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恨意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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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昭然小脸涨得通红，狠狠瞪着洛云，立马站了起来，眼瞧着就要冲出去。
还没等她再有下一步动作，洛云便再次冷漠出言。
“再加十杖。”
“是。”
门口侍女立即领命应答。
洛昭然跌跪回蒲团上，只能无助的听着耳边一阵响过一阵的闷棍声。
对于洛云，洛昭然现在连负隅顽抗的实力都没有，只能依言沉默住嘴。
她觉得浑身血液都在倒流，强烈的恨意如海啸般席卷而来，衣裙之下的双拳紧握，指甲嵌入了手心，牙齿已经将唇瓣咬出了血，眼底猩红一片，泪水在眼眶中打旋却始终没有落下来。
洛云最厌烦哭泣，她知道今日她若是落下了这滴泪，杨姑姑一定必死无疑。
半晌后，闷棍声停止，有侍卫进来回禀。
“启禀长公主，共四十一杖，行刑结束。”
洛云颔首，故意问了一句：“伤势如何？”
“伤了皮肉筋骨，只要医治及时于性命无碍。”
“好，退下吧。”
“是。”
洛云长舒一口气，低下头，迸发出的眼神中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独属于皇家上位者的压迫感。
她再次闭上眼，捻动佛珠，幽幽道：“还跪着做什么，没听见吗？再不去请太医，人就要没了。”
洛昭然强压下怒火，愤懑地直起身，膝盖顿时一阵酸麻入骨，身子一颤，可她硬生生的忍了下去，她绝不要在这个女人面前示弱。
刚要跨出门，洛昭然便闻到了从风中带来的血腥味，她深吸一口气，想让这味道刻入心底，永不遗忘。
浓厚的血气仿佛一瞬间便沁入了骨髓，洛昭然脚步一顿，敛眸，阴冷肃杀之气从地底直攀而上，缠绕其身，语气冷静狠毒。
“长公主殿下，请你牢牢记住今日这四十一杖，我会代杨姑姑还给你的。”
随着洛昭然的大步离去，那串价值连城的金丝楠木念珠忽然断裂，一百零八颗菩提子散落于地，分散四处滚落。
守在门外的两名侍女立即下跪请罪。
“请殿下息怒！”
洛云缓缓睁开眼，眼底竟有丝丝心痛之感，方才洛昭然的最后一句话反复在她耳边回响。
至此今日，她与这孩子的母女情份也算是到头了。
......
六局一司，尚宫局
杨听泉被抬进了屋内，一个接着一个的侍女不断进来出去，进来的端着一盆盆清水，出来的端着一盆盆血水。
洛昭然坐在门外的台阶上，环视着萧瑟满庭的尚宫局。在她的幼年记忆里，隐隐还有几年前此处门庭若市、往来如织之景。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古人诚不欺我。
半个时辰后，太医从里走出，朝着洛昭然躬身作揖。
“下官参见公主。”
洛昭然回了神，连忙起身颔首回礼，急问：“叶太医免礼，杨姑姑伤势如何？”
“公主放心，杨尚宫并无性命之忧，只需要好生修养两个月便能康复。只是伤到了筋骨，可能会留下些许后遗症。”
洛昭然一怔，嘴唇一下子就变得惨白：“后遗症？什么后遗症？”
“这......”
叶太医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了实话：“阴雨之天疼痛难忍，犹如白蚁噬肉。”
洛昭然心下一沉。
“可，可有痊愈之法？”
叶太医摇头，说道：“只有缓解之方，日后若杨尚宫需要，公主每月的月中遣人来太医院找臣索取便是。”
“如此甚好，有劳叶太医。”洛昭然后退半步，行礼致谢。
见状，叶太医赶忙回礼：“公主客气了，下官告退。”
待太医走后，一侍女碎步跑出。
“公主，杨尚宫醒了，说是想见见您。”
洛昭然欣喜不自甚，连连吩咐道：“好，你去吩咐御膳房做些清淡的膳食送来，越快越好。”
“是，奴婢明白。”
进屋后，洛昭然依着杨听泉的意思挥退了一众内监和侍女。
她在床前跪坐下，看着杨听泉惨白如纸的脸色和一旁还没来得及倒的血水。
女孩儿眼帘低垂，深埋下头，双肩抖动，想要拼命忍住呜咽声。此刻，足足憋了一个多时辰的泪水终于再也忍不住了，睫毛一颤，仿如洪水决堤一般。
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珍珠似的滚落下来。
杨听泉听见动静缓缓转醒睁眼，万分心疼的看着哭的梨花带雨却仍然压制着不肯出声的洛昭然。
她柔柔一笑，撑起身子就要去扶，宽慰道：“公主别难过，快起来，这些都是臣该受的。”
“不，不是，杨姑姑没错的......”
洛昭然顺着站起身坐在床边，用袖子胡乱摸了一把眼泪，鼻尖和脸庞哭的通红。
杨听泉凝眸注视着洛昭然的膝盖处，心疼道：“公主将才跪了许久，晚上安寝前记得让星回拿冰袋给您敷一敷，明日就不会疼了。”
洛昭然沉默着低下头，好半晌后才吐出一句：“其实，姑姑知道自己为何受杖刑的，对吗。”
闻言，杨听泉有些诧异，因为洛昭然这话，并非问句。
“对。公主想知道原因吗？”
“姑姑想说吗？”洛昭然红着眼眶，反问。
“嗯，殿下让公主过来的意思，就是让臣说原因给您听。”说着，杨听泉动了动身子，疼痛感顿时袭来，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见状，洛昭然赶忙就要去扶，杨听泉连连推辞，厉声道：“公主万万不可，皇家礼数绝不能乱。”
洛昭然只得收回手，黯然答是。
杨听泉：“公主还记得方才从太和殿出来的路上，臣和公主说了什么吗？”
洛昭然回想了一下，点头：“记得，是说张显光的司礼监正在逐渐压制内阁和锦衣卫。可，可是这有什么问题吗？”
“从前，您在宫里再怎么胡乱玩闹，殿下也从不多问一句，依照今日之况，看来她是不想您参政，赴她的后尘。”
洛昭然蹙眉，不解道：“杨姑姑，我不明白。”
她今年才六岁，能怎么参政？即便是为了日后以防万一，可今天这一出也实在太不至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