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那时我才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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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换了新的地方，夏霁睡得极不安稳。
梦中的她，来到了一所剧院门口。
门口上挂着的锁陈旧无比，摇摇欲坠，似乎一阵微风就能把它吹掉。
六一儿童节，一群孩子在这里演出，五岁的夏霁也在其中。
“夏霁，我让你演公主，我演灰姑娘，我们把演出服换一下吧。”
“不换，这和排练得不一样。”
“你以为你说了算？”夏依涵扭头就走了，还把更衣室里所有的衣服都拿走了，只留下了一套公主服。
陈老师听到哭声找到了夏霁，了解情况后说：“这里暂时没有其它衣服了，你先把公主服穿上，我陪你去找夏依涵换回来，好吗？”
夏霁跟着陈老师找到夏依涵时，她正在和幼儿园园长哭诉，陈老师是如何为了让夏霁演上公主，逼着她把公主服脱下来，换到夏霁身上的。
一个孩子的栽赃手段并不高明，但可怕的是所有大人都向着她，由着她。
而夏依涵这么做的目的，仅仅是为了赶陈老师走，因为陈老师是幼儿园中，唯一一个对夏霁好的老师。
园长并没有马上把陈老师辞退，只是说了一句：“先把演出演完，等回去再说。”
没有达到夏依涵目的，她生气地往剧院外跑去。
园长吓死了，马上追了过去，并让陈老师和夏霁两个人也追了过去，给夏依涵道歉，先把人哄回来再说。
也不知怎么的，跑着跑着，街道上就只剩夏霁和夏依涵两个人了。
“依涵，我们回去吧。”夏霁追上了堂妹，好言相劝，“外面很危险，我们小孩子不可以单独待在外面的。”
夏依涵满脸都是嫌弃：“夏霁，你不要跟着我，我妈妈说你是扫把星，和你在一起是会倒霉的。”
此时，突然有人从旁边窜了出来，把夏依涵给抱了起来，嘴里还念了一句：“总算逮到夏凯复的孙女了，发财了。”
夏依涵重重地咬了那人一口，那人松了手，夏依涵跌倒在地上。
她没有跑，而是指着夏霁说：“她才是夏凯复的孙女，我不是。你看她穿着公主服，我是灰姑娘，夏凯复的孙女每次都是演公主的。”
绑匪的目光向夏霁看了过来。
夏霁见这情形，拔腿就跑。
但在她身后就是绑匪的车，从车上下来一个戴着渔夫帽的人，把夏霁给抱上了车。
另外一个绑匪也跟着上了车，车子飞快离开。
园长和陈老师追了过来，问夏依涵：“夏霁呢？”
“我不知道。”夏依涵慌张说，“她自己跑着跑着，就跑没影了，是她自己调皮，才不关我的事！”
……
好多混乱的画面，出现在夏霁睡梦中。
“我真的是夏凯复的孙女，你们别杀我。你们可以给我爸爸打电话，他一定会救我的，我爸爸是爱我的，多少钱都可以。”
“夏老爷子，我求求你救救虾米吧，别报警，虾米也是您孙女啊！”
“那求您告诉夏先生一声好不好，他正在开股东大会，才没接我电话，但一定会接您电话的。”
“夏老爷子，我求求您了，我求求您了！”
夏霁看到了，罗阿姨在爷爷家门外苦苦哀求的景象，心里难受得紧。
她想上前把罗阿姨扶起来，但她们两个在不同的时空，她根本就扶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
“罗阿姨！”
“罗阿姨，你别求他！”
“别求他！”
……
“虾米。”
“虾米。”
“醒醒，醒醒……”
夏霁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浑身冷汗淋漓。
“虾米。”
“虾米。”
江凌又叫了好几声，但夏霁都没反应。
他担心不已，摸了摸夏霁的额头，冷得吓人：“虾米，你怎么样？”
夏霁缓慢抬头，看了江凌好一会，好像还没有回过神，她在问：“罗阿姨呢？”
江凌心里猛地一揪，生疼生疼的。
他坐在夏霁身边，把人抱进怀里：“别怕，有我在，我是江凌。”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雪松木香，让夏霁神志渐渐清醒过来：“江学长。”
“对，是我。”江凌温柔安抚着，“没事了，有我在。”
“嗯。”夏霁轻声应着，经常做噩梦的她，对这场景并不陌生，“只是一场梦，醒了就好了。”
安静了一会儿。
江凌明显感觉到，怀中的人呼吸平静多了，体温也正常了。
“虾米，要喝水吗？”
“不要。”
“那继续睡觉吗？”
“嗯。”
“要关灯吗？”
“不要。”
“我陪你。”
夏霁身形一顿，从江凌怀中出来，看着他好一会。
半清醒半迷糊的状态下，她其实什么也没想，就是呆呆地看了一会。
然后点了点头。
江凌把被子给夏霁盖上，伸手将人搂近怀里，轻轻拍着她后背。
这一刻，他一点邪念没有，只希望夏霁能安然入睡。
但过了好一会，夏霁眼睛都还是睁开的。
“是不是做噩梦了？”江凌问。
“嗯。”夏霁说，“其实也不是梦，只是一些锁不住的记忆。
“江学长，你说得对，梦所映现出来的，远比我们在清醒时所想的，要忠实得多。
“有些事情，我装作不在意，但其实在我心里根本就过不去。”
夏霁依偎在江凌温暖的胸膛上，低声说着，
“五岁那年，绑匪想要绑架的是我堂妹，后来他们发现绑错了，就想把我杀了，随便埋在荒山野岭，不会有人发现。
“我告诉他们，我也是夏凯复孙女，但他们不信。我把爸爸电话给他们了，但爸爸没有接电话。
“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救我，我只能努力地想法证明，我也是夏家的人，在夏家有人爱我，有人看重我，有人会愿意拿钱来换我，但是都失败了。
“后来，我说服绑匪把我手解开了，双腿还绑着，我就跪在地上，拿了一块石头，画了一幅画。
“就是爷爷生日时，被换成了发芽土豆的那幅画。因为变成了堂妹画的，爷爷很骄傲地拿去和众人展示，说是他孙女画的，还上了新闻。
“就是因为这幅画，绑匪才相信了我是夏凯复的孙女，我活到了第二天，然后被警察救了出来。
“夏家所有人都在说我命大，但没有人提我为什么会被绑架，也没有人关心我那24个小时是怎么过的。
“那时我才五岁。
“我爸爸是等我被救出来后，才知道我被绑架过。我妈妈到现在都不知道，我曾出过这样的事。
“只有罗阿姨，为了求爷爷救我，把头都磕破了。”
……
夏霁从未与人讲过这一段经历。
她一直相信，总有一天，会有一个人走进她的夜，用月光填补上她心间的伤口。
她终于等到了江凌。
她讲着讲着，就睡着了。
五岁。
江凌努力地回忆，自己五岁时在做什么。
想不起来。
但夏霁，在五岁时就和死神对抗过，一个人。
他侧身躺着，面对着夏霁：“好好睡，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