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英雄迟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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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万物，皆有灵。
上界有四象之灵，为朱雀、白虎、青龙、玄武。
下界分十二地支，对应十二相守护灵，为龙、蛇、马、羊、猴、鸡、狗、猪、虎、牛、兔、鼠，共计十二道仙灵。
百年前，魔道祖师爷人魔君与第一剑客风凛决战于中灵陆，鏖斗七天七夜，风凛最终以大圆满剑术斩伤魔君圣魂，并用师尊飞升前赐予的“四象魔神阵”将之封印镇压。
此一役，魔道折损至强者一位，根基遭到重创，正道从此兴盛壮大。
百年后，风凛渡劫失败，在寿命大限将至，英雄迟暮的最后关头，他单独召见了一位研悟命运道法的好友：卜爻。
剑宗秘境，一座恢宏宫殿巍然矗立。
斑驳的瓦片充满沧桑古味，清冷的空气里隐有剑光涌动。卜爻匆匆来此，落叶纷飞，老远就听到阵阵风声以及低吟的剑鸣，似乎在为年迈的主人悲歌，述说他这一生不朽的功绩。
进到殿内，一座古老阵坛流转着柔和的道法光纹，为阵心的生灵引聚温润的灵力；风凛盘坐阵坛中心，披头散发。
“你来了”，这一声问候，风烛残年，嘶哑的声音蕴含许多思念。
“来了”，卜爻趋步于好友身前的禅垫，相对而坐。
故友的第一句问语终究没有出乎意料，他轻叹问道：“为什么会失败，你的剑术乃公认的古今第一，于你而言，渡劫飞升比封印魔君更轻松，可为什么会失败？”
风凛苦涩而笑：“兴许，是我没有供奉守护仙人，所以他藏在天穹之上，暗暗发出了那最后一道仙雷”。
“你不供奉，但我们会为你供奉；此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卜爻深深否定。
“古往今来，渡劫失败者数不胜数，多我一个，并无大碍，且不谈这些伤心事”，风凛勉强微笑，转移话题道：“我时日无多，刚刚才与师尊通讯结束”。
“仙君怎么说？”
“黄泉路，只能我自己走，地府审判，他也帮不了我”。
卜爻叹气。
凡俗想要逆天改命，除了增加功德或罪孽，就只有渡劫飞升一条路了。风凛渡劫失败，寿命终结之后，灵魂便会遁入阴曹地府，接受地府仙官的审判。
功德卓着者，来生富贵优越；罪孽深重者，来生卑苦多灾。
“我受师尊教导之恩，踏上修真之路；观我这一生，斩炎屠、灭修罗、封魔君，扫荡诸邪，纵横天下；功过相抵之后，到头来却发现灵魂上面仍然缠绕着罪孽”，风凛苦叹，命运可真是捉弄人。
卜爻哀道：“百年前那一战，你一剑误杀百万生灵，犯下的杀孽太过沉重；本以为飞升后能有足够时间洗祛过往，奈何渡劫失败，时光匆匆，一转眼就该去往阴曹地府”。
“所以我召你来，是要你再帮我算算我的功德罪孽，我大概会受到何种责罚？”
称算命运，乃卜爻的专业；他占卜测算，演化许久，道：“经过百年洗祛度化，你剩下的罪孽足够判入第三层地狱受刑十年，来生应该会投入“畜牲道””。
听知此言，风凛早有意料，情绪并未崩溃，仅长长叹息。
半晌，道：“离世之前，人间到底还有许多事情我放不下，你是我信得过的朋友，又精通相人之术，所以我想交嘱给你”。
“请讲”，卜爻坦然接受委托。
“魔道共有三位魔君，人魔君修为最强，即使是我也只能将他封印，而未能彻底灭杀。师尊赐予的“四象魔神阵”，乃四象仙柱召引的兽仙之力，放眼整个小世界，仅太古域才有足够能耐将之镇压”。
卜爻凝眸道：“太古域位于西灵陆，古族与龙族世代生息在那，底蕴深厚；你的意思是，龙族能够有效驾驭“兽仙之力”，而古族能够相助监督“四象仙柱”的封印”？
“对，由古至今，龙、古两族曾诞生数位飞升成仙者，而我剑宗没有；我死之后，剑宗的力量不足以镇压魔君，所以我把“四象魔神阵”移交给了太古域”。
“那你又需要我做什么？”
“破解“四象魔神阵”的钥匙，是十二相守护灵，师尊也曾一并赐予了我”，风凛轻挥手，殿内漂浮着十二只精致袖珍的小饰品，它们形如龙、虎、狗、猪......，与十二生肖兽相对应。
卜爻取过一只拇指小的“饰品狗”，它的外观精致生动，并无强烈的灵气或威压。
“这十二件法宝，每一件都封着一只守护灵，约有灵皇之力，十二尊守护灵聚在一块，就可以发挥出极强的威能。我现在把这套钥匙交给你，你务必保管好，待今后时机成熟时，再赐予我的有缘人，也算是我赠给他的一笔财富；希望能助他在修行道路上走得更远，超越我这个失败者”，风凛苦笑祝愿。
卜爻收下十二相法宝，道：“你的有缘人何在？是否已有心仪的人选？”
“本以为能够渡劫成功，所以这些年只顾着闭关修炼了，拂了余道友的心意，错过了很多缘分，也还没来得及去挑选弟子。你精通相人之术，识人的能力比我强，这件事就交给你吧”。
“好”，卜爻点头，叹道：“不过，我选择的人也未必准确，倘若不适合参悟你的剑道，无法将你的剑术发扬光大，又该怎么办？”
“你看中谁，就指点谁去拜访祈羽府主，我自有办法选定合适的有缘人；我的坟墓，祈羽会替我守护一段岁月”。
交嘱完后事，又叙了片刻闲话。
风凛轻声道：“你先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
卜爻作别，起身离去。
“这次，我就不送你了”，身后传来苦笑声。
卜爻长叹，轻轻为他关上殿门。
午夜时分，风和雨润，风凛终究坐化于剑宗，寿九百载。
百年后。
卜爻回归自己的山门：乾坤府，召见自己唯一的传人，交代后事。
“天机，你跟随为师修行，总共多少年了？”
“六百多年吧”，一名精神饱满的老者恭敬笑道。
“为师好运被选中，要跟随仙长去大世界修行；今后的人生路，得靠你自己走了”。
惊闻此语，天机既祝贺师尊享此福运，又十分不舍彼此即将分离。
“待你今后渡劫成功，或者也如为师这般好运被选中，到了大世界，你我师徒还会再相见的”，卜爻笑叹。
旋即取出十二件袖珍饰品，眼里充满怀念。
“这是？”天机疑惑问，凭他的专业知识，一眼便瞧出这些饰品对应黄道十二宫中的灵兽。
“这是风凛当初封印魔君的阵法钥匙，整个小世界，应该只有我知晓此物。这些年我去过太古域三回，凭此法宝，能够感应到魔君的魂魄意志正在瓦解，大概再有百年，“四象魔神阵”就能彻底将他炼化......”
卜爻缓缓述说风凛交嘱的往事。
天机恭敬听完，疑惑道：“这套“钥匙”内蕴灵兽，控制着封印魔君的“四象阵”；但这十二尊灵兽都属于耗能之物，它们所需的浩瀚能量又来源于何处？”
“十二灵兽所需能量由“四象阵”提供，“四象阵”则汲取人魔君的能量；被封印的魔君不可能永久存活，早晚会被阵法炼化抹杀，化成浩瀚且精纯的能量”。
天机明白了，谨慎收下十二件宝物。
卜爻道：“漫漫百年，我在世间前前后后为风凛选了百余位弟子，但都没有一个真正通过祈羽府主的试炼。前一月，我在外给一个孩童相面，此人福缘不浅，有一定几率合格；未来十年，待其成长壮大，你可引导他前往剑宗参加大会”。
“此人姓甚名谁，家居何方？”
“东灵陆，涯越国；未来十年必然显名。倘若今后他真的成了风凛的有缘人，待时机成熟，你可将这十二件宝物赠给他，也算了了风凛的一桩心愿”。
“哪种情况才算时机成熟？”
“未来的事，由你自己把握”。
天机谨遵教诲，又道：“倘若他没能成为风凛的有缘人呢？”
“这是我在尘世间为他挑选的最后一人，如果都还不合格，只能证明他风凛的绝学没有传承下去的福气。那么这十二相守护灵，就送给你吧”。
交嘱完毕。
卜爻离开“乾坤府”，踏上仙长的白云，跟随他离开了这方世界。
岁月悠悠，弹指过了十年。
忽有一天，一位黑袍人降临“乾坤府”，敲开了山门。
“何事？”天机凝神戒备，倚仗祖宗传下来的护山大阵，能战能逃，并不惧怯这神秘访客。
黑袍人立身结界阵法外面，亦不轻易靠近，道：“世间早有传闻，卜爻受风凛临终嘱托，为他寻觅了百余位弟子；但有资质领悟风凛真传的有缘人必然只有一个，卜爻走了，具体是谁，或许只有你知晓。这是一封邀请函，可前往大世界仙域，你若觉得他资质足够，不妨推荐他前往修行历练”。
黑袍人将这份受“仙力”封印的“信函”放在山外石碑上，碑刻三个古老的文字“乾坤府”。
天机冷冷道：“我不知道什么有缘人，师尊离开前没有告诉过我”。
“推荐小辈，可获升仙丹一枚，能大幅度提高渡劫成功率，你晋为“灵帝”不久，此物对你的修行极有好处；另外，若他能够在仙域胜出，你能获得的酬劳也会更多。具体事项，信中已记载详细，你看看便知”，黑袍人说完，凭空隐去。
听见这丰厚的酬劳，天机不禁心动；窝在屋内踌躇了三天，终究收取了那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