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姐要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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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启山回到房间,见山口嘉美,正跪坐在地铺小桌边,眼睛直勾勾看着桌面,不知道想什么事情发呆。
看见赵启山回来,马上起身,习惯性的鞠个躬,“赵君,你下来了!”
把赵启山闹得一愣,马上同样三十度鞠躬回礼,“姐,你刚才在想问题吧,我打扰了你吗?”
“嗯,哦,没有,没有打扰,快请进吧!”
赵启山不知道为什么,山口嘉美,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对他突然陌生起来,完完全全变回到一个日本女人。
虽说现实生活中,赵启山第一次接触日本女人,但这女人一见面就肯帮助他,让他感觉非常亲切。两人交谈,甚至嬉戏,没有任何隔阂。现在,嘉美对他客客气气,让赵启山顿时感觉不适应。
赵启山进屋,坐在椅子上,“后面这条街上,我看到有两个日本兵巡逻,白天出去,肯定会被发现,我想天黑下来再走,对姐姐有影响吗?”
嘉美:“你这孩子,怎么又说这种话了!我说过,叔叔很晚才会回来。如果到时候还出不去,我想办法说服叔叔,让你住在这里,你不用担心。”嘉美的表情有所恢复,眼睛里没有了刚才的呆滞,甚至是哀怨。
赵启山笑笑,“刚才看到姐姐情绪不好,怕我给姐姐带来了麻烦,所以有点多心。”
山口嘉美:“小小年纪,观察还挺细致!你知道姐姐为什么愿意帮你吗?”
赵启山:“这正是我非常想知道的!”
山口嘉美:“你过来,姐会相面,让我再看看你的眼睛!”
赵启山把椅子拉向小桌,把手触在桌子上,头凑近嘉美,架在手上,眼睛直视着嘉美的眼睛。
嘉美伸出手,捧在赵启山手外面,仔细地端详赵启山。看着看着,嘉美好像被赵启山眼睛,深深地吸引住了。而赵启山看到,嘉美眼睛里,充满了泪花。
“看着姐,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赵启山!”
“多大了?”
“20岁!”
“不是,你说谎了,不要骗姐。说吧,你叫什么名字,到底多大了?你喜欢姐吗?说实话,你喜欢我吗?”
“我喜欢你,喜欢姐,我叫……”赵启山马上警觉起来,军统基地受训时,教官讲过催眠术,那是怎么对付审讯课时,涉及到的内容,山口嘉美是日本人,这是陷阱吗?
赵启山咬了下舌头,让自己保持清醒。
“我喜欢姐,但我也不能改名字啊!岁数上,我虽然没过二十岁生日,但也快到了,我们都这么说,就是二十岁。”
嘉美搬开赵启山的手,抚摸着赵启山的脸,“我说一句,你跟我说一句,让我看着你的眼睛。”
“我叫池田二郎!”
赵启山跟着说道:“我叫池田二郎。”
“我今年……嗯,今年二十六岁了!”
赵启山:“我今年二十六岁。”
“我的中国名字……”嘉美停顿了。
赵启山不得不跟着说道:“我的中文名字……”赵启山有意把“国”,改成“文”,就是要防止催眠术,对他思维进行控制。
这时,赵启山看到嘉美泪流满面,有点泣不成声。
“铃……”电话铃声响起。赵启山已经注意到了,嘉美叔叔房间有一部电话机,但客厅里还有一部电话机,他没有注意到。赵启山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能粗心大意,敌后斗争,不比战斗部队,一个不留心,生命和任务,很可能都失去了。
嘉美起身去接电话,她说的是日语,赵启山根本听不懂,但能知道嘉美声音挺激动,哽咽声音没有停止。
嘉美电话说了很长时间。
嘉美冷着脸进了屋,虽然泪水还挂在脸上,但赵启山从嘉美的眼睛里,看到不一样的表情,是冷酷?是愤恨?还是不甘心?还是心灰意冷?赵启山说不上来,他自己倒变得有些紧张起来了。
“赵先生,你必须离开了,我也没有办法,一会我婶婶和她的保镖,要回到家来,叔叔婶婶劝我去相亲。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人受到伤害,她通常带两个保镖,一个人还兼着司机。”嘉美冷冷地说道。
赵启山感觉到,嘉美那冷峭秀丽面容,含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想法。
“我马上离开,我不会向你婶婶他们开枪的。”说着,赵启山拿起放在桌边的包袱,往身上背的时候,手上已经拿了一只小茶盅。
如果看到嘉美手上,是一只对向他的小手枪,那赵启山手上这只茶盅,将立即飞过去。
赵启山偷眼看过去,嘉美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双手垂下,放在腿前面。
赵启山向嘉美欠一下身,“感谢姐姐的帮助,也谢谢姐姐的招待,姐姐寿司做得非常好吃!”说完,赵启山向外走去。
“赵先生,你等一下!”
赵启山心一惊,回身看时,嘉美手上并没有枪。赵启山看着嘉美,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嘉美说道:“你在这里不要出去,我随婶婶去相亲。”
赵启山:“哦,姐姐是不想去相亲,看不上对方吧?”
嘉美:“也不是那样,是我不得不嫁的人,可我就是不想……唉,不说了!”
赵启山:“姐姐按自己想法去做吧,我走了。”
“你不是说外面有巡逻士兵吗?你怎么躲过他们?”
赵启山已经放心了,嘉美没有害他的意思,“如果你不反对,我可以躲在你家后院,在墙根下坐几个小时,天不很冷。我想,你婶婶不会把头伸出窗外吧!”
嘉美摇摇头,“不行,两个保镖就坐在厅里,你在那窗下一点都不能动。另外,阳台在那一面,几个小时里,左右邻居如果有人去阳台,就能看到你,他们会给宪兵打电话的,到时候你逃都没机会了。”
赵启山点点头,嘉美说得没错,与其等一群日本兵悄悄地围上,还不如现在,乘只有两个日本兵时,拼死搏一下。
“我从前门出去,走到来时那条街上看一下,没有岗哨就离开。如果有岗哨,还翻墙回来,这边只有两个巡逻兵。”
嘉美又道:“那边不可能没有岗哨,你是从那边跑过来的。还是从这边走吧。先躲在我家,天黑在出去。”
“难道你婶婶不进屋吗?”
嘉美:“肯定要进屋,但不会进叔叔的书房!别担心我,我这次来,主要就是为相亲。只是刚才……突然又不想相亲了!”说完,嘉美含着泪水,对赵启山凄惨地一笑。
赵启山有点发懵,嘉美本来为相亲而来青岛,是见到自己以后,就不想再相亲了吗?她和我有什么关系?即便不是敌人,也是毫不相关的陌生人!看来和那个池田二郎有关系,管它呢,只要刚才她不是为催眠我,就不是敌人。
赵启山悄悄把茶盅放在桌上,“我刚才进了那书房,那里可没有地方躲藏。只要推开房门,就会发现我。”
嘉美:“你藏在桌子后面,从门口就看不到你了。等我们走之后,你可以睡一觉,天黑离开吧!看你,眼睛直勾勾瞧着大衣柜,还想藏在那里呀?不行的,婶婶肯定会帮我挑选衣服。另外,躲在那里,我换衣服,不都被你看到了!”说着嘉美羞涩的一笑,看上去是那么的妩媚。
赵启山:“我可以躲在房顶上,从上面看到你们离开后再下来。”赵启山不愿意被人堵在屋里,那样自己没有任何活动空间,是敌人,只能硬拼;是朋友的可能性很小。用武力压制对方,且不说能不能做到,单从嘉美那儿,赵启山也不愿意让她看到这幕。
嘉美:“别傻了,房顶从外面就能看到。叫巡逻兵看到了,连掩饰的机会都没有了,被我们家人发现了,还可能扯一下谎,说你是我找来的。”
赵启山眼前一亮,“你青岛有朋友吗?这也太好了,朋友来访,家人即便是怀疑,面子上也要过得去。不过必须是你的中国朋友,不能是日本朋友,除非你有日本聋哑朋友,我总不能一句话也不说吧!”
嘉美斜视着赵启山,“我说中国话的朋友,都在满洲,在这里有朋友,但都是日本人,没有会说中国话的朋友。嗯,曾经有过中国朋友,他是我的第二任中文教师,还是我的……,算了,你被发现后,可以什么也不说,但绝不能拿出枪,只要钱就行。”
赵启山再次被搞懵了,不拿枪,只要钱!“姐姐,你让我装乞丐,这一身衣服也不像吧?另外,乞丐讨饭,也不能讨到楼上去啊。”
这时,赵启山看嘉美时,发现她的面颊,已经像一盏小小的红灯笼,右手捂住了眼睛。
赵启山看得有点出神,嘉美太有意思了,和梅琴大不一样,她这是怎么了?
“姐,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越听越糊涂。”
“你没仔细听姐说话!”
“我仔细听了呀!姐说满洲有朋友,中国现在没有朋友,没有说中国话的朋友,我也不高兴,满洲是中国的满洲,满洲国,哼,我现在不想跟姐争论!”赵启山感觉没有必要跟她争论,一个日本人,还正在帮自己,干嘛现在惹人家不高兴。
嘉美叹了口气,“你们就知道这些东西,就不能不关心这些事情?只关心爱,只关心甜蜜的生活,不要战争……唉,我也不说这些了。我是想说,如果发现了你,就说你是……”嘉美的脸都红得发紫了。
赵启山笑了起来,“我明白了,说我是姐的朋友,正在向姐求婚的朋友。”
嘉美:“差不多,但漏洞太多,时间长可以编一编,堵一下漏洞,这么短时间不行,他们会问你许多问题,身份会受到怀疑,或许找个理由把你扣下。再说,恋爱的人,也不需要躲起来。”
赵启山:“姐姐能不能明说呀?我小时候猜灯谜厉害,姐出的迷,让我无所适从,不知道从哪方面入手。”
嘉美道:“你这么年轻,当然不懂了!烟花柳巷懂不懂?”
赵启山笑出声了,“姐让我装扮风尘女子,可我是男人啊!”
“姐还是女人呢!”
赵启山实在忍不住了,放声大笑,捧着肚子,有点肆无忌惮了。
“姐,还有男人,可以做这种事情吗?我还真不知道,我们那可没有!”
“可这里有!”
赵启山兴趣大增,凑过来,从嘉美的手缝隙中,想看嘉美的眼睛是什么样,“姐以前找过……那种风尘男子……”
“啪”的一声,赵启山脸上挨了嘉美一掌,这一掌打得很突然,打得也很轻,让赵启山感觉就像在脸上轻轻抹了一下。
赵启山笑得更厉害了。
“你不许欺负姐,不许笑,姐是想帮助你!”
赵启山笑够了,也严肃了很多,“姐的确是在帮助我,如果那样,我怕影响姐姐的名誉,姐还要去相亲,人家若不要姐姐了,那我罪过可就大了!”
嘉美也没有那么害羞了,“不要我更好,我还不想嫁人呢!”
赵启山把嘉美完全看成了中国人,想到她要嫁给一个日本人,心里很不舒服。
赵启山双手握着嘉美的手,“你不想嫁就不嫁,不要把自己搞得名声不好,为了我,害了姐姐,我心会不安的!不用为我考虑,对付街上两个日本兵,我还是有办法、有能力的,姐放心好了!”
嘉美的双手,被赵启山攥着,她也反手握紧了赵启山的手,“你很在乎我,是吧?”
“当然啦!”
“你们中国女孩……范围太广了,在你们家乡,没有出阁的女孩,如果做了这种事情,家里能怎么办?”
嘉美这个问题,把赵启山可问住了,赵启山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哎呀,我们家乡,那可是小地方,和青岛这里根本没法比。在那里,根本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女孩没出阁前,都住很大的院子里,那大宅院,有好几进门,女孩出门也是好几出。家里的男家丁,都不允许随便进小姐的院子。小姐也没有电话可以打,我这说得是传统的家庭,是富裕的家庭。现在,女孩也可以出来上学了,可以自由恋爱了。姐在东北不是也教的女中吗?你的学生,能做这种事情吗?最多自由恋爱时,两个人能够住在一起,家里人,父母长辈,知道了还会激烈反对。”
嘉美说道:“如果真发生了这种事情,父母会打自己的女儿吗?”
“或许打断腿!”
“野蛮!这样的家庭,女孩的父亲,女孩的兄弟,从来不去风月场所吗?”
赵启山无言以对。
“如果那种情况在姐这发生,你叔叔一家人,也会很生气吧?把我送到警察局,现在还有警察局吗?”
嘉美笑着逗赵启山说道:“中国政府的警察局肯定没有了,治安应该归宪兵队吧。我叔叔不会把你送宪兵队,他们也怕丢脸,还要顾及我的名誉。顶多,嗯,顶多把你打一顿!嘻嘻……”
赵启山:“你已经说了,是你把我招来的,他们干嘛还打我?不讲道理!那我还是躲到窗下吧,你给我拿一麻袋,或者是旧床单类的东西,我盖在身上,邻居在阳台上,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嘉美嘻嘻地笑着,“也怕挨揍,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把你腿打断的!”
赵启山:“不是怕被揍,他们都顾及姐的名誉,我当然也要顾及啦!”
这时,听见汽车声音,两人往窗外看去,一辆小汽车已经进了院子。
嘉美大惊,“呀,这么快就回来了,不应该啊!你快点,去书房躲着!”
赵启山赶紧出嘉美的房间,直接奔向二楼书房,轻开门,轻关门。
这时,就听着嘉美大声喊:“是叔叔,叔叔怎么回来了,我以为只是婶婶呢!”
嘉美用的是中文,显然,她是给赵启山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