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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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安安稳稳地穿过森林，一路有惊无险地来到了一个亮着孤灯的关卡营地。
说是营地，其实就只是一个用大型机械推平土地腾出来的空旷地带，没有任何相对应的设施建筑，只有一间值守保安的小屋子静静地矗立在路边。
一条标红的横杆拦在了路上，彭北海在这里刹车，向右打方向盘，驶进了营地旁边被推土机推出来的泥沙停车场。
“下车。”他提醒梅奇一声，解开安全带下车。
梅奇跟着他下车，刚刚关上车门就听到老远传来一声呼唤。
“小彭？”
彭北海听到声音，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连忙诶了一声，小跑着往那间亮着灯的铁皮值守屋跑去，边跑边喊道：
“是我，您别出来了，外面风大，我进来看您。”
梅奇心想难得见到这家伙温柔的一面，也不知道屋子里的老人是谁，听声音估计都七十往上了，却一个人在这种荒郊野岭值守，研究员真的已经紧张到这个地步了吗？
他跟着彭北海小跑着离开停车场，来到值守屋子的门口。
门已经打开了，里面站着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儿。
他头上绑着一条白色的马尾辫，眉毛粗犷而飞扬，身上穿着上世纪流行的粗布短打，露出来的肌肉孔武有力，唯有一条裤腿空荡荡的，显然是位残疾人。
老人正在往茶壶里掺水，准备烧水泡茶，虽然只剩下一条腿，但他却站得稳稳当当。
扭头见彭北海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老人不由笑了起来，热情道：“还有新来的研究员啊，快进来坐，我给你们倒茶。”
彭北海挤出一个难看却真诚的笑容，带着梅奇进屋，道：“您别忙活了，我们坐坐就走，今天晚上任务重，改天再来陪您喝茶。”
老人闻言，脸上的笑容一收，露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再急的任务，喝杯茶的时间总有的，老头子我还能耽误你任务不成？”
彭北海不善言辞，只能苦笑，告罪道：“您看您说的，我不是这个意思，确实是任务太重了，改天肯定来给您赔罪。”
老人倒也没有真的生气，只是想逗逗他，再就是好不容易遇到个人，他都快半个月没跟人说过话了，找着机会总得多聊两句，见彭北海一脸苦笑的样子，也不再为难他，伸出两个手指笑道：“就两分钟，我这个炉子是小红那丫头送的，烧水快着哩，你们来这一趟，我这里也没啥，就喝杯茶嘛。”
话说到这一步，老人的语气已经带着些哀求了，梅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想答应人家，但又怕耽误彭北海的任务。
彭北海见老人的作态，则眼睛都有些红了，他拉着老人的手，声音低沉道：“我们留下喝茶，您慢慢来，不着急。”
老人这才咧嘴一笑，露出有些豁掉的牙巴，他拍拍彭北海的手，高兴地道：“快坐，快坐。”
屋子里除了老人屁股下面的椅子，只有一条长板凳，梅奇眼疾手快地把它从床底下抽了出来，摆在掉漆的木桌旁。
两人坐下后，老人认真地清洗着已经掉漆的搪瓷杯子，见一旁的梅奇有些拘谨，笑道：“小朋友是哪里人？今年刚毕业吗？”
梅奇总觉得眼前的老人跟自己平常见到的老人家有些不太一样，面容清癯，目光清澈，完全没有老态，反而透露出一种干净阳光的气质。
他乖巧地回答道：“您好，我是富阳人，今年刚毕业，准备去黑堡大学读书。”
“哦？”老人愣了一下，看了眼彭北海，得到对方的确认后，又好奇地问梅奇道：“我还以为你大学毕业了，怎么还没上大学就注射超基因剂了？”
“您看出来了？”
这回轮到梅奇愣住了，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能够凭借肉眼看出自己身上有超基因的人。
彭北海在一旁出声解释道：“典老是老研究员了，你身上的里世界波动中级以下的研究员都看不出来，但肯定瞒不过典老。”
老人则哈哈一笑，看梅奇一脸茫然的样子，似乎让他很开怀：“好久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小朋友了，不过还没上大学就能把里世界开辟到这个深度，难得啊，以后可要好好读书，别辜负了这一身的天赋啊。”
梅奇连忙点点头，自己身上的超基因来源不好说，他也不愿意骗这位老人家，顺嘴便转移话题请教道：“我现在都是在自己摸索，也不知道做得对不对，您能教教我吗？”
老人没想到他打蛇随棍上，有些意外，又有些好笑，指了指梅奇，对一旁的彭北海道：“这小子以后前途不可限量，你看着吧，不出十年你们这一代都得让他出一头之地。”
彭北海倒是没想到眼前的老人对梅奇的评价会这么高，他这个人性格比较直，讲得通俗点就是情商比较低，完全不觉得梅奇请教的做法有问题，毕竟不懂就问嘛，这是幼儿园的老师都会教的道理。
他看了眼梅奇，有了典老的评价加持，感觉这小子身上好像确实有股不一样的气质，他对老人认真道：“我求之不得，这两年我们国家在超自然研究上举步维艰，西联的围剿不说，就是国内都冒起了不少反派，再加上去年凶犁土丘一役，人才压力太大了，梅奇要是真能有所作为，别说让他出一头之地，就算是把肩膀给他踩又能怎么样？”
老人听他说这些，叹了口气，目光在梅奇和他身上转了一圈，见两人一个虽然什么都还不懂，但却天赋卓然，一个虽然天赋一般，但却衷心国事，心中的担忧不知为何减弱了许多，脸上也重新浮现出笑容。
他关上已经开始翻滚的炉水，道：“国家大事，肉食者谋，咱们这些基层工作人员，还是先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吧，何必想那么多。不过你可得记住今天这句话了，别到时候人家把脚伸过来了，你却嫌人家鞋脏。”
梅奇哪里敢承这一番情，连忙道：“典老，您太看得起我了，我还只是一个高中生，哪里敢对彭哥伸脚，您这玩笑可开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