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埋骨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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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齐子毓和顾怡却是听了个明白，纷纷大笑。
邓兮这时来打了个岔，无意间解救了顾城一命，他道：“都满意吧？都满意就好，我已经买下来了。
五个人都一愣，同时不明觉厉又默契转头望向邓兮。
只见邓兮满目笑意，抬手用那把象牙折扇指了指前方。
“瞧见那六棵古梧桐了吗？据说，每棵都有上百年的树龄，等咱们以后死了，一人一棵，就埋在树下边儿。到时候啊，不管谁被埋，在场诸位，一个不落，每个人的子子孙孙都得来为其扶棺送行！”
说完，还要再自夸一句，“啧，多好的一块埋骨宝地啊。”
话音落，美感碎。
顾怡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左手拉住了齐子毓的袖袍，强迫自己还站着。
“埋骨，宝地......”
安微澜亦是一脸惊恐，只想离邓兮越远越好，赶忙往洛昭然那边靠了靠。
洛昭然僵硬的转头，言语间极其不自信，“你的意思不会是，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闻言，邓兮惊喜地看向洛昭然，大声鼓掌。
“昭和，要不怎么说，咱们相爱相杀了十多年呢.......欸欸欸，怎么了这是？怎么都走了？难道不需要凑近观赏一番吗？好歹也提前熟悉熟悉啊。”
“不用了！！”
......
邓府
宗祠内灯火通明，燃香不断。邓兮跪在蒲团上，看着满殿的祖先牌位，眸底无半分敬仰，尽是一片荒唐可笑。
邓吾手中执鞭，毫不留情的就照着邓兮的背上挥去。
耳边风声被鞭子划破，锦衣碎裂，血痕乍现，十分刺目。
“已过去了八日，黎全到现在还活在顾世开的手里！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邓兮吃痛的弯下了腰，缓了一阵后，双手撑地，逼着自己又重新挺直了腰背，他难得用如此严肃的声音说话：“父亲和姑母还未答应我的条件。”
“你那也叫条件？”
邓吾嗤笑一声，用鞭子指着邓兮的脸，怒声质问道：“我就不明白了，那宫正司有什么好的？六局一司早就败了，就连镇国长公主都龟缩在那破佛堂里快十年了！你们到底是有多想不开才会拼了命的要往里钻？”
邓兮撇开脸，那鞭子上经年累月的血腥味令他作呕，但眸中坚定之色，丝毫未变。
“我不管，我只知道微澜想入宫正司，只要她想，那我就帮她。”
邓吾听了这话，更是怒火中烧，又是一鞭子甩在了邓兮的背上，邓兮再次弯下了腰，嘴角有点点血丝溢出。
“妇人之仁！你竟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女子来威胁你的父亲！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早早的给你定下这门亲事，今日也不至于将你蛊惑成这副模样！”
“呵，是吗，父亲是这么想的吗？”
邓兮再次爬起来，跪好，也不擦血迹，侧首冷冷的盯着邓吾，旋即，目光又转到了前方那些做的冠冕堂皇的祖宗牌位，他道：“是啊，在您心中，女子向来都是负债，是累赘，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需要时偶尔逗哄，不用时弃如敝履。”
“你懂什么？物尽其用才是......”
“可她们不是物品！是同您，同我一样爹生娘养，有名有姓，有血有肉的人啊父亲！”
这是邓兮第一次敢打断他父亲说的话。
邓吾沉默了一瞬，再次开口时语气已经柔和了三四分，“一个家族要想繁荣昌盛，做牺牲是必要的，否则，你以为你今日的锦衣玉食是从天而降的么？”
“对，您说得对，为了家族要做牺牲。”
邓兮嗤笑着连连点头，双臂垂在身体两侧，腰背也弯了下去，声音幽暗：“因为要牺牲，所以，您可以为了家主之位和祖母断了母子关系，可以为了邓氏一族送姑母入宫侍君，可以为了前途荣华休弃我的母亲，可以为了巩固势力将妹妹送给已年过六十的康亲王做妾！
“逆子！”
邓吾被激怒了，扬手就扇了一巴掌上去，斥骂道：“竟敢逼问为父！你的诗书教养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
邓吾粗喘着大气，脸色涨得通红，片刻后终于平复了下来。
“兮儿，你还小，不懂这些取舍之间的利益纠葛，有时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的祖母、姑母、母亲和妹妹，她们都是邓家的有功之臣，邓氏一族的每个子孙都会记得她们一辈子的。”
而邓兮却并不领情，左脸上的五根血色指印恍然可见，脸上的神态极尽冷漠骇人，“是吗，那为何宗祠牌位上没有她们的一席之地？又为何邓氏族谱上亦没有她们的只言片语？”
“你......”
“父亲有空耗费时辰在儿子身上做无用功，还不如赶紧送帖子入宫去和姑母商议。”
邓兮冷笑着回头，半胁迫半挑衅的说道：“今日是黎全进诏狱的第八日了，您猜，锦衣卫的十八酷刑他已经受了几样？即便是用铁焊的嘴，也该被撬开了吧。”
邓吾负着手，眉头紧皱，来来回回的转圈子。
虽说皇后派人传来的话是只需杀了黎全即可，可黎全肚子里的秘密他不甘心就这样放弃。
那黎全跟着张显光多年，早已是人精中的人精，若想他说出几句实话，那去问的人一定得是有尊贵和体面在身上的。
邓氏一族中，也唯有邓兮是最合适的人选。
邓吾绕到邓兮的面前，蹲下身子，用手给他擦了擦嘴角边的血迹，寒着目光看他，好像对峙的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而是杀父仇人。
他阴森森的问道：“你，有没有透露什么给顾城？为何这几天诏狱的巡逻防守比以往森严了两倍都不止？”
“父亲都不知晓的事，儿子又怎会知晓。”邓兮低头，理了理袖袍，淡淡说道。
看来，顾城那家伙真不是个笨的，终究是听明白了。
闻言，邓吾冷哼一声，将鞭子重重拍在供桌上，“你最好没有。”
邓吾摔袖离去，在跨出宗祠门时，停顿了脚步。
“你姑母已经派人来了消息，明日就会降下懿旨，以司礼监近日少人以致于宫廷刑罚之事应付不来，故宣安微澜入宫暂领宫正司，纠正法纪。”
“黎全的事，办麻利些。”
“是。”
邓兮俯身，叩首余地，凉薄着声音：“儿子，谢父亲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