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泼墨消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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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读写写一上午,翻书马冬梅,合书马什么梅,感觉连肠子都会写字了,她手还是握不稳笔。百般央求下,陆寻歌才同意下午让她四处逛逛。
竹叶坞是总部,据了解,斋内人员平日都往分部来回走,因此长留在总部的人不算多。
小皙在闲逛时到了一个廊桥,忽然剧烈头疼。
刀光血光、兵刃交戈、哭喊声不绝于耳,她觉得头要炸了。
“这些记忆也真是的,光闪现,又不让我想起来。”
头太疼了,得赶紧离开这里。
可她晕得厉害,面前的场景都天旋地转的,根本分不清哪里有路。
一个翻身,失足踏空落到水里。冰凉刺骨的冷意瞬间侵袭全身。
脑海不停闪过河水翻涌的画面,幼儿的啼哭和女人的轻哼互相交织。
溺水的窒息随之而来,巨大的恐惧笼罩全身,求生的意志又在顽强抗争。
好在她并不是不识水性,缓了神好不容易才游着爬上一个木板桥,伏在桥面上惊魂未定地喘息。
“幸好娘亲逼过我学游水,不然今日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缓缓起身,看到一个封闭的院落。似是太久没人踏足,里头野草都明显比普通院落多些。
“这里怎么会有一个院子?”
她不知不觉开门走进去。
……
冷画子走到廊桥左右观望:“斋主刚还说听到这有动静,怎的什么也不见?”
尹无风刚从外边回来,还罩着件狐裘,他闭目揉着额际:“罢了,今日连查了十几家书院的账目,许是乏得出幻觉了。”
冷画子略略扫了一眼,目光锁定在一处院落。“隐竹居的房门怎么开了?”
尹无风倏然张目,见那处的院门果然敞开着,匆忙急步走过去。
小皙进了屋,放眼望去,除了桌案,全是书,周围墙壁还挂着很多幅兰竹水墨图,一幅接着一幅,每幅图的兰草和竹子形态还不一样。
门忘了关,风吹进来,小皙觉得身上有点冷,蹲下身扶着墙壁,却不知按到了什么,一幅卷轴啪嗒一声掉出来,没来得及捡,就听到门口有动静,只好将卷轴踢到一边,跑到桌案旁,随手拿了一瓶东西。
冷画子看到地面的水痕心生疑惑:“地上怎么会有水?”
桌案下的小皙拧盖看了看瓶子,估计是瓶墨水。平时写字不都是要研墨吗,墨水还挺难得的吧……
眼看人影快要顺着水痕逼近桌案,她忽然起身将瓶中液体泼出去。
尹无风随手拿过一张宣纸遮挡了下,但大部分墨水还是泼到了衣服的腰际和下摆处。
本想泼了墨就趁机跑,待看清是尹无风后她傻眼了。“完了完了,我手比眼快。”
尹无风怔怔看着自己的衣服黑了一大片,显然有些始料未及,冷画子见了她这副狼狈模样,碍于礼节连忙背过身去。
“颜姑娘,你这是?”
门外的风迎面一吹,小皙颤得打了个喷嚏。
“不小心掉前面那个水潭里了。”
尹无风这才抬头,果然见她衣衫俱湿、长发凌乱,看来是没说谎。遂解下身上的狐裘披风给她系上。
“那是父亲为了濯剑专门开辟的水潭,潭底皆是寒冰。你回去要喝点姜汤,熏艾驱寒,否则寒气入体会落下病根。”
小皙连连点头正想溜,背后又响起他温润如水的声音。
“另外,私自擅闯前任斋主的书房,罚你扫书院半月,不得有误。”
又是惊天噩耗!某人总是用着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
她缩了缩脖子,点头应是,裹紧披风灰溜溜地跑了。
待人走了,冷画子才指着尹无风被墨染的衣服开口:“斋主,这……”
“无妨,你先出去。”尹无风吩咐道,随后独自在室内走走,发现地上有散落的卷轴。
拾起打开看,是一幅美人画卷,只是年代久远,画中女子的衣饰和面容均已朦胧不清,唯有旁边的字迹和落款依稀可辨认。
“昭明三十八年五月初八,挚妻江水萍,尹无痕作。”
“原来有我娘的画像。”他感慨不已。分离数年,关于父母的记忆早已模糊,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念想,可得好好保存。
走出隐竹居,将手中卷轴递给冷画子。“让画院那边找找古画师,修复一下这幅画像。”
……
昨儿受了寒,都忘了月信的时间,天尚蒙蒙亮小皙就被疼醒了。
独自去晨读了一段时间,向人打听到陆寻歌一大早往绿竹林去了。
在一个小山丘上发现有个白影单脚翘着面朝东边而坐。
小皙爬上山丘坐到他旁边:“你这是在做什么?”
寻歌悠然回道:“看风景。”
“这么早?在等日出吗?”
陆寻歌:“卯时打坐练内功。现在……嗯,离日出还有一段时间。”
你都这么牛了还卷啊!
她随口问:“不练剑了吗?”
人家还想看帅哥竹林舞剑呢。
陆寻歌慢慢整理衣摆站起身:“春夏可练剑,秋冬宜藏,自然更适合内功。”
她托腮认真思考:“那看来我也得练练,我的武功太差劲了。”
陆寻歌颇为惊讶:“难道你苏醒这一两年来都不练么?”
小皙眨着眼点头:“是啊,你什么时候见我练过?”
陆寻歌瞬间感受到了世界的参差……她竟然不练都能将武功恢复保持到四五成,实战的话岂不是分分钟恢复直接起飞!
他沉默须臾,缓缓问:“你,有特殊体质吗?”
她有些迷惑挠挠头:“有吗?”
陆寻歌不说话了。
昏睡几年,苏醒后又不曾练习,武力竟然不会随着年龄而削减,这就是天才与凡人的区别吗!
“没什么,既然来了,要不先背一下昨天学的几首诗吧?”陆寻歌生了几分逗她的心思。
小皙有点后悔大清早来找他了,面容陡然凶狠呲牙:“你没有入派考试吗!天天抽查我!”
他竟然认真托腮思考了下,肯定道:“还真没有,擂主保送!”
呜呜呜,世界怎么如此参差,好像更难过了。
小皙低叹气,郑重地惆怅望天,一副看透世事苍凉的成熟样子。
陆寻歌觉得颇为好笑,轻捏她肩头:“今晚吃烤鸭,去不去?”
小皙做作地抹了抹脸上并不存在的泪水,“我就知道你还是有良心的~”
陆:“你付钱。”
她哑然顿住,狠狠捶了他几拳。“所以爱会消失对吗!”
陆寻歌笑着挨了两拳,撩了衣袍走到前面。“走,去藏书室。”
许是情绪有些激动,下腹突然又疼了,寒秋山上凉风阵阵,霎时一阵抖擞,她疼得蹲下来。
“怎么了?”注意到异样的陆寻歌回身立刻半跪下来扶住她两肩。
小皙只顾着捂小腹,不知道该不该说,只是皱着眉闷哼,又摇摇头。
陆寻歌以为她疼得说不出话了,伸手将人后仰横抱起身。
“别这样!”小皙慌忙抱住他的颈项,红了脸凑近耳边不得不咬牙小声道:“……会侧漏!”
“……?”陆寻歌眼睛微微睁大,随即又换了抱的位置,将她扶正坐直些。
由于时辰尚早,回去又选了小路,一路上倒是没人发现。
到了住处,陆寻歌将她放坐在床边,取过被子盖上。
靠坐在床边的人面色发白,额前碎发都湿透了。
“怎么这么严重?都是汗……”他转身倒了水递过去,又从袖中取了帕子轻轻擦掉她额上的细汗。
喝了些热水,痛感才稍有缓解。
也许是昨天寒潭寒气入体,又去了隐竹居,不过小皙不太想将此事说出。一来她虽有怀疑,但确实不知陆寻歌的真实身份,二来自己还想再独自去探探隐竹居。
想着,她含糊道:“有的女儿家更严重呢,我这偶尔的算好了。”
他不说话,手掌压在被面,热气隔着被子透下去,小腹的坠痛渐渐缓和许多。
小皙惊呼:“快收起来,你这是在浪费真气啊。”
陆寻歌并不在乎:“能用就是有用,哪有什么浪费的说法。”
待床上温暖后,他半跪下去将她的鞋袜脱下来。小皙有些惊讶,他没有迟疑,没有阻滞,一切做得随心顺手,仿佛已成了一种习惯,甚至连羞愧都没来得及,而自己也在不知不觉间习惯了他的触碰。
想到此不由浑身一抖擞,比情更难戒除的是习惯啊,要再这么习惯下去……
她一时纠结不已。
“你的脚腕后怎么会有个疤?”陆寻歌突然莫名其妙地问。
她不以为然,双脚收回被窝里:“以我之前的行业经历,身上有疤不是正常的吗,没疤才奇怪吧。”
“这不是普通的伤口。”他豁然起身正色坐到床边,“像这样凸起还留着明显伤痕,颜色又褪不掉的,只有神兵能做到。”
小皙察觉到小腹的坠痛减缓了,被窝暖洋洋的,她打了个哈欠敷衍道:“对对对,那就是被神兵伤的呗。”
他低头掖被角,“你知道魁蛇郎君么?蛇川鬼盗,有没有印象?魑魅魍魉记不记得?那是蛇川鬼盗的四个小头目,他们的领头是魁蛇郎君,有一把神兵叫魁蛇刀,刀刃淬了毒,被砍中后伤口都会疼痛难忍且久治不愈,隔几日就要溃烂裂开,就算好了也会留下明显的疤痕。”
末了又抬头问:“不羁山,记得不羁山么……”
话未说完,他的语声渐渐轻下去。因为靠在床边的少女已经合上眼,许是太过暖和,浅浅地睡着了。
她好像总是容易错过真情,无论是当年的不羁山,还是现在。
陆寻歌叹气笑着,有些许无奈。
柴屋那夜的记忆一涌而上,忍不住又想往她身上靠去。
她轻浅温热的气息一阵一阵扑洒在脸上,痒痒的,勾缠着他的呼吸。他又退回去坐直,将她的碎发捋到脸侧,“无论错过多少次,我都会回来。”
握住她留在被子外面的双手捂热,又塞进被窝重新掖好。
“好好睡吧。”
出了房门,方才温柔的陆寻歌神色霎冷。“相、依、山、庄。”
……
小皙睡醒了后就去打扫书院。
正在认真扫地时,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个杂役,一直跟在身边。她扫到哪里,那个人也扫到哪里。
来来回回,她实在忍不住抬头望去,这一看不打紧,一眼就认出来了。“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在蒲花洲的客栈当黑心掌柜了?”
杂役颇有礼貌地冲她抱拳:“没错,作为一个利欲熏心的商人,来汾阳大展宏图,扩展一下生意很正常吧?”
小皙满脸都写着不相信,“你所谓的大展宏图就是来竹叶斋当杂役?”
叶铮一脸正气:“三百六十行,我总得行行通晓吧?”
小皙一把揪起衣领将人抵在墙上,“奸商!你到底来干嘛的,是不是杨迷花派你来监视我?”
“咳嗯,我想你应该要明白两件事。”叶铮虽再次给人摁墙上,却丝毫不慌。
“第一,我是双面间谍,隶属雪影堂,可不止效忠杨迷花一个人噢。第二,就算我是他派来的,以我出色的保密能力,怎会将实情泄露给你这个笨蛋呢?”
小皙猛然推开他,恶声恶气:“这就是两面派的嘴脸吗……”
叶铮:“呵呵,我一个沦落市井之人哪有什么忠肝义胆,商人只重利益,两边都对我有利,自然是都干啊~”
小皙:“照这么说,如果我也能给你好处,你岂不是也可为我所用咯?”
叶铮假装思考,“唔,是这个道理。”
她深吸一口凉气。
三面间谍,我敬你是个狼灭啊小伙子!
小皙轻哼一声,拎了扫把扭头就走。
叶铮急急跟上来,“话说,你要不要真的考虑一下,做生意嘛,我不介意多一个顾客的。况且,你看起来定是位大方的雇主。”
小皙头也没回。“对不起,我很小气!我连根毛都不舍得拔给你!”用扫把棍挡开他:“让一下路谢谢。”
拨了几下,叶铮还是不依不饶地跟上来,她地都没法好好扫了,气得手一转,扫把棍直接横到他肩膀上。
“我警告你,这几天不要惹我,小心我揍你!”
叶铮停了脚步:“怎么,你在特殊时期?”
小皙根本不想和他废话,“你干嘛非得让我跟你做交易!我都说了我没有兴趣。”
叶铮把扫帚棍轻轻捏住放下:“不要生气。因为有人跟我做了交易,我呢,只要帮你做一件事,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小皙还是不相信:“有人?那个人是谁?”
叶铮:“这我不能说。”
“哦。”小皙决然地扭头又走。
叶铮又跟上来,“你真的不考虑考虑?”
少女没回话,快步走到棋院的小路,又认真扫起来。
叶铮试探道:“我可是能告诉你很多消息的。”
她不为所动,认真扫地。
“比如——”叶铮见她油盐不进,只好直接说出来:“比如我知道陆寻歌即将要辞行,这会儿在棋院院门收拾东西呢。”
小皙神色微凝,没停止动作:“不可能,他要辞行院里的人怎么没动静?”
叶铮:“要是院里有动静,他还跑得了么。”
小皙暗自嘀咕:“也是,他不喜欢拉拉扯扯的场面。”
拍拍叶铮的肩头,把扫把递给他:“多谢了啊。”
“喂!那我们的交易……”叶铮话还没说完,某人就跑没影了。
……
陆寻歌辞行的事情只告诉了尹无风,尹无风因赶上新人入派,事务繁忙,故而临行前只有唐柳曳来相送。
陆:“相依山庄有没有消息。”
唐:“相依山庄么,只知黎千随仍然失踪,而黎宛淑去了凤凰台。”
陆寻歌忽而冷哼:“呵,就知道她们有瓜葛。”
唐:“但据探子来报,淮安近期也不太平,葛堂主的人马也在那边,你此时并不方便过去。”
陆:“出去自然是想探清一些事情,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联系上雪堂主。”
唐柳曳:“但此时还不是我们出手的时候。”
陆寻歌:“放心,我有分寸。”
唐柳曳拗不过他,只好妥协。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唐柳曳:“怎么还不上马?”
“等人。”陆寻歌答道。
唐柳曳:“寻歌,不要为情所困啊。”
他隐约看到前面有个绿色的人影跑过来,慢慢笑道:“晚了。”随后撩了衣袍飞速往那跑过去。
唐柳曳无奈摇摇头。这是没救了。
小皙跑跑又停停,下面葵水流得好欢,她捂着小腹,又继续跑。
前面有个人朝她跑过来,一下子扶住她,她总算是能停下歇歇了。
陆寻歌摇摇头:“跑这么急做什么,不疼吗,这么多汗。”
她没来得及多休息会儿,匆忙问:“我听说你要辞行?”
“嗯,在棋院接了一个单子,要去各分院分发新的棋谱。做完单子后我想顺便去淮安一趟。”他边说着边顺手抬袖将她脸上的汗轻轻擦掉。
小皙:“去淮安?做什么?”
陆寻歌退后松开她,拔剑提到她面前,“铸剑。”
看着剑刃上面有一段近乎波浪型的美丽纹路,隔着剑刃都能感受到剑在说“我好惨我好惨救救我救救我!”
小皙惊呆了:“这么多缺口……是申正炎打的?”
陆寻歌不置可否,一脸心疼地将剑慢慢收入鞘。
她气得跺脚:“去茗山可吃大亏了。”
陆:“也不尽然,与他对阵也小有收获。”
小皙又问他对招有什么感觉。
寻歌:“很强,武艺超群者搭配上好的兵器尚难与之抗衡,更别提一般人。”
小皙不明觉厉:“包括你吗?”
陆寻歌抱着手,虽有些不甘,却也不情愿地点了头。
嗯,好胜的男人都承认的强,那是真的巨巨巨强了!
“那下一届盟主战有把握赢吗?”她问。
陆寻歌似是有些苦恼,轻轻叹息:“武功全开或许可以,但……”
但他不能够暴露全部功底。还没深入朔月盟内部就将自己展露无遗,这一路不就白费了?
但目前的情况是,如果武力状态不能全开,无论是赤手空拳还是以剑相战他都是吃亏的。申正炎内功太强了,用的还是长兵器,加上神兵在手,简直无敌!
好了,这个“但”她已经能猜到了,就是没把握。
小皙:“那这次出门要多久?”
陆寻歌想了想:“短则一月吧。”
“这么久?”
“很正常了,外援接单都是四处跑的,我这次趁着单子期间去铸剑,已经很省时了。”
“好吧。”她只能点点头表示同意。
寻歌又将她拉过一边,语重心长道:“竹叶斋虽说势弱,但长老们都是公认的学识渊博,你若能在这里安心用功地读书识字,成长必然会比一般人快,所得也更为丰盛。”
见她垂头有些颓靡,他又双手捧起脸扣住后脑勺让她直视过来。“若想继续在江湖走下去,多识字定然对将来有用处,无论你与不与我一起,我都想你日后能安然自若地面对任何事。”
她闷闷点个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陆寻歌说完了以后,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物什。
“这个给你。”
一个三角状的小香包,上面绣着一只腾翅的鸟。
“鸟类也是蜘蛛的天敌之一,虫子们都怕它。本来想弄点蟾蜍、蜥蜴这些的图案,但想到你会不喜欢,这才选了它。”
他弯腰认真细心地将小药包系到她的腰带上。
“这样你看书的时候,就不怕蜘蛛会爬上来了。”
她一时有些错愕,也有些感动,手指不知所措地搓着香包坠下的流苏。寻歌见她又是呆呆的样子,不知想了什么,俯身下来与她额头相贴,慢慢道:“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你。”
与她抵着额头轻轻磨蹭似乎是他最为享受的事情,就这样静静地持续了一会儿,才舍得直起身。
“走了。”
他提剑快速跃上马,策马离去。
小皙过了一会儿才回神,感觉头发上有东西,取下一看,竟是她上次看中的红梅白雪簪。
一时欢喜满怀,一会又非常迷惑。
“他在自我遐想吗?我一直都没答应过什么,他到底在傻乐什么呀……”
想不到陆某人也有傻白甜的一天。
小皙取出帕子小心地将簪子包住藏到袖中,摇摇头忍不住笑:“这个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