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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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燕从小就在戏班,对化装与化妆都通一点,她打扮成一个男孩子的模样,一点都不难,只是这个男孩太秀气了些,太干净了些,那就变成一个小少爷好了。
白燕首先在戏院门口,知道了姐姐白莲被害的消息,她心如刀绞。不需要仔细去问,别人就滔滔不绝地告诉她了,说的不全时,旁边的人还做补充。
说苟贵民穿人力车夫服装,拉走的白莲,戏班小姑娘都看到了,但白燕知道,张勇也穿了一身人力车夫装。
戏院门口的人,对白莲的兴趣,要远远高过对满洲国皇帝的兴趣。对白莲被害的样子,可以描述的绘声绘色。
白燕知道,苟贵民也垂涎白莲,但总体还是守规矩的,表面上还遵守基本的礼节,不会太给白燕下不来台。不顾一切地奸杀白莲,苟贵民基本上作不出来。
戏院门口的人们,为一个细节的争论,引起白燕的注意,是关于人力车夫的服装。
“戏班的小姑娘都看到了,苟贵民拉走白莲时,穿的整整齐齐,哪像个乞丐。”
另一个人反驳,“咱家邻居就拉人力车的,那天就是邻居的哥们,拉的苟贵民,在宪兵队门口,掀翻的车子,让宪兵队抓住的苟贵民,那哥们还领了奖金呢。他亲口跟我邻居说,苟贵民穿得像个乞丐。”
前面那个又说道:“戏班的小兰姑娘,亲自把白莲送出门,看着上了车,她给警察说得,还能有假吗,我三表姐的儿子,就是警察局的文书,他记录的还有假呀,是穿得整齐干净的人力车衣服。”
又有一个加入争论,“小迷眼,我认为你是对的,姓苟的肯定穿得干净!白莲是谁,那可号称东北第一旦,那是名角,怎么能上乞丐拉的车?”
旁边有人接着说:“那可不一定,我听说那个姓苟的杀人犯,与白莲认识。上个认识人的车,车夫穿得干不干净,那有啥关系,也不是为了上床放骚。”
“哎,你们还不知道吧,那个姓苟的人,逃跑了,还杀了个日本兵,打伤了他的长官,现在全城正在追捕他呢。”
“怎么不知道,刚才就是这个话题引起的嘛。”
“日本人抓他还不容易呀?把他的姘头家看住,姓苟的就会自投罗网。”
“你还不知道吗?姓苟的姘头,也逃跑了,警察正在抓捕呢。”
“就是啊,姓苟的姘头,听说还是白莲的堂妹,怎么那么毒啊,和姓苟的一起害白莲,害自家堂姐。”
“听说白莲那个妹子,以前也是戏班的,是不是,谁知道?”
“白莲那个堂妹,叫白燕,以前也登过台,我看过白燕的戏,虽然戏演的不如白莲,名气比白莲也小多了,但也是一个角,长得也不错。”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会想到妹会害姐。”
“你们都搞错了,那个苟贵民,主要问题不是杀白莲,他是中国间谍,隐藏了好多年了。我想,肯定是当间谍被白莲发现,才杀人灭口的。”
“他搞间谍,跟白莲有什么关系,白莲能发现什么?”
“你怎么那么笨呢,白莲和白燕关系挺好,来往太多,怎么不能发现?”
“这么说,白燕也是间谍了,要不怎么能伙同奸夫,杀害白莲呢?”
“你终于聪明一回,要不日本宪兵队,满洲国警察,也都在抓白燕呢!”
白燕听了一段时间,了解到大致情况。原来,她还想着找到什么人,找一个机会,去举报张勇。之所以没有马上去办,就是听说张勇的舅舅,在苟贵民的保安局里,当着大官,她要先找到苟贵民,先找到姐姐白莲,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白燕又来到公园门前,那里也是人们闲聊的地方,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可以加入闲聊。
很快聊别的话题的人,被白燕引出了白莲的话题。这时,白燕只能退到聊天人的后面,听着人们的议论。因为她是女儿身,尽管女扮男装,人家暂时看不出来,但一说话,很容易露馅。刚才还有人嘲讽白燕,说她讲话时,女人态十足呢。
从公园门口人的说话,完全印证了戏院门口人说的,姐姐白莲真的不在了,苟贵民是老牌间谍。
公园人们的闲聊,与戏院那里不同,主要集中在间谍方面。白燕知道了苟贵民的新名头,叫奉天一号,是中国国民政府,在奉天的间谍头目,只要被抓住,就是死罪。
白燕害怕了,赶紧离开公园,急匆匆赶回了鲁大宝的家。
现在,鲁大宝的家,是她唯一可以安身的地方。鲁大宝不识字,看到她两个身份证明,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她完全可以用另一个证件,她叫兰翦,暂时栖身在猎人家里。
她也可以用王翦的证件,办住宿客栈,办租住民房,但她不敢,怕被人欺负,被欺负后,她还不敢找警察。
在鲁大宝家,也可能被鲁大宝欺负,但她看出来了,鲁大宝是个好人。从能力上,保护家庭,鲁大宝没问题,猎人家不缺刀枪,就是家那两条懂事的猎狗,也有一定的威慑力。
从昨天晚上情况看,鲁大宝若贪财,可以把她直接喂狼,然后名正言顺地占有她的财物。
光棍鲁大宝,如果动了色心,来玷污她的身体,她并不害怕,也不十分在意,只要鲁大宝能听她的话,洗干净身体就行。因为对救了她的鲁大宝,白燕还是有一定好感的。
白燕满身疲惫,泪眼婆娑,进了鲁大宝家院子,大黄老远怒叫着冲了过来,认出是白燕,又摇起了尾巴。可能大黄知道,昨天晚上那顿狼下水,与这位新人有关吧。
大黄引导白燕,走进屋里,见鲁大宝已经回来,正在锅台那做饭呢。
“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走了,就不会回来了呢。后来看你的东西没拿走,知道你肯定会回来的。”
看着鲁大宝那背影,白燕顿时有了些安全感。
“大黑的腿看了吗?”
鲁大宝满脸笑容,“看了,看了,东洋人给看了,还用仪器给瞧了,最后又用特殊的带子绷住了,让绑十天,说大黑还能打猎,只不过要它多休息一段时间。那个东洋医生,中国话说得太溜了。”
这算白燕今天听到的最好消息了。
鲁大宝又说道:“小妹,我想了一下,你那根金条我不能要,我明白你的意思,是因为我救了你。我们做猎人的,本来就是以打猎为生,打猎时救人很正常,我要收了你的钱,那个、那个……”
白燕等着他把话说完,谁知鲁大宝前面的话,说的挺麻溜,后面“那个”以后,再也说不出来了。
白燕看着鲁大宝,猜想着他的心思,“你怕我的钱来路不明,还是认为我不是好人?”
鲁大宝直摇头,“不是那个意思,我昨天都说过了,你如果是道上的人,发了不义之财,我救你就应该分一半。现在不是那么回事,好像我在欺负小妹,说出去让人家笑掉大牙,金条肯定不要!”
白燕看着鲁大宝做饭笨手笨脚的,便从他手上抢过来自己做。
“金条你不收,哪天我去金店卖了,换点钱,贴补过日子用。”
鲁大宝瞪大眼睛,“过什么日子要用那么多钱?哦,给大黑看医生,花了十一元不到,剩下的钱,也在桌上,金条压着,我也不能要。”
白燕停下手里的活,抬头注视着鲁大宝。
“鲁大哥,刚才你叫我一声小妹,说明认我这个外姓妹子,我也就把你当哥哥了。我知道,你还会以同样的理由,不收我的钱,但小妹遇到难处了,想在大哥家里住一段时间,那些钱,算我在这里的吃饭、住房费用,可以吗?”
鲁大宝搓着手,显得局促不安,“妹子要在这里住,当然没有问题了?吃饭嘛,我也没有啥好东西,我吃啥,妹子吃啥。因为种地我不在行,只种了点苞谷,地也侍弄的不好,除了上交的,也就够口粮。没像人家会种地的,套种点菜,但我有肉吃,也用狍子肉,狼肉,跟人家换点菜,换点高粮米,也不花钱。打着个野兔山鸡什么的,也可以改善一顿。至于说住房钱,那太见外了。”
白燕道:“既然说不要见外,那大哥就收下那些钱,你要是不收,就是不想让小妹在这住。”
鲁大宝吭哧半天,终于同意了,“那,好吧,妹子喜欢吃什么东西,我可以去买回来。”
白燕摇着头,“我现在是一个落难之人,哪还有心思想着吃。”
鲁大宝问白燕:“妹子,你遇到什么难事了,能跟哥说说吗?哥只是个打猎的,出气力,跑腿还行,别的,可能哥真没那能力。哥认识的人,也跟哥一样。但要有仇家欺负你,官家,警局若不爱管,哥和那帮猎户,兴许能帮上忙。”
白燕眼睛一亮,脑子里闪现出一幅画面,那是张勇中枪倒地,口吐白沫,鲜血淋漓。那霰弹枪打在身上,无数的铁砂,嵌入肉里,张勇痛苦着、扭曲着身体。一会儿,张勇就变成了那匹死狼,尸体躺在墙角那。
白燕冲鲁大宝笑了笑,冒出了一句:“我给你买猎枪子弹!”
鲁大宝听到这没头没脑的话,愣愣地看着白燕。
白燕几乎天天外出,打探苟贵民和张勇的消息,也基本上是女扮男装。
鲁大宝这个屯子,都是周围并过来的人,有猎户,采药的,但更多的,还是原来种地的农民。虽然新屯子,每家每户都不挨着,还是有许多人,注意到了白燕。
好事的人问鲁大宝:“你老家兄弟过来了?”
鲁大宝哼哈应付着,默认对方把白燕当个男人。
有人便说道:“你们兄弟俩怎么长的呢,看你兄弟,英俊秀气,白的像个大姑娘,长得真招人喜欢;而你呢,老气横秋,黑里八黢的。”
更让鲁大宝哭笑不得的,有一家人还看上了白燕,想招白燕当上门女婿,把鲁大宝给笑得,前仰后合,连连摇头摆手拒绝。
白燕打听到一个消息,说苟贵民在妓院,把张勇给堵住了,开枪打伤了张勇胳膊。让白燕更坚定地认为,张勇就是自己和姐姐的死敌,一定要致张勇于死地。
白燕没有卖掉金条,而是当掉自己一件首饰,买了几块布料。略通裁缝的她,量了鲁大宝的身材尺寸,到城里裁缝店,给鲁大宝做了两身新衣服。
鲁大宝穿上新衣服,把他美的天天去别人家串门。慢慢地,人们也知道白燕的女儿身,开始背地里嚼舌根子了。
这天,白燕偶然遇到原戏班一个姐妹。姐妹像见到了怪物一样,“你是燕子吗?”
白燕赶紧把这姐妹拉到一边,小声打听着情况。
这姐妹问道:“你跑哪去了?警察、宪兵队一直在找你。”
白燕道:“我躲到日本人的地盘上了,去了关东洲,在旅顺口的亲戚家呢。你也认识苟贵民吧,知道他的下落吗?”
“苟贵民,死了,前天在城边关帝庙,让保安局的人打死了。”
“保安局,苟贵民原来也是保安局的呀!”
“就是嘛,还搭上了他朋友,一个姓刘的,是我小姨妯娌的表哥,说那人可好了,特别仗义。”
白燕道:“快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谁打死的苟贵民。”
“我也不太清楚咋回事,听说开枪的人叫张勇,那时也来过戏班,专门找莲姐,一看就没安好心。”
张勇,又是这个张勇,白燕下定决心要报复张勇。
白燕买了酒,下酒菜,还有两碗高粱米饭,回到鲁大宝家,摆到桌上,等着鲁大宝回来。
鲁大宝回家进屋,见白燕没像平时那样,在外做饭,还感觉奇怪。
进屋一看,“妹子,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破费,买了这么多东西,还有酒呢!”
白燕道:“哥,你坐下,我把酒给你倒好,咱边吃边聊。”
鲁大宝坐下,心里惴惴不安,“妹子,你是要走了吗?我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的,哥真舍不得你走。”
“哥,我也不想走,还想永远跟哥在一起,给哥做饭洗衣服,哥打猎回来,给哥揉腿捶背,夏天给哥搧扇子,冬天为哥暖被窝,还给哥…生儿子……”
鲁大宝呆若木鸡,傻傻地看着白燕。
“哥,你喝酒!”
鲁大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妹子,哥明白你有事,你说吧,让哥干什么?”
“为小妹家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