩童的嬉闹声伴随着滋滋的烤肉声,回荡在宽敞平整的空地上,李元奎看着大门的方向,半晌,默然无声。
这时,有个村民走进来,朝他笑了笑:“李叔,铲子在哪?”
“厨房右侧的柜子里,第二个抽屉。”
“行嘞。”村民扫了李景熙和傅正卿一眼,说,“上年纪的人就是爱唠叨,你们要觉得烦就别听。”
“你要听吗?”傅正卿露出一抹笑意,主动邀请他。
“不就是眼珠子自己跑了呗,比那些鬼故事还夸张。”村民摆摆手,“听一两次还行,我经常听,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啊?”李景熙愣了愣,“眼珠子自己跑了?”
“老怪物编的故事呗,江郎才尽了,他把自己眼珠子给挖了,还自废右手。”村民来了兴致,声音也高了起来,“老怪物的脑子早就有问题了,有一次,她老婆叫他烧饭,结果回来没见到人,连电饭锅也不见了,我们全村大搜索,最后在山里找到他,听人说,老怪物端着电饭锅走了一路,有人叫他也没反应。”
傅正卿偏头扫他一眼:“他为什么那么恨傅玉堂?”
“估计以为眼珠子是被傅玉堂挖走的吧,我也不知道,乱猜的。”村民歪着头,绞尽脑汁地搜索着记忆里的画面,“说实话,他没挖眼珠子之前,人长得挺好看的,那一股子艺术家的气质,不知道迷倒了四里八乡多少女人,虽然结婚了,人气不输小鲜肉,不过,他这人好像没什么太大的追求,每天就骑着个自行车往外面跑,他老婆倒是挺有经济头脑,每天穿金戴银,打扮的挺风光,听说还在城里买了房子。”
“铲子嘞,东西快焦了。”外面传来女人催促的声音。
“马上。”村民绕过货架,飞奔着跑进去,而后又飞快地从他们身边跑出去。
小店里再次只剩下三个人。
“老怪物也快坚持不了多久了,那一批人差不多一个个都快没了。”李元奎喃喃地说,“但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要我们慢慢地引导,小心翼翼地去做,总会有人发现的。”
“发现什么?”李景熙疑惑地看着他。
“有些东西,需要付出一些代价才能得到,否则大部分人就会像他一样,以为所有事情都很荒唐,”李元奎声音低哑,压抑着心里的情绪,“我努力让自己记得过去的事情,不想忘记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以及那些曾经消失的人。”
李景熙忽然有点听明白了店主的絮叨,他是在哀鸣、在悲痛,可惜,没有人能听懂他。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柜台,喃喃道:“我们会努力去找,你记得的东西,我们会慢慢找出来。”
李元奎缓缓地转过头,他的身子仿佛被机械固定住了,眸子里透着幽深的光,半晌,他问:“你们还想知道什么?”
“画师的所有身份信息。”傅正卿直截了当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