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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金蚕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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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衍是在柳瑾进宫的第十日醒过来的。

苗秧禾自打见到顾衍,就知道他这是中了醉朦胧。

醉朦胧无解,中者不断昏睡,有清醒的意识,却不能挣脱束缚从昏睡中醒来,直至在睡梦中死去。

苗秧禾是苗疆人,师承苗族资历最老的巫医,会医术,能制毒,更擅长养蛊。

他的身体里养着蛊王金蚕,要想救顾衍,必须的放出金蚕来,这对他自己会有很大的影响,可能直接暴毙,可能减寿十年,当然,也有可能以毒养毒,助他延年又益寿,只是这种几率非常小,小到可以直接忽视掉。

他与赵淮安窝在太医院十余日,终究想不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来,可是顾衍已经撑不住了,再任由他昏睡下去,即便不死,也要伤其根本,日后再想上阵杀敌,是绝无可能的了。

苗秧禾本是个远离庙堂之人,救或不救,他的日子并不会受太大影响,只是大徒弟供职于朝堂,景元帝又是个好的,最最关键,他新收的小徒弟爱惨了那个混小子,他怎么也不能见死不救的!

那就救吧,他想。

反正也活了这么大年岁,真要是最坏的那种结局……

那也认了!

……

苗秧禾放出金蚕救了顾衍,事后他像没事人一样回到自己的卧房休息。

柳瑾虽学了月余的医毒,却也是皮毛中的皮毛,自是不知道她这个平日里嘻嘻哈哈的师傅究竟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顾衍解了毒后就苏醒过来,不过因为十多日没进饭食,身子太虚,只睁眼瞧了一眼柳瑾便又睡过去了。

日落时分,赵淮安脚步匆匆进来。

“师妹,快去看看师父,他老人家……”

赵淮安是知道金蝉解毒的后果的,他将顾衍安顿好以后,便寸步不离地守着苗秧禾。

起先还挺好的,苗秧禾只是觉得身子疲乏,想着睡上一觉就好了,可这一睡,足足睡了三个时辰,且脸上的颜色逐渐青白。

赵淮安越来越不安,抖着手去探苗秧禾的呼吸,摸他的脉搏,做了这两样还不够,又侧脸去听他的心跳。

呼吸越来越微弱……

心脏跳动越来越缓慢……

他鼻子一酸,“噗通”一声跪在苗秧禾躺着的床榻前,口中低低啜泣。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像是突然想起,师父一生无儿无女,眼下即将升天,也该叫师弟师妹们同来送一送才是……

柳瑾一边哭一边跑,眼泪被风打在脸上,落入嘴里,湿咸湿咸的。

她怎么也没想到老顽童一样的师父,竟做出了以命换命的牺牲!

皇宫真大啊,太医院怎么那样远?是谁做的决定,把师父的住处安排得这样远?

到了,就快到了,她看见了太医院高高挂在门头上的牌匾,烫金的三个大字刺得她眼睛生疼,她的脚迈过了太医院的门槛,她终于站在了师父卧房的门口!

卧房的门大开着,有小医童从里头抱了床褥出来,柳瑾一下子就泄了力气,瘫软在地上。

一路跑过来,汗水打湿了散乱下来的发丝,这会儿粘在脸上,她无心整理,眼泪啪嗒啪嗒掉在地上,很快就湿了一片地。

“啧啧啧……”

有声音从她身后传来,那人嫌弃地继续开口道。

“这是哪家的小丫头?怎的跑到我房间外头哭成这个样子,哎呀呀,可真丑!”

柳瑾猛地回头,瞧见那人一脸揶揄的表情怔愣了片刻,她明明想笑,扯了扯嘴角却放声大哭起来。

苗秧禾顿时手足无措。

“哎哟,哎哟哎哟,莫哭莫哭,不丑不丑,师父胡说的……”

……

苗秧禾没死,他运气好,得了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机率,之前躺在床上气若游丝,是因为金蚕带着新得的醉朦胧回到他体内,他一时没适应过来。

现如今金蚕吃饱喝足,宿主苗秧禾也跟着容光焕发,连头上的白发都少了许多!

顾衍再醒来是半夜时分,借着窗外朦胧的月色,他看见柳瑾就睡在他床边的小榻上,消瘦了不少,眼下还有一眼就能看得清楚的黑影。

他把头回正,双眼里的情绪有些复杂。

他做了一个梦,走马观花似的,却很完整。

梦里的他虚幻成影,身在一个奇奇怪怪的世界,那里的房子很高很高,用一块块规规整整的砖红色石头砌起来,原本用来铸造兵器用的铁也被用在房子的建设里,且房子造型也奇怪,远远看着好像关押犯人用的牢笼。

那一日,天上下着小雨,他注意到一个姑娘领着一个男子爬上了还没有完全建好的高房子,她其实算不上好看,到举止言行总是和他心上的阿瑾重叠起来。

那个姑娘站在高高接近楼顶的地方,似乎跟身后的男子说些什么,很自信,又坦然,很像阿瑾做菜时的神情,那男子也不住的点头,双方貌似谈得很愉快,可就在那个姑娘转身要离开的一瞬,不知怎的,她突然后仰,从那高得他轻功都飞不上去的地方掉落下来……

他的心猛地痛起来,一开始是一抽一抽着痛,后来一点子间隔也没有了,变成持续不断,且越来越强烈的痛。

他不明白,他都是一道影子了,为何还能这样清楚的体会到痛感?这种痛叫他即便是在梦中,也忍不住直接痛得昏死过去……

再醒来,他又来到了一个地方。

这个地方他认得,虽没来过,但书中有记录,是地府无疑了。

他的阿瑾胸口插着一支簪子,簪子没入不是很深,但半旧的衣裙上全是殷红的血迹。

他喊她,她听不见。

他去抱她,身体却穿她而过!

哦,他明白了,他只是一道影子,他什么也做不了。

阿瑾说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她活得太辛苦,不愿再活了,那簪子是她自己插进胸口里的,抱着必死的心。

他很慌张。

他的阿瑾在他离开的前一日还靠在他怀里,与他一同憧憬未来,这才短短月余,怎么就成了这般光景?

他四处张望,想找阎王。

旁人看不见他,这地府里的主子总是能瞧见的,他真有太多的疑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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