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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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在洛府正门的台阶下。
小厮搬墩子摆在马车旁。
洛羽白先下马车，脚刚刚踩到实地，洛翘便跳到墩子上，却因为太急，没有站稳，往前扑倒。
周围的婢女小厮一脸惊慌，涌上去争当肉垫。
洛羽白及时抱住她，松了口气。
洛翘咯咯的笑，踏地，一蹦一蹦的爬台阶。
到府门，她伸出手拍拍充当门神的六手黑影，道：
“门神哥哥，翘翘回家啦！”
说完便跑进府，喊着：“阿力！阿力！”
一名成年男子出现在洛翘的视野，她笑着扑过去，成年男子蹲下来，将她抱起。
“阿力阿力！”洛翘兴奋地说，“和翘翘比力气！比谁更大力！”
阿力依言，抱她去亭子里。
那里有一张石桌，周围是石凳。
洛翘坐好，将右手放在桌面，以手肘为支点，道：“比！”
阿力嘴角扬起轻微的弧度，坐到她对面，将自己的手也支在桌面，握住她的手掌。
小女郎的手臂比他短，他的身体便往前靠。
洛翘开始使劲，阿力看着她，脸上带着笑。
相握的两只手一直僵持着，并不偏向谁方。
小女郎脸都憋红了，阿力手中力道故意一松。
“翘翘赢！”小女郎欢呼。
阿力站起身，将她再次抱起，道：“对，翘翘赢了。”
洛翘确实比同龄人的力气大，比一个成年人的力气也不遑多让。
但对上阿力这种以力气谋生的成年男性，却是不敌。
阿力有意哄她高兴，自然是放水了。
洛翘亲昵的用脸蹭他的下巴，蹭到了胡渣，立马撇开脸，道：“痒！”
阿力好笑的拿下巴贴她脖颈，道：“哪里痒？”
洛翘咯咯笑着，用小手拍他：“阿力坏！”
洛羽白站在旁边，看着二人亲密的举动，眼眸一沉，提醒道：
“力叔，翘翘不是婴儿，她已然九岁，是位小女郎。你这样，未免太过逾矩。”
阿力看他一眼，道：“翘翘是我看着长大的，难不成你怕我对她心存不轨吗？”语气有些冷意。
洛羽白看着阿力强实的手臂环着洛翘的腰。意味不明的浅笑：“自然不会。”
“哥哥，我们去放风筝！”
洛翘从阿力怀里挣扎出来，拉着洛羽白跑远。
小女郎的笑声在空中回荡，越来越远。
阿力站在亭下，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半晌，他嗤道：“护食的臭小子。”
……
洛羽白发现其他学子并不待见景风。
学子欺负景风，算上这一回，他已经撞见第三次了。
“喂，胖子，喊你呢！”
“还不理我们？胆和体型一样肥啊！”
“胖子，我们让你买的话本呢？”
三个学子围住景风。
学子甲用手指头戳着景风脑门，道：“还躲？话本呢，交出来！”
景风看着自己的鞋尖，道：“……我买了，被外祖父发现，他没收了。”
“什么？没收了？”学子乙向前一步，猛地推他一把，道：“你不会再买吗？傻货。”
景风摔在地上，手心撑地缓冲，被沙石磨破了手掌，“嘶”了一声。
洛羽白隐在不远处的竹林，看着这一幕，眼神里没有什么情绪。
翘翘让他陪着玩躲猫猫，她已经躲起来了。他正在找她。
见义勇为……
洛羽白垂眸，换了一个方向，离开。
还是不要自找麻烦了。
……
洛翘躲在木柜中，眼睛对准缝隙往外瞧。还是没人到这边来。
她努努嘴，自己打开柜门，爬了出来。
洛翘躲的地方是杂物房，非常偏僻，学子们几乎很少来这里，洛羽白更没有涉足过此地。
“哥哥！”
洛翘开门，探出脑袋，喊道。
周围一片寂静。
太安静了。
她害怕！
洛翘哇哇哇的跑出去，乱奔乱撞，不知怎么的，竟然跑到书院后边的空地去了。
景风蜷缩在墙角，脑袋埋到心口，双臂护着头，两腿屈起，将自己团成一个球。
学子甲乙丙三人正在往他身上扔枯枝碎石，哈哈大笑。
洛翘卯着劲冲出来，直接撞到了学子丙，带着他摔了一个屁股蹲！
不过，学子丙当了垫背，她一点儿都没摔疼。
学子丙嗷嗷大叫，喊道：“起来！压死我了！”
洛翘乖乖起身，看着他被同伴扶起来。
学子丙揉着屁股，痛得龇牙咧嘴，说：“有病，走路不看路啊！”
学子甲和学子乙急忙捂住他的嘴，道：“是洛翘！”
学子丙心中一惊，定眼一看，可不就是洛家的傻女吗？
小女郎听见学子丙说“有病”，脸上迅速显现不开心的表情。
她凑过去，眼神紧盯学子丙，一字一顿的强调：“翘翘没病。”
两只手伸过来，学子丙吞了吞口水，这个傻子她想干什么？
洛翘用手捏着他的左右脸，往外一拉，重复道：“翘翘没病！”
学子丙呼痛，小女郎却死不松手，学子甲和学子乙一人拉一只胳膊，竟也拽不动她。
“翘翘没病！”
学子丙哎呦哎呦的叫唤，附和道：“对对对，你没病！你没病！”
小女郎满意的点头，松手。
“快走快走！”
学子丙揉着脸狂奔而逃。
学子甲和学子乙面面相觑，看见小女郎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倏地感觉脸上一凉，立刻转身，一齐狂奔。
洛翘奇怪的看着他们逃跑的背影，愣了一下，喊道：“别跑别跑！留下来陪我玩呀！”
学子甲乙丙身形一个趔趄，跑得更快了，很快变不见了踪影。
洛翘有些失望，视线在周围看了看，看到墙角，她笑起来，拍手道：
“团子团子！”
她哒哒哒跑过去，用手戳戳团子的背，问：“你是谁？”
团子不说话。
她继续戳，继续问：
“你是谁？”
团子抬起头，声音闷闷的，道：“我是景风。”
洛翘笑起来，拍手道：“团子是景风！团子是景风！”
景风眼眶突然红了，又将脑袋埋进臂弯。
洛翘愣住，问：“你为什么哭？”
小少年仍埋着脑袋，倔强道：“我没哭。”
“不对不对，你哭了！”
“我没哭。”
“翘翘看见你哭了！”
“……”
景风不说话了，团起来的身躯，渐渐传出克制的哭声。
“哎呀哎呀！”洛翘着急了，她张开手臂，抱住团子，道：“不哭不哭！”
景风哽咽道：“他们都欺负我。”
洛翘学着嬷嬷照顾她的样子，拍拍团子的背，道：“不哭不哭。”
景风扬起脸，一张白净的脸蛋上满是泪痕，道：“我好难过，因为我太胖，他们总是喜欢找我麻烦。”
洛翘想了想，将他拉起来，环住他的腰，收紧，使劲儿一抱！
双脚腾空，景风瞪大眼睛，心跳如雷。
她……她居然把他抱起来了？！
洛翘放他下来，道：
“团子很轻呀，你看，我都能把你抱起来！”
她搂住他的脖子，用自己的脸蹭他的脸。
“是他们不好，不是你的错。”她说。
小女郎脸上的胭脂黛粉被小少年的泪水浸得乱七八糟。本来就画得诡异，现在更是糊成一团，十分吓人。
景风却觉得她很可爱，比任何人都可爱！
他的耳根红透，小声道：“……谢谢你。”
“翘翘！”
洛羽白碰见学子甲乙丙，才知道洛翘居然到书院后边了。
急匆匆赶来，正巧看见洛翘搂着景风，动作亲昵。
洛羽白将洛翘拉起来，牵着她转身，道：“回家。”
洛翘摇头，扭身指着景风，道：“我想和团子玩。”
景风已经站起来，他也看着洛翘。
洛羽白的视线扫了一眼景风，抿唇，对洛翘说：“天色已晚，该回府了。明日再寻他玩耍吧。”
他对景风说了一句“告辞”，便拉着洛翘离开。
景风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走远。
一名家仆模样的人跑出来，看见小少年，哎呦一声，道：“小少爷，可算找着您了！”
发现小少年一身灰扑扑的，衣服还刮了几道口子，家仆惊道：
“小少爷，您的衣服怎么又破了，还那么脏，是有人欺负您吗？”
景风拍了拍衣摆沾的灰，道：“没有。只是不小心摔了。”
家仆心疼道：“这都摔第三次了，要不等回府，还是请大夫看看吧？”
景风摇头，道：“小伤，不要惊动外祖父。最近恒京异动非常，外祖父已经劳神费力，我这种小事，就不必让他分心了。”
家仆道：“可……”
景风摆手，道：“按我说的办。大夫就不必了，替我请一位可靠的武师进府，我要学武。”
家仆愣了愣，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