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化装乘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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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启山和孙福生,经过精心的化装,坐着一辆黑色轿车,来到码头。
老吴打扮成富商,来码头送两人,看到登船检票口,还张贴着两人的通缉令。由于检票口只有个顶棚,赵启山和孙福生的照片,已经有些模糊了。
看到两人顺利通过检查,老吴长舒了一口气,回到车里离开了。他们已经约定好,不去船甲板告别,两人上船后,直接去船仓铺位,不走动,少接触人。
叶队长带三个兄弟,骑着自行车,在码头周边溜达,防备突发情况。
赵启山和孙福生一前一后,走进客轮,发现客轮进门处,也张贴着两人的通缉令。由于不在露天,这张通缉令上,两人的照片挺清晰。
赵启山和孙福生相视一笑,两人心里既兴奋,又紧张。
军统青岛站给两人买的是二等舱,房间里只住赵启山和孙福生两人。他们这样的商人身份,也只允许买二等舱,一等舱是给日本人,或军警高层留着,即便是没人乘坐,也不能卖给中国人。
一声长笛,客轮启动了。
据老吴说,一二等舱通常不查票,因为哪个舱位住人了,哪个舱位没住人,船上的服务生是清楚的。查票的主要目的,是防止只买散席的人,混入四等舱或三等舱蹭铺位。为配合两人登船,青岛站这两三天人员都不外出,怕一个不注意,引起日本军警的警觉。
别动队与行动队合并了,叶队长如愿当了队长,但他提出的老吴做副队长,上面没同意,只设了一个副队长,就是原来行动队队长。
这两天青岛站沉浸在喜悦气氛中,一是鲁南会战中,国军在台儿庄取得了胜利。二是上面对青岛站给予了奖励。
上次,对炸掉日军仓库的嘉奖,主要是对别动队,也捎带了行动队。这次嘉奖,是对整个青岛站,也包括了情报工作,奖励其在鲁南会战时的表现,并送来慰问金。
昨天,高副站长又来了,带来慰问金的同时,和队员开了个会。当然,也让赵启山和孙福生参加了。高副队长说,下一步军统站的主要任务,可能要有所改变,从配合大型军事行动,转变到破坏伪政权的建立,一项重要工作,就是惩治投靠日本人的汉奸。要刺杀投日的原大小官员,还有死心塌地为日本效力的人。
高副站长也通报了一件事,说八路军要大举进入山东。当然,这也经过了国民政府,经过蒋总裁同意了。
赵启山心里好笑,大部队没来,就不算大举进入了吗?共产党和国民党,抗战行事最大的不同,就是对待民众的差别。共产党注重民众,引导着民众参加抗日。在苏区时,中央苏区就提出发动群众,走群众路线。这次与齐书记谈话,齐书记传达上面的指示精神,仍然是发动群众,依靠群众,武装群众,让日军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
高副站长话锋一转,又说道:“我们与人家打过不少交道,要看到人家的长处,甚至要学习人家的长处。现在在西北,在山西,我们的部队,就请了八路军的干部,讲游击战争。尤其是在山西,阎长官办的游击训练班,还专门请了共产党的教官,由他们详细介绍游击战争的经验。我早年在黄埔军校,也聆听过政治部主任周先生的课,共产党军队,起家就靠游击战争,这特别适合于抗日敌后。”
赵启山虽然年轻,但对黄埔军校的历史还是清楚的,尤其是在红军政治保卫部受训时,专门听过黄埔军校历史。这个像教书先生的高副站长,那时就在黄埔军校学习,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他现在才是个副站长,可见这些年,混的不得志。
共产党与国民党这些合作,赵启山并不清楚。
这时,听高副站长继续说道:“八路军部队虽然没有进山东,但共产党的势力,却在山东站稳了脚跟,还取得了成绩。近来,我们一直在拉拢的土匪武装,李木心部,就被人家给拉了过去,现在还建立了自己的根据地,连队伍的名号都改了,称八路军什么游击先遣支队,还派了政委。我们在这方面,不要不虚心,不要瞧不起人家。”
这时,赵启山注意到,孙福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想从他的表情,看出什么端倪。
果然,船开出很长时间,并没有工作人员来查票。
孙福生想去外边看看,“我从小就对造船感兴趣,上大学前,我还特意留心,看哪个学校有船舶专业。”
“老吴告诉我们,不能随便走动。现在船上,还张贴着我们两人的通缉令,那上还有照片。”赵启山想阻止孙福生外出。
孙福生想不理赵启山,自己往外走,又一想,这样不妥。从情感上,人家是为自己的安全着想,自己出了意外,也会连累到他;另外,人家还是上面任命的临时组长,有权力阻止自己的冒险行为,更别说人家是新晋升的中尉了,官衔上还比自己高。他妈的,这小子命真好!
想到这,孙福生坐了下来,看着赵启山说道:“高副站长说,李木心投了共产党那边,我总在怀疑,他就是一个土匪头子,打家劫舍,抢男霸女还在行,你说他懂什么马克思主义?对苏俄的社会主义了解什么?”
赵启山知道,孙福生在这件事情上,对他有怀疑,也不想对他多说,言多必失。便淡淡说道:“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更不知道他身边的人怎么想的,他有好几个结拜兄弟,还有军师。”
孙福生有点不甘心,象闲聊一样,继续问着,“你后来又见到李木心了吧?”
“当然见到了!我们俩不是约好,如果那个洋人客栈不能见面,就去余家大院,余家大院不行就去山寨吗?我在余家大院等你三四天,不见你来,从余萍那里,知道李木心山寨转移了。我又跑去找李木心,正好赶上李木心和日军交手,我在日军身后也放了几枪。见到了李木心,他也说没见到你,我真怕你有个三长两短呢!我在山寨住了一天,还不见你,我就去找齐二舅了。我是一路辛苦,两条腿都要跑断了。最要命的是晚上找店投宿,现在兵荒马乱的,有几家客栈敢开门接客啊!”
赵启山一堆话,根源上在还埋怨孙福生。
孙福生说道:“听说李木心还给了你一匹马,你骑马去的齐二舅那里?”
赵启山回答:“是的,李大当家还是念着旧情,还不是看在余萍的面子,给我一匹马骑。不然,要耽误多长时间啊?就这样,我在齐二舅家等了一整天,齐二舅才出现。”
孙福生说道:“听说李木心那一仗打得很棒,至少消灭了四五十个鬼子,你没帮什么忙吗?”
赵启山回答:“我一个人能帮什么忙,只是在打得难解难分的时候,在鬼子身后放了几枪。”
孙福生说道:“那肯定是关键的几枪!”
赵启山不吭声了。很明显,孙福生对李木心参加八路军,认为和赵启山有关系了。
过了一会,孙福生又说道:“李木心的师傅,被鬼子杀害了,你知道吗?”
赵启山略有吃惊,这件事情他真不知道,他只知道李木心集合队伍,周连长带人协助,赶去救李木心师傅。
赵启山说道:“我不知道,你是听谁说的?”
孙福生说道:“当然是听叶队长、假娘们他们说的了。还说我们军统,早就联系李木心的师傅了,他师傅一口答应,规劝李木心投靠军统,同意政府改编,是日本人帮了共产党的忙!”
赵启山又不吱声了,他知道,那时李木心已经决定参加八路军了。
赵启山又为余萍开始担心了,不知道她是否安全?便问孙福生说道:
“叶队长,贾副队长,他们没说余萍,余家大院是否安全?”
孙福生说道:“开始时都关心,说日本鬼子血洗了李家大院,还放火烧了李家大院,最后还抢了吴家大院,唯独放过了余家大院!”
赵启山问道:“为什么这样,余萍怎么样了?”
孙福生回答道:“李家大院反抗了,打死了一个鬼子;吴家大院人跑光了,就一座空院子;余家大院开门欢迎了鬼子,断了脊梁骨!据说余萍没在家,早就躲了起来。”
听到余萍没事,赵启山放了心。余父那种趋炎附势的性格,做出没有骨气的事情,根本不奇怪。
赵启山知道孙福生讨厌余父,但他确实关心余萍。赵启山离开余家时,特别嘱咐过余萍,一定要躲藏起来,不能落入日本人手里。
赵启山继续问孙福生道:“后来情况怎么样了?是谁联系的李木心师傅?”
孙福生说道:“我不知道是谁联系的李木心师傅,肯定不是青岛站的人,只是听叶队长和假娘们说,青岛站接到上面的通知,要密切关注余家大院情况,协助别的军统站,争取李木心部。那时,他们还埋怨我,说我没告诉他们,和你有在余家大院汇合的约定。但那能怪我吗?他们找来的人,信誓旦旦地说你死了。至于后来余萍的下落,大概是听说李木心跑到共党那边,就没人关心了吧!没几天,假娘们不就派人把你接来了么,你不也没听他们说余萍,说余家大院呀!”
赵启山点头称是。随后两人都不吱声了,各怀心腹事。
许久,孙福生问道:“老吴说,船明天晚上到大连吗?”
赵启山答道:“是的,明天直接到大连,你不还问:不是旅顺口吧,这么快就忘了?”
孙福生笑道:“没忘!就是心里激动,不托底,想听你肯定的回答!”
赵启山也笑了,“别这么激动,我们不能出一点差错。现在船有点晃悠了,正好睡觉!”
孙福生道:“你睡吧,我睡不着!”
赵启山小时候坐在江轮,那是泉哥带他去汉口时坐的,那个小船,和这个海轮根本没法比,这船个头,与那江轮相比,就像一头牛比一只鸡。
老吴还告诉两人,这艘船是美国造的。在这条线上跑的船,不是美国造,就是日本造,偶尔可能有其他欧洲国家造,中国是造不出来的。
赵启山问过老吴,船上吃饭怎么办?老吴告诉他,一二等舱的客人,是服务生送饭。其他舱的客人,可以去餐厅,也可以自己带吃的。
孙福生说睡不着,那就随他吧,自己是晃悠的有点迷糊,躺在铺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赵启山大概睡了一个时辰,醒来一看,孙福生也在那呼呼大睡。看来,再怎么激动,也扛不住摇篮的催眠。
赵启山看看窗外,天色已经很暗了。赵启山活动一下胳膊腿,也想出舱走一走。现在天已经要黑了,在灯光下,即便是不化装,也不会有人认出自己。
“砰”、“砰”,敲门声,“请进!”赵启山说道。
门开了,服务生推门进来。
服务生进门后,首先帮开了房间灯,“先生,这是你们的晚餐,给你们放在桌上吗?”服务生端着大托盘,两个多层保温饭盒,还有一瓶日本清酒。
“好的!”赵启山瞧这房间里,除了一张桌子,还有一对单人沙发,沙发中间有一个茶几。如果不放桌上,也可以放在茶几上,两人边吃边聊。
赵启山看出这服务生是中国人,想跟他攀谈,了解一下情况,但不知道他是哪的人?这个航运公司在大连,多半是东北人。这种情形,赵启山不想惹事,不知这服务生的政治立场。你若问他是哪的人,让人为难,如果他说是满洲人,他若对伪满有抵触情绪呢?对生人,东北人绝对不敢说自己是中国人,那样兴许会坐牢的。或许说奉天人,也可能说大连人等等。如果是大连人,可能感情上更复杂。
“你家在哪儿?”赵启山用这种方法问。
“我家在大连!”服务生回答。
赵启山又说道:“我们走时比较匆忙,没有给客户发电报,下船的码头,到银湾区远吗?”
服务生说道:“不算远,可以坐电车过去!哟,今天船遇到点风,耽误些时间,恐怕赶不上电车了。如果人力车,时间就太长了,下船打电话吧!”
赵启山道:“只知道公司的电话。”
服务生笑了,“船到码头,人家肯定早就下班了!那你们下船后,出了码头大门,赶紧向右走,不到三百米,兴许能赶上电车。”
赵启山指着那瓶清酒,问道:“船上供应酒吗?”
服务生表情略严肃一点,“这是一等舱客户点的,只能向一等舱客户提供!”
中国人不允许坐一等舱的,客人也必须有身份证明。当然,买船票的人,都要提供证明的。
赵启山拿起托盘里的卡片,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一等三号,山田重信先生。
赵启山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