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人死即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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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破开梦境世界，重返人间的陆歌脸色微白，强行动用超脱天人境界的力量，哪怕只有短短一息，也不是如今的顾长安所能承受的。
此举，无异于将汪洋大海灌入水塘，虽然有他本体神魂接引，但还是破坏了顾长安的些许根基。
与此同时，许君的身影也重现于世间，他喷出一口鲜血，气息萎靡。
被陆歌强行打破他所营造出的梦境世界，对于晋升此境不久的他来说，危害极大。
顾长安，准确来说是陆歌，最后看了一眼许君，朗声道“接我一剑，一剑之后我就不算这场屠城血祸的账了。”
那无梦却梦境成道的男子狠狠吐出一口血水，怒声道。
“那就来！”
陆歌提起长剑，划破长空！
这位御剑一途独立高峰之人，现出通天法相，最后一剑斩下。
连绵不绝的万里云海被一剑劈开，整个柳城被斩成了两半，地面崩陷，化作深不见底的千里深渊！
一剑摧城！
至于剑气最中心的无梦，身体崩碎瓦解，逐渐化作虚无，弥留之际，他小声呢喃道。
“原来另辟蹊径，成了此道仙人，也还是梦不到她啊。
都说人死即大睡，这最后一梦，能否梦耶？”
无梦，就此身死道消。
正当陆歌准备退出顾长安肉身重返灵海时，万般寂静的柳城中突然传来一声水声。
哗…
浪潮声响，陆歌眉头紧皱，看向那许君魂飞魄散处。
不知何时，光阴长河游经此地，天地规则重生变化，周围的场景正在逐渐变换，像是此时此地趋于虚幻，又凝实成另一处他时他地。
许君便在这种变化中，重新出现在了当世。
他双眼紧闭，一步步踏出，身体凝实，像是在经历一场梦游。
而伴随着他一步步踏出，天地黑雾虚散，于虚空中绽放无数金光圣莲，天幕上，一位位仙子乐师从天而降，弹奏着世所难闻的神音仙乐。
天道认可了他，竟要助他一步破境，晋升至尊！
此时陆歌已准备仗剑远游离开，这小子太诡异了，明明借助外力才晋升了天人境界，却在此时此刻，又要再次破境踏入梦道至尊？！
再打下去，陆歌固然能够再斩许君一次，但那样，顾长安可就真要身死道消了！
眼下，只能退出战场，静待大夏派人来围杀了。
突然，只差一线便足以踏入至尊境界的许君止步于此，他泪流满面，口中喃喃自语。
在他魂境中，许君终于见到了那道梦寐以求的身影。
姜禾。
他生命里的那道光。
蓝衣佳人明媚笑意，站在树荫下，向他招手。
温暖笑容如春风般融化了许君内心的坚冰。
他向前走去，脸颊绯红，口中却怯懦不敢说话。
果然，心仪之人重新相见却不敢言。
但是那明媚女子先笑着喊道“许郎。”
听到姜禾呼喊，许君面色通红，连忙手忙脚乱从怀中取出一物，是他至死也没动用的百万人的魂魄底蕴。
手中冰凉一片，他愧疚地看着姜禾，轻声道“我已经找到能让你重新复生的方法了！
我们…你能好好活着了！”
姜禾笑容僵住，她看了眼那方魂魄，眼中悲悯，摇摇头，说道“别再执迷不悟了，许君！不要再残害百姓了，他们是无辜的！”
听到姜禾不愿，许君蓦然双眼赤红，“不要，我要你活着，我不要你死！我屠戮百姓，是死是罚，我都认了，但我就要你活着！”
姜禾翩然走到他身前，魂魄虚淡，却紧紧抱住快要疯魔的许君，轻声安抚，“我们一直都在一起啊，不会分开的，快来吧，我等你。”
“同生不行，同死随行。”
“你要不愿意，我再也不理你了！姓许的！”
她突然冷下脸来，右手狠狠捏住许君的耳朵，开始用力扭动。
许君愣在原地，点点头，终究还是答应了下来。
外界，止步于此的许君在对着天地深深鞠了一躬后，手心处出现了那百万魂道底蕴。
浪花声起，光阴长河萦绕住整座柳城，一幕幕凡人景像在天地之间回溯。
“我以我命，逆流光阴，凡尘命途，重回往生！”
柳城内，那些沉睡中的妖奴身上鳞甲慢慢褪去，妖气开始悄然消散，凡人们开始复归原样。
唰！
百万魂道底蕴骤然浮起，无数道淡蓝色灵魂开始在虚空中飞荡，一部分赶往阴冥，一部分自主寻找着城中肉身已经转回凡人的本体。
而许君身形消逝，运失念消，魂飞魄散。
陆歌静眼看着这一幕，片刻后，他收回清风，神魂飘出顾长安的身体，一只手搭在自己弟子肩膀上开始疗伤，看着顾长安周身窍穴鲜血仍是不断流淌，他颇有些庆幸的说道。
“还好他大道有缺。”
“也还好这最后一梦他见到了自己想要见到的人，不然一旦梦醒，由此转生，那可就不再是一位大道有缺的仙人了，而是实打实的梦道至尊！”
“到时候，你付出的可就不止是三十年阳寿了！”
“就算是五十年也得宰了他！”
顾长安小声嘀咕着。
听到他这么说，陆歌眉头微皱，他一巴掌拍在顾长安的脑袋上，气愤道“你小子以后别没事摇我们俩，人生之长不过百寿，这是凡生初始之寿，也是大道之基，你再来两次仙人之战，还要不要这条命了？！”
“我最惜命啦师傅！放心吧！”
“真的？”陆歌满脸怀疑，心想我信你个鬼！
“真的！这几次不是事出有因嘛”顾长安满脸真诚，只不过在鲜血糊在脸上的模样实在让人难以信任。
“希望如此。”
陆歌无奈一笑，神魂在风中飘散，顾长安抹了把脸上血水，走向一旁被剑气所庇佑的守护者尸体。
由于这些守护者们陨落在城中剧变之后，所以许君截取的光阴长河中并没有他们。
他们，还是死了。
顾长安坐在高坚强身边，沉默许久后，开始慢慢将被开膛破肚的尸体拢起，又把那双灰白无光的眼睛合上。
高坚强死的很惨，尸体上满是妖奴贯穿撕裂的伤口，透过伤口，可以看见破碎的内脏以及白硬的骨头。
他的鲜血已经流尽，褐色的血迹浸满了衣服的每一处。
顾长安轻手轻脚地整理衣服时，无意间摸到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凸起，他轻轻取出。
是一个被鲜血浸染成暗红色的包装盒，里面放着已经皱皱巴巴的柳眉酥，完好无损。
原本安静无声，只是呆呆整理遗容的他被打破了，无声的悲伤在周围扩散。
泪水混杂着血水从顾长安脸上滑落，他伏在高坚强破碎不堪的尸体上，压抑着哭声。
“高哥，我们回家，我带你回家。”
“说好的平安回来，怎么不算数呢！”
“高哥，高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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