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羊妖,惊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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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大年挑着担闷头往妖市里面走，风颠只感觉他身上气血一会儿涨，一会儿松，知道他心里还记挂之前那件事，也不好直接现身告诉他那些妖已经活不长久。
“韩大年！你往哪里去？！”一声中气十足的沉喝喊住韩大年。
韩大年回头，出声的却是一个老头，身穿道袍，体型瘦长，一脸皱纹掩不住眼里精光，山羊胡子一直垂到胸口。
若非那周身毫不遮掩的妖气，任谁看去都是一位仙风道骨的老神仙。
“此羊妖只怕是将入四境，几乎已经全化为人了。”风颠更是一眼瞧出这妖怪根底。
一二三境的小妖，有的也能强行化人，但会觉得极不舒服，往往不会这样做。
只有到了四境生出内丹，这种感觉才会消失。
再看这羊妖的坊位上，什么也没摆，显然是专门等着韩大年。
“羊老！原来你在这里！”韩大年惊喜叫出声。
“你这孩子！我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难道你是第一次来？”羊妖没好气回了一句，指着韩大年身上挑担道：“放下来吧！我要的东西都带来了吗？”
“诶！都带了。”韩大年不好意思摸摸头，将担子放下，黑布揭开，满满两簸箕草药。
羊妖离了坊位，凑到簸箕前，拿起几根草药闻了闻，舔了舔。
“难为你担着这些东西走了这么远，这些草药虽然保存不得当使药性有流失，到底没有放在兽皮囊中让腥气污了去。”羊妖站起身。
“都没什么！也不重！羊老您能用上就好！”韩大年一脸憨厚。
羊妖从腰间解下一只兽皮囊，递给韩大年，道：“这是兽皮囊，你应该知道，只需用法力稍加祭炼，无论里面装多少东西都轻如鸿毛。当然普通妖怪胃袋祭炼得兽皮囊最多也就装个一二百斤，我这只兽皮囊是四境妖怪胃袋祭炼，里面有三百斤妖兽肉，你连袋子一并取了。”
韩大年连连摆手拒绝，道：“不行不行，本来说好的一百五十斤就是我占了便宜，现在不仅有这三百斤，还有这袋子……不行不行，我绝对不能收。”
“你是个好孩子！听话收了吧！”羊妖双眼精光暴涨，韩大年与其对视后一愣，回过神来手上已经拿了兽皮囊，甚至是已经用法力祭炼过了。
风颠心里一动，这羊妖显然是动用了一门惑人心神的法术。
“我也不瞒你，有了这些草药我回到洞府炼出丹药，服用后就要晋升四境，到时候在此地你就见不到我啦！这些妖兽肉便当作你替我做事这么长时间的报答。”羊妖脸上显出一些不舍。
韩大年闻言也不纠结手上的兽皮囊了，急忙问道：“为啥见不到？”
羊妖凑过来小声说道：“我这一身法力皆是常年服丹药而来，已经是一枚羊形宝丹，若升了四境只怕此地的黑云大王就要来捉我。”
说完指了指妖市尽头，那里隐约可以看到几个披甲执兵的守卫。
“我不来诱它，它也莫来找我的晦气！”
韩大年一脸难过，道：“既然这样，人家都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席，羊老多多保重。”
羊老吹了吹胡子，瞪着眼道：“你小子！倒来安慰我！又不是见不到了，日后在外面遇到我，说不好要请我吃饭哩！”
说完叹了口气，又道：“后柳村村民里只有你最对我的脾气，只可惜你们村是那般情况，我也救不得你。”
韩大年低着头闷声道：“羊老，我知道。”
羊妖摇摇头，道：“那些小妖无甚见识，只道你们能不断复活，我却知凡事皆有代价，只怕你们撑不了多久，若我进阶四境便去远远观上一观。”
后柳村村民不断复活？
风颠心里一动，感觉好像把握住了一点东西。
“不可以！”韩大年闻言连忙阻止道：“我听那些妖怪说，好几个五境妖怪进去都死了，羊老万万不能去！”
羊妖摸了摸胡子，道：“只是远远瞧一眼，不碍事的，若我瞧不出来什么，立刻转身便走。”
又拉着韩大年的衣领，在他耳边说道：“你回到村子里，不管谁叫你你莫要跟他进屋，也莫回家。先去神婆家，东屋里放有几十个坛子，你找找里面有没有贴着‘宋’字的，没有就去西屋，在供奉的那些牌位中找到刻着‘宋氏’二字的，若是找到将其送到村长手里，找不到就算了。切记！切记！不可随人进屋！”
羊妖话音不停说了一大串。
韩大年见他说得郑重，连连开口答应。
羊妖又道：“这件事若能办成，你们或许就有一线生机，我猜那老婆子没那么容易死。怕就怕在那空林老魔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出手将你捉了去，一番施为叫你没了记忆。”
这年轻人先后从白食君和猪妖手中逃得性命，凭得却是自己一身肉有“毒”，又得知村子被魔头控制，再遇上蜥蜴妖做“人茶”一事，这桩桩件件几乎让他崩溃，此时又听连记忆也保不住，彻底撑不住蹲在地上掩面痛哭。
“羊老……我后柳村人造了什么孽……要受那魔头控制……呜呜呜……”
韩大年抽噎着，断断续续说出这些话。
羊妖瞧得也难受，叹口气道：“当年我羊参道人与宋神婆、墨冷君虽有人妖之别，但志趣相投常常聚在一起共参炼丹大道。后来宋神婆生死不知，墨冷君教人类修士捉了去，只剩老朽独来独往……死者长已矣，生者且偷生。世间岂非都是这些事？”
风颠眨了眨眼睛，这宋神婆好像哪里听过？
记忆翻滚而来，风颠忽然想到韩阿牛提到过——
“村中宋神婆只会两手粗浅法术。”
自己是先入为主，姜苏苏说自己是神婆自己就信了。
所以这也是她的虚假记忆？
还是说，村里的神婆不止一位？这又不太可能，一山不容二虎，何况其中一个还是姜家嫡女？
“韩大年啊韩大年，你赶快回村，莫要再逗留了。”风颠很想出声提醒韩大年，五鬼带着金针时刻盯着谷里面，那模糊传来的几幕画面可不怎么妙。
羊妖一番安慰后，韩大年勉强振奋精神，将兽皮囊系在腰间，拱手道：“羊老还是快走吧，那黑云大王我也听说，妖性残暴，说不好就要把您抓起来，等您突破后——”
后面的话韩大年没有说出来，羊妖却明白意思。
摸着胡子道：“好！我也护送你出这妖市，免得有不长眼小妖！”
取出一个木盒，极大，放在八仙桌子大的案板上还出了个边沿，打开盖子，一股清香散发出来。
羊妖口中念咒，法力输入木盒，手指一点两簸箕草药，道：
“收！”
草药消失，再出现时已经整齐摆放在木盒中，这木盒竟然是个法器。
羊妖一拍腰间黄布袋子，收了木盒。
“我们快走！你那担子就别要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羊妖看了一眼妖市尽头，抓起韩大年就往外走。
显然这羊妖也有手段盯着里面。
一路上把即将破四境的气势尽数散发，挡路的妖怪急忙躲避。
“形势恶化……来不及了！”
韩大年后脑裂开一条缝隙，风颠微睁开眼，看着后面。
五鬼还在持续传来模糊画面。
羊妖身上光芒一闪，妖气暴涨，变化半妖身。
高度猛然拔高一丈，羊头羊蹄，身躯虽然还是人样，肌肉筋骨却格外雄壮。
把韩大年挟在腋下，双蹄用力一踩，向后扬起大片土尘，身体已如一杆长矛狂奔出去，速度快如雷电。
只要在前进路线上的妖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撞飞出去。
一时间喝骂声不绝。
羊妖过耳不闻，看到山谷出口才显出喜色。
呼——
狂风大起，妖市内黑雾倒卷，眨眼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这常年照不进太阳的山谷有了阳光。
但谷内每个妖怪都如身处寒冬。
妖市尽头，那来自血脉的威压山崩海啸般冲出来。
连羊妖这即将踏入四境的妖怪也不能幸免，停滞在原地，仍然保持着前冲姿势，只有眼珠还可以转动。
风颠悄然从韩大年后脑勺钻了出来。
“白食君！我好心款待你，你这是干什么！”一声大喊响彻山谷。
风颠运使太阳之力看去。
没了黑雾遮掩，妖市尽头的景象一览无余。
青石筑成广场大的高台，砌得严丝合缝看起来像是一整块石头雕成。
青石台上，两队妖怪变作的女子穿着舞衣，以怪异姿势定在原地。
中央一张玉桌，上面摆放时令瓜果，精致菜肴，还有让人一眼看上去就觉得腻的肉山。
两方人围着玉桌对峙，其中一方风颠认得，正是袁啸天一行。
另一方只有一个。却是一个藏身黑雾看不清真身的妖怪，应该就是此间的妖市主人，号为黑云大王的。
那个唤作白食君的，正祭起一丸骨珠，珠子浮在空中，在骨头和骨液间转换，闪动着苍白光芒。
而在风颠太阳之力视野下，从珠子中飞出了无数透明丝线，将整个山谷笼罩。
所有妖怪身上都缠着或多或少的丝线。
最多的一团丝线穿进黑雾，想来是奔着黑云大王真身去了。
白食君冷笑一声，声音从脸上长缝出传出：“黑云！你不愧是开了二十年妖市的妖怪，到了这个地步还在装傻！我父亲赐给我的【天罗伏妖网】滋味如何？纵使你是五境，也要被打落一个境界！”
黑雾中沉默片刻，传来黑云大王的声音：“你来这里是你父亲的意思？”
白食君舌头舔了舔脸，道：“黑云！你不必害怕我父亲，来这里是我自己的意思！我胯下正缺一头坐骑，你的本体是黑鹰对吧？你藏了这么久不就是怕被别人抓去？可惜骗得过别人骗不过我！”
“我从未显露过真身！你是如何知道的？”黑云大王沉声问道。
白食君发出毫不留情的嘲笑：“嘿嘿，谁不知道你拦路求娶孔雀妖彩翎，被人家一道神光砸飞，嘿嘿，两岁你也能下的了手！”
黑云大王身旁黑雾一阵抖动，片刻后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原来是招云那贱婢！”
白食君意外道：“你倒是聪明，这么快就想到了。平日里你用黑雾把她迷晕，那天可是把她好一顿折腾，总算让她看到你的真身。”
这白食君好像很享受给黑云大王解惑的感觉，只有风颠看到黑云身旁的丝线越来越多，甚至包裹住了整个黑雾。
这些丝线显然是专门克制妖怪，在这些丝线缠绕下，妖怪全都一动不动，风颠却能自由活动。
趁此机会，风颠也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蜥蜴妖和他的几个顾客。
那少年已经只剩下一张人皮，堆成一团，几个妖怪跪在地上，张着大嘴，等残余的一点从脚上几个口子中滴出来。
风颠没有接近，而是远远用洞虚真火宝眼将人皮烧成灰烬。
几个妖怪忽然感觉腹内一股灼热越来越明显，身体被烧红的钎子插出一个个血洞，大脑处却一阵冰凉，将感觉传递得极为明显，偏偏发不出一点声音……
用洞虚真火宝眼将这几个妖怪从内到外一点点烤熟，用太阳金针快速刺入刺出，再用五鬼抱着头颅，让他们不至于热得昏头。
“些小手段，不成敬意……”
“白食君，纵使我掉落一个境界，你也休想降服我！”黑雾中，妖气暴涨，虽然是四境气息，却压住了对面白食君、袁啸天、嫁衣女鬼和僵尸所有异类。
“好！我们几个若是一起上，只怕赢了你也不服！诸位且去下面寻些血食，我来亲自会会这老鹰！”白食君对身后袁啸天等异类说道。
话音未落，蟒躯已经弹出扑向黑云大王。
黑云大王怒吼一声，放出阵阵黑雾。
袁啸天与女鬼僵尸对视一眼，各自跳下高台，自找血食去了。
那僵尸更是生猛，长满眼睛的双臂向两侧张开，各抓起高台下的一个守卫对着中间一撞，头颅破碎，红白液体乱飞，张开大口倾倒到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