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对手的对手不太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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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莱的城墙上，辛德很是轻蔑的看着远处败退的阿尔斯家的骑兵。

这次进攻佳莱，阿尔斯搞了一个花样。大概是前段时间安德鲁骗他回家驰援的计策给了他灵感。这次他也依葫芦画瓢，分兵两路，一路步兵明着闯到佳莱地界，另一路骑兵则悄悄的绕路通过无主之地，潜伏在佳莱城的附近。

阿尔斯觉得自己办的天衣无缝，实则即使没有那个潜伏在阿尔斯身边的暗线，也已经彻底的暴露了。

首先是他的运气极差，明着闯向佳莱的步兵部队，迎面撞上了安德鲁留在佳莱附近的留守部队。其次另一路骑兵，行动路线在进入无主之地后，则全程被夜火佣兵掌握着。

明着进攻的步兵部队，被佳莱城和安德鲁的驻军夹在中间，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而自认为没有主人的无主之地，其实是有主人的，这个主人就是辛德。

本来，到了这个时候，但凡明智一点的指挥官，都知道自己不说被算计，至少被针对了。但是这次阿尔斯却知难而上，他自然有不能退却的理由，如果这次在佳莱不咬下块肉来，那么这个冬天，他的士兵可能就要去喝西北风了。但实际上，他更在乎他的面子，自己和自己的领地被如此折腾了一番，你如果不来点有力的回击，那其他人要如何看你？

西陆可不讲究什么以德报怨，反而更讲究欺软怕硬。

况且，有安德鲁的驻军，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兄弟虽不齐心，但表面工作也是要做的嘛。阿尔斯略一思考，改变了自己最初的计划，他下令自己的步兵队伍直接冲击安德鲁的驻军。而骑兵则埋伏在侧，只要佳莱敢出兵支援，定要让援军有去无回。若是不出兵，也可以当做生力军投入战斗，一举定胜负。

于是在传令兵到达帕斯城的那天清晨，阿尔斯的近千名步兵，在罗莱恩的指挥下，排成紧密的阵形，声势浩大的推向了安德鲁的营地。盾刀兵，长枪兵，弓箭手依次排开，两侧也有十余名骑兵压阵。列阵标准，堪称完美。

安德鲁留下的驻军里有三位骑士共同负责，卢克，艾西，洛萨。以及他们统帅的五百人。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本来只是作秀的驻军，竟然真的迎来了阿尔斯的军队。若不是他们每天还坚持着派出斥候进行侦察这个好习惯，估计阿尔斯的军队打到头上，他们都不知道。更可气的是，经过一天忐忑的等待，阿尔斯的军队竟然没有去攻击佳莱，而是掉头来进攻他们。

“怎么担心我们会在你们攻城的时候使绊子嘛，那你们可真是想多了。我们接到的命令可是保存实力，而不是自主进攻。”卢克很是不爽的想着。

不过他们毕竟还是有些军事素养的。虽然事出突然，事与愿违，但是他们依旧迅速调整好了心态，就如洛萨鼓励士兵说的那样，“让阿尔斯的那些泥腿子们知道，谁才是这片土地上的步兵之王！”

以五百对阵一千，自然没有什么太大的胜算，但是想要凭一千兵力就彻底吃光这五百人，那也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

双方的弓箭手最先发起攻击，羽箭在空中交错而过，纷纷落向对方的阵营中。看起来很美，但是效果均不尽如人意。但双方指挥官都知道，这些还只是正餐前的开胃小菜，真正的搏杀在双方的长枪兵撞上之后才拉开帷幕。

安德鲁的军队依托栅栏，摆成了三个紧密的方阵，每个方阵都是盾刀兵在外，长矛在后，弓箭手藏在最中间。中间卢克的方阵人数最多，有两百多人，左右艾西，洛萨的方阵各一百多人。三个方阵摆成一个三角形，应对着帕斯家的冲击。

帕斯家的士兵毫不费力的就突破了栅栏，他们兴奋起来，一推就倒的栅栏给了他们一丝错觉，以为安德鲁家的步兵也是如此的容易对付。他们呼号着流水一样的冲进了营地。三个方阵面对着敌人的冲击，卢克的方阵快速后退，另外两个慢速后退，逐渐形成了一个倒三角型，但凡扑到这个倒三角型中间空地的士兵，看似包围了对方，实则是被三个方阵包围了。

长矛从三个方向刺来，总会有一根会穿透他们的防御。中间的士兵很快就被周围的长矛穿了个透心凉。再加上弓箭手“暗箭偷袭”，很快阿尔斯家的步兵就支撑不住了，阿尔斯家的弓箭手们也早就拿起了长剑短斧，倒不是他们不恪尽职守，实在是每个人的弓箭就五根，早就射完了。

三个方阵缓慢旋转，像是绞肉机一样的绞杀着阿尔斯家步兵的有生力量。

负责进攻的罗莱恩敏锐发现事情开始变得不对了。他的部队的阵形在冲过栅栏后就已经散了，而对方的阵形还是完整的。这么打下去，别说一千人，两千人也会报销在这里。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后，他发出命令，迅速集合了几百人再次排成紧密的阵形，从洛萨的方阵一侧发起了猛烈地进攻。这招果然有效，洛萨方阵被攻击的地方，没有另外两个方阵的掩护，果然独木难支，很快就被突破了。

卢克见状，明白一旦一个方阵毁了，整个防御体系就彻底没有意义了。他虽然初经战阵，但却异常的兴奋和清醒，他想到了曾经书中的勇士在阵形破碎时候的表现。猛地高呼了一声，“帕斯家的勇士们，对方已经支撑不住了！冲锋！”

那本是小说里面杜撰的故事情节，其实是很脱离实际情况的。但是卢克的运气有些好，他在洛萨阵形崩溃的一刹那喊出了这句话，周围的士兵们看不清局势，但听到自己的指挥官说对方支撑不住了，自然气势大振。长矛兵盾牌兵散开一线，猛地向洛萨部队的方向兜去。这么一来，不光化解了洛萨部队对自己阵形的冲击，还很好的鼓舞了士气。

艾西也并不了解此时战况的全局，但是他听到了卢克的呼喊。于是他也解开了自己的方阵，排成和卢克一样的阵形，从另一个方向兜向敌军。

而本来应该溃散的洛萨方阵，见到自己的兄弟部队竟然兴奋的发起了冲击，略一犹疑，也死命抵挡了回去。

罗莱恩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明明攻破了对手一个方阵，反而令对方士气更加振奋了。但是战场上哪容得你多想，罗莱恩身先士卒，率领方阵硬生生的扛住了对方的这次冲锋。

随后双方是在营地之中展开了血战。营地不大，所以阿尔斯的步兵很快就被压缩到了营地一角。罗莱恩组织士兵发起了几次冲锋，均不能冲破对方的阵线，不禁焦急起来。士兵们已经有了退却的想法，罗莱恩明白，如果此时退败，那么他们就是被宰的羔羊，会被对方轻易地屠戮干净。

“盾牌兵，盾牌兵，给我组成阵形，靠上去！”

阿尔斯家的盾牌兵也被组织起来，长矛在后，盾牌在前，严丝合缝的猛地和安德鲁家的阵线撞上。

这一招果然有效，成功挽救了溃退的趋势。

一旦形成对峙，阿尔斯家人数多的优势就显现了出来。双方猛烈的碰撞着，几次下来，安德鲁家的阵线终于支持不住，开始慢慢败退了。只是他们退而不乱，也没有给阿尔斯家撕开太大的口子。

但局势的主动权终于在阿尔斯家这边了。

正当罗莱恩胜券在握的时候，他胸前的卷轴发出了明亮的光芒。他打开卷轴，却见上边写着两个字，“撤军！”

罗莱恩呆了呆，他回头看向佳莱城的方向，那里安安静静，并没有什么厮杀。

罗莱恩又看了看眼前即将崩溃的安德鲁家的兵线。他突然想假装没有看到这个消息。但是随后，树林里响起了阿尔斯家退兵的号声，士兵们一惊，旋即停止了进攻的动作。罗莱恩无奈的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痛苦的下达了撤军的命令。

树林里响起奇怪的号声，然后阿尔斯家陡然停止了进攻，让卢克意外之余，也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刚才已经亲手杀死了自己在这场战斗中的第三个敌人，但是他向两边看去的时候，已经明显看出大家都已经没有了什么斗志。另外两位骑士也已经身上挂彩，艾西整个脑袋都染成了红色，已经分不清是谁的鲜血了。他明白，此时真是感谢神明让对方撤军了，否则，下一个死掉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但是就这么放任对方离开吗？要不要追着杀出去呢？

三位骑士相互望望，都惨然一笑，放弃了追击的打算。默默地看着阿尔斯家的士兵谨慎的离开了营地。

当然有一点很关键，就是战斗到此时，都没有看到阿尔斯家的骑兵，贸然出击万一遇上埋伏着的敌人骑兵，那可就彻底的万劫不复了。卢克觉得，此时此刻应该只有他一个人想到了这个情况，不由在心中狠狠的夸奖了自己一番。

卢克三人和罗莱恩都不知道的是，那些埋伏在树林里的骑兵，那些阿尔斯引以为傲的精锐骑兵，以逸待劳的被夜火佣兵团的骑兵冲了个稀碎。阿尔斯带着自己最后十余名亲卫，抛掉了三分之一的伤员和马匹，以及同样多的骑兵尸体，狼狈的带着剩下的骑兵，奔回了自己的领地。如果说阿尔斯男爵在这场骑兵的遭遇战中做的最对的是什么，那就是他在情况开始不对的情况下，就让罗莱恩撤退了。而不是等到自己狼狈逃窜的时候，留给对方骑兵突袭步兵后部的机会。也幸得罗莱恩及时的执行了他的命令。面对有序撤离的阿尔斯步兵队，夜火骑兵并没有发动攻击。为阿尔斯家幸运的保留了步兵的主力。

“投机取巧，自认聪明”辛德冷冷的吐出这八个字，快步走下了城墙。他并不觉得阿尔斯是个难缠的对手，尤其是他掌握了夜火佣兵以后。而他此时有个更让他心烦的对手等着他去应对，那就是他的哥哥，那个竟然收容流民没有出问题的哥哥。

想到他的哥哥陡然有了这么多的人力，辛德的胸口就一阵阵的发闷，有些喘不过气来。

夜深，帕斯城里的会议还在继续，会议室的大门却突然打开，进来两个人，正是云哲和艾莉。

云哲穿着一件宽大的麻布袍子，隐约可见袍子里面是一层一层的，正是包裹伤口常用的那种白色布料。浓郁的药香散发出来，瞬间填满了整个会议室。但他的脸色却还算正常，只是需要艾莉搀扶着才勉强走到一张椅子上坐下。

“我听说，佳莱被攻击了？”云哲开门见山，挡住了人们关心的语言“我并没有什么事情，等下把那些武器和秘银甲还给我就行了。”

“阿尔斯的士兵已经在佳莱城下出现了，但是具体的进攻还没有开始。至少传令兵离开的时候，还没有开始。”安德鲁轻咳一声，缓慢回答。

听到咳声，瑟琳娜移开了她的目光，她看向安德鲁，“那么我们要怎么应对呢?直接打回去吗？”

“我们应该打回去的，要不大家都会以为我们好欺负。”安德鲁无奈的回答道。他其实并不想此时开始打仗，毕竟处理流民的一切才刚刚走上正轨，眼看就要有很好的收益了，此时派兵打仗，并不是一个理想的时机。

“让他们以为去吧，而且我也不认为佳莱会有危险。”云哲顿了一下，“我说佳莱不会有危险是有原因的，首先，佳莱的实力或许一点不弱，其次，以我和阿尔斯上次交手的经验看，他有些军事头脑，但对局势的把握却不够精确。大概率他会优先攻击我们的驻军，这种情况下，他们其实是搞错了他们的军事目的，继而丧失了自己的主动权。他没有想明白，如果我们的驻军被全灭了，那么他也就没有什么实力继续进攻佳莱了。”

安德鲁皱起了眉头，他自然很欣赏云哲对自己军队的实力认可，但是以他的经验，消灭一个五百人的部队，应该还不至于完全丧失继续攻城的可能性，毕竟佳莱城的城墙并不高耸。

“他不会全力进攻咱们的驻军的，他要防备来自佳莱的攻击，这会让他束手束脚，自然就不会取得好的战果。而且但凡你的弟弟有点脑子，他只需要派出士兵去武装游行一番，那么咱们的驻军就有救了。当然，您的弟弟也一定会这么做的。”

安德鲁点了点头，旋即无奈的笑了，是啊，他的弟弟可不止有点脑子。

“可惜了，他应该主攻佳莱的，正好也看看你弟弟的底蕴。可惜了，他不明白，我们才是看戏的。”云哲微微撇嘴，遗憾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