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埋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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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阳县。
是夜。
雷电交加，雨声凄厉。
“……雨越来越大了，加快速度！”
说话的人穿着一身麻服，头绑白布。阿力抹了一把脸，臂膀肌肉紧绷，继续抡动手中的铁铲。
周围同样穿着麻服、头绑白布的男人们应声，手上速度加快。
一铲铲的泥土被移进坑内，逐渐将棺椁掩埋。
洛五德站在不远处，眼眶生红，嘴唇颤抖，看着他此生最爱的女人下葬。
管事撑着伞，挡在洛五德上方，道：“老爷，夫人小姐皆已入土为安。夜间寒凉，您要保重身体啊，咱们回府吧？”
洛五德闭眼，眼泪顺着脸滑落，道：“允。”
东家已经离开，埋棺的苦力们也收拾收拾家伙事儿，打算去洛府找管事领工钱。
雨打得脸生疼，但他们已经习惯。
干他们这行的，卖的就是力气。
埋棺入葬是来钱最快的路子，尤其在这种恶劣天气，工钱直接翻了几番。
虽然发的是死人财，但他们也是正正经经来干活的，也是清清白白赚钱。
要说这洛老爷也是一位性情中人，端阳县出了名的首富，家财万贯，却只娶了一位夫人，既不纳妾，也不养外室。
可怜夫人福薄，因早产而丧命，孩子生出来就是一个死婴。红颜薄命呐！
雨声充斥耳边，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其他声音。
阿力身形一顿，问旁边的人：“你们有听见吗？”
苦力们面面相觑，一人问：“听见什么？”
阿力抿唇，道：“……婴儿的哭声。”
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苦力们苦着脸，道：“大半夜的，你别吓唬人。”
不提还好，一提出来，他们便下意识留意雨中夹杂的其他声音，竟然发现确实有婴儿的哭声，断断续续。
“不行，我得回去看看！”阿力转身。
一人拉住他，劝道：“别！洛夫人今日没的，魂灵还没走远，你要是回去，万一惹了不干净的东西就完了！”
阿力甩开他的手，抄起一把铁铲跑远。那人还想跟上去再劝，旁人拦住他，道：
“你还不知道阿力那脾气？死犟。犯不着管他，他吃了亏，自然就长记性了！”
另一人嚷道：“是啊，不必管他，大家伙儿等着领工钱呢！我们先走！”
那人犹豫片刻，还是跟着其他人一起离开了。
阿力冒着雨，渐渐跑近埋棺处，婴儿的哭声愈发清晰。
周围一片空旷，藏不了活物，自然蹦不出一个婴儿。
仔细听，声音似乎来自地底。
阿力寻声走近，停到一个土堆面前。
这里埋着洛夫人的女儿，一出生便没了气息的死婴。
他的五指紧扣铁铲棍，心底百般挣扎，这时，婴儿的哭声渐渐变弱。
不好！
阿力不再犹豫，抡起铁铲掘土。
土堆处终于露出棺椁一角，铁铲却骤然断裂。阿力咬牙，将铁铲扔开，直接埋身用手刨。
棺椁全部露出，棺盖已被钉死，他推不开，只能捡起铁铲片撬钉。
铁具锋利的边沿划伤他的手心，鲜血混着雨水滴落在棺椁上。
没有因为受伤慢下动作，迅速起了几颗钉，婴儿的哭声却在这时停住了！
阿力紧抓棺盖两边，喉咙发出一声低吼，脖颈手臂爆出青筋。
棺盖先是小幅度的松动，逐渐倾斜、抬高，剩余的棺钉硬生生脱离了棺身。
他将棺椁打开了！
雨水、空气一齐入棺，阿力探头看棺椁里的情况。
小婴儿闭着眼睛，手里拽着一枚用红线挂在脖子上的玉佩，小脚丫胡乱地蹬着。
小脸蛋沾上了雨，小婴儿睁开眼睛，看见一个年轻男人盯着她发愣。
她好奇地看着他，眼睛弯成月牙，咧嘴笑，朝他张开小手。
阿力回过神，小心将小女婴抱起。她浑身带着凉气，阿力掀开外衣，将她裹进自己温热的胸膛。
小女婴的脸往里拱了拱，找到一处突起，张口嗷呜吸住。
或许每个新生儿自出生起就拥有一种本能，那便是觅食。
阿力垂眸看着怀里的娃娃，神情复杂，道：“小丫头，我可不是你娘。”
小婴儿还没长牙，含着并不疼，他轻轻掰开她的小脑袋，小婴儿抬着眼皮看他，咿呀咿呀地笑。
阿力将她护在怀里，挡住冷雨寒风，离开山头，朝洛府的方向跑。
小婴儿似乎困了，闭着眼，脸埋在他心口处，睡得安详。
百事通办公室。
甜衣坐在沙发的一端，捧着爆米花，说：
“朱砂姐姐，你给古意设定的开场也太惊悚了。死婴复生，多吓人！”
坐在另一端的劲装女子单手撑着下巴，眼皮都没抬，说：“吓人就别看，没谁求你来。”
甜衣嘻嘻的笑，吃了一把爆米花，咀嚼，吞咽，说：“我胆子大着呢。”
显示屏中，阿力抱着小女婴跑进洛府，洛老爷露出诧异的神情，随后便是欣喜，命人速请大夫和奶娘。
甜衣看着小女婴，歪头想了想，心里疑惑，身体往后倾，瞅了一眼朱砂。
朱砂板着脸看着显示屏，似乎不想分神。
甜衣眨眨眼，不想触她霉头，便问坐在中间充当楚河汉界分界线的木鹿：
“为什么要封印古意自身的记忆？没有记忆的构书师降生在书世界，真的能完成构书任务吗？”
木鹿张口，还未出声，另一端的女子淡淡开口：
“因为带着记忆的构书师，都在容寂灭世时，被弄死了。”
被弄死了。
弄死了。
死了。
甜衣呵呵几声，说：“……《傻女》还真是名不虚传哈，不愧是危险指数最高的位面。”
朱砂勾唇，视线落在显示屏中的小女婴身上。
“一个真正的傻女，古意，或者说，洛翘，你会不会是成功完成任务的构书师？”
希望你是。
否则，构书失败，就会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