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烈日卓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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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我坐在一家川菜馆，靠近窗户玻璃的位置。
透过玻璃，我可以轻松将外面的一草一木，行人车辆尽收眼底。
我能够看见这个世界的繁华和美丽，但我也知道在这个繁华和美丽的背后隐藏着多少阴暗与丑陋。
“三筒！......喂？哪位？”
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一道沧桑且低沉的男人声音。
他声音传来的那一瞬间，让我心中滋味莫名。有时候生活就是这么神奇，明明我想尽办法要和他撇开关系，偏偏在找到工作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和他说一声。
就算他根本懒得管我是死是活。
“是我，沈新。”
男人顿了顿，似乎没想到我会给他打这个电话。
沉默成为了这通电话的主题，我和男人都想不出该用什么话来接上话题。
我咬了咬嘴唇，在沉默中开了口：
“我出来了......”
“老沈......该你了！”电话的另一端，一道相对较轻的声音催促着男人。
此时此刻，男人好像还在为每天的生活费绞尽脑汁，在麻将馆里浴血奋战。
他是我的父亲，应该说，是养父。
我是他从福利院领养来的野娃子，被他领养之后，我改名沈新，男人希望我能给他省点心，也为了表示我被他领养后有了新的生活，所以给我取名沈新。
领养我的那一年，正巧是男人和他前妻离婚的一年。
我姐沈曦，被判给了他，而他为了赶上后来当地政府的新政策：
离异家庭并且抚养两个及以上的孩童，可以额外获得补助，每个月500元。
于是，他一咬牙，从福利院把我领了出来。
老家的人说，他就是傻，虽然有了500元的补助，但是再怎么说，一个人养着两个小孩，花费都会不止这500元。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在我被领养以后，这个男人几乎都没有管过我什么。
除了义务教育，我高中的学费和生活费是我姐在大学省吃俭用兼职换来的。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是我自己学着我姐，在上课的同时寻找兼职。
所以我对男人没什么太大的感情，反倒是对于我这个没有血缘关系却更加亲密的姐姐感情颇深。
“什么时候出来的？”男人好像离开了麻将馆，点起一根问我。
“昨天。”
“嗯......现在在哪？”
“在杭州。”我知道男人是想问我要不要回老家，这样可以有人在他打麻将之后为他做饭和洗衣服。
而他还是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因为他是我老子。
“嗯......找到活儿干了吗？”
“找到了，今天刚找到。”
这个时候，川菜馆的店门被推开，卓也迈着轻快的步伐跳了进来。
她就像是一个高中生，穿着学生时代的制服，白色的高筒袜及其膝盖。
精致的五官好像故意朝着动漫人物的妆容去化了妆，浑身上下满满的青春气息，只是进门就一下子吸引了大片的目光。
我对她挥了挥手，而她在看到我后更是发挥出了中学时冲向食堂抢饭的速度朝我冲了过来。
直到她发现我正打着电话，一脸严肃的神情，这才稍微正常了一些，蹑手蹑脚的在我对面坐了下去。
“做啥的？”电话那头，老沈啐了一口痰。
“酒吧驻唱。”
“什么玩意儿？九八猪场？”老沈顿了顿。
“反正也相当于是一个歌手吧......”
“哦，那钱不是很多？”老沈笑了笑。
我叹了口气，掏出一根烟放进嘴里，还没等我将它点燃，餐厅的服务员就过来制止了我。
“不多，不过可以生活。”
老沈吸了吸鼻子，过了几秒后缓缓开口道：“那什么......和你姐说过没？”
“嗯，刚说过。”
“好......对了，你这做歌手的钱是不是都第一时间给你的？我......”
他想要钱了，不用等他说完我就能猜到他的想法。
“你要多少？”
“给个......1500吧！上月还欠着你王婶钱呢！”
“我待会转给你。”
“嗯，那没什么事我就挂了！”我听见他跺脚的声音，甚至能从他跺脚踩烟的动作听出他迅速飙升的好心情。
“孩子长大了！就是好......”
听着“嘟嘟嘟”的挂断声音，我皱着眉头，当窗外最后一抹余晖透过窗户玻璃打在我脸上时，我才发觉电话已经被挂断。
卓也眼神古怪地看着我，问道：“又是你那坏蛋老爸？”
我点了点头，把烟放进嘴里。卓也反应迅速，一把抢过香烟，怒道：“别人小姑娘刚说了不许抽烟！”
她把烟扔还给我，继续说道：“你那坏蛋老爸怎么又给你打电话了？他怎么知道你出来了？”
“我跟他说的呗......”
卓也立马有些不乐意了，怒声怼道：“虽然他是你爸，我这样说很不好！但你能不能有点脾气！你那老爸根本就没把你当儿子！”
“再怎么样他也是我爸，我就是想着和他说一声。”
“你要不管我叫声爸！我不要求你怎么孝敬我，只要有这一声爸，在我这里你比如来佛都大！”
我气笑了，头一次见识到卓也的嘴这么厉害：“你也少说两句，给我越说越气！”
“我说的就是事实！”卓也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
“你今天穿这样是准备回高中深造吗？”我给老沈发去了1500的转账，接着扯开话题，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卓也过分纠缠。
“不行吗？”卓也低头看了一眼，脸上多了几分羞涩，“你对我的穿着有什么意见？”
“意见谈不上，就是有些不习惯你穿得这么......”
“这么好看？是不是才发现我有这样惊人的魅力？”
“这么女孩子。”
卓也大怒，恨恨地踢了我一脚，骂道：“我穿什么要你管！我本来就是女孩子。”
“晚上要唱歌了，紧张吗？”
我笑了笑，“有什么紧张的？不就是唱歌吗？”
卓也咂了咂嘴，双手托着下巴戏谑地说道：“要不然我也跟你一起在酒吧驻唱好了，我唱歌虽然没你厉害，但是我好看呀！就算是个花瓶往台上一站，效果都比你一个人在上面好！”
我看着卓也，卓也看着我，在落日余晖下，氛围有一种说不出的微妙，“不适合你，你还是好好打你的工吧。”
卓也理直气壮地说道：“怎么不适合我了？咱俩弄一个组合，跟凤凰传奇一样！还不风靡整个酒吧界？......组合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烈日卓新’！你唱歌我跳舞，你站着我坐着，你坐着我站着！马上就能火遍全网！”
“天真，有你在台上那就不叫演唱了，那叫灾难！”
卓也气坏了，嘟着嘴在桌子底下疯狂用脚踹我。
现在和卓也斗嘴好像突然成了我的一种乐趣，为了不被卓也说的太碎，我也会绞尽脑汁的回她两句，这样轻松的生活状态就像是一缕阳光探进我那被阴暗笼罩的心底。
望着坐在我对面喋喋不休的卓也，我不由得感到一丝惬意。她顾着碎嘴，我乐得倾听，我们两个就像完全互补的两个极端。
也是今天我才知道，卓也这两年成为了一个抖音短视频上的穿搭博主，还有着一两百万的小粉丝团体。
她说一开始只是为了记录自己穿裙子的日常，没想到记录了一段时间就成了小网红。
......
请卓也吃完晚饭，我们又继续在商场里逛了逛。
董思念告诉我晚上的上班时间是9点，因此我又陪着卓也在各种各样的服装店进进出出。她也为了给我第一次酒吧驻唱加油鼓劲，硬是要晚上跟着我一起去。
而在闲逛期间，我们甚至还碰上了她的粉丝，我看着和粉丝合影的卓也有了一种虚虚实实的感觉。
在我曾经的记忆里，卓也就是一个只知道跟着我疯玩的假小子。也是这段记忆，我开始感叹时间给人带来的改变。
童话镇并不是一个livehouse，它只是和大多数小酒吧一样有一个提供给兼职歌手的小舞台。
它位于一整条酒吧街的第一家，客流量自然不需要担心。当我带着卓也赶到的时候，门外甚至开始排起了队。
我和卓也都是第一次来酒吧，没想到第一次来的目的不是为了喝酒，而是为了生活。
“来啦？哟，小女友都带来了？”董思念坐在门口的板凳上，靠在酒吧门框旁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卓也。
董思念和卓也的颜值都不低，至少在我看来各有各的亮点。
卓也看着就非常青春，是一种稚嫩而又充满活力的美。
董思念则是非常有韵味，成熟而感性，举手投足间都能散发出让人陶醉的魅力。
“思念姐。”卓也甜甜的叫了一声，并没有否认董思念的话，这让我有些意外。
“你好呀，待会进去随便坐，今天你的消费算在我这儿！”董思念大方的笑了笑，接着又开始向着刚来的几个顾客分起了烟。
我带着卓也进了酒吧，让她坐在距离我唱歌地方最近的小吧台上，然后我就开始准备起了等会儿会唱到的歌曲伴奏。
整整16首歌，我精挑细选了好久才把一些简单、大众的歌找全。
而当我坐上了小舞台后，我人生中第一次在大众面前的表演也正式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