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老人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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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哲说的潇洒，但是心里却忐忑的不行。其实这次他有点被马背上的小子搞的上头。当时情况紧急，又被小胖子的言语感动到了，大脑一个走神，身体就很诚实的做出了反应。
云哲很慌，万一这家人感情深厚，虽然剑拔弩张，却还顾及亲情怎么搞，他们不会把我看成杀死他们亲人的敌人吧，此时深陷敌营，还有个吸血鬼虎视眈眈，估计也是小命休已。
冷静下来的云哲心脏蹦蹦直跳，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其他人的反应。
他首先看见了老人夹杂着吃惊和愤怒的脸，然后是小女孩和母亲相拥在一起失声痛哭的表情，然后是其他士兵的茫然或不知所措。
云哲回头，门内的士兵也看到了那诡异的一幕，弓箭手放下了弓箭，盾刀手也收起了盾牌。
老人跃步而出，大步走到倒地的斯通身边，斯通身边的两个骑士一开始还想拔剑，但明显是被老人的气势吓到，默默退了一步。
老人抱起倒地的儿子，检查着伤口，此刻他的内心是复杂的。今天下午当这个儿子第一次提出那个想法的时候，老人就知道这个家要分裂流血了，但是他拒绝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所以他打算把这个儿子绑起来，软禁起来，哪怕因此得罪了伦朗家族也在所不惜。反正就算没有儿子这个事情，迟早也是要和伦朗家刀兵相向的，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情罢了。
但是事情的发展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儿子拼死抵抗的逃了，然后率兵反过来攻打城堡，似乎是要把自己软禁起来。当他得知儿子还藏了150人的军队的时候，瞬间苍老了下去。
知子莫若父，这150人是干嘛的，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但是此刻，这个满怀野心的孩子，却躺在了自己的怀里，胸口插着一支弩箭，嘴角流着鲜血，只能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臂膀，眼神中全是不甘，愤怒，还有疑惑……
唯独没有父子相见的亲情……
老人长叹一声，不禁老泪纵横。
“你杀了我的哥哥……”马背上是伍德不可置信的声音。
“我救了你的命！”云哲的声音嘶哑陌生，连云哲自己都吓了一跳。
云哲环伺周围，士兵们都露出了释然的表情，他们都略有感激的看着云哲。云哲虽然不一定救了这些贵族的命，但是一定救了他们的命。
斯通可能会对家人宽容，但是当他展示他的宽容时，一定是这些士兵都倒地以后。
只是，帕斯家，会怎么处理这个陌生人呢？
云哲可以感受到身后那冰蓝的眼睛射出的灼灼目光，听到周围火把的噼噼啪啪。甚至感受到了那老人面对自己时候内心的纠结。
老人望向那两名骑士，两名骑士马上脱下头盔，半蹲跪地。
他们的确是效忠斯通，但是他们同样也是帕斯家族的骑士。斯通死了，他们也没有继续战斗下去的理由。毕竟他们可以帮助新王登基，而自己却没有那个资格。
局势反转，只因一箭。
刀剑入鞘，两名骑士跟随老人来到云哲跟前，步伐沉稳，杀气弥漫。
“你是谁？”老人声音沙哑，语气里透着疲惫。身后两个骑士手握剑柄，死死盯着眼前这个个子略矮的云哲。
云哲指了指身后，“保护他的人，我们有个协议”。
老人望向马背上的伍德，眼神严厉。
伍德一慌，忙把半路回来的时候遇到伏击的事情说了，至于自己为什么太阳一下山就跑出去这件事则闭口不提。
伍德的话，让周围的人都惊诧莫名，在他们的印象里，这对兄弟的感情可是非常好的。
两名骑士有点尴尬，他们似乎也发觉了这件事的关键所在，默默的放下了握着剑柄的手。
老人眼睛血红，怒气上涌，“你确定是你哥的人吗？孩子你要想清楚！”老人声音陡然提高，压迫感瞬间拉满。
伍德趴在马背上，汗珠顺着脸颊滴答滴答的滴到地上。
“我确定，那两个人是猎人，经常跟在哥哥身边的……”伍德小声说。
“够了！”老人暴怒的打断了伍德。大步转身走出了门洞，站在门口的场地上，平复着心情。
他原本以为，斯通也会和他一样，把他们囚禁起来而已。正因为有这么个想法，所以他刚才起了投降的心思。正因为有这个想法，他无法原谅眼前那个人射死斯通。但是，如果伍德说的是实话，那么他就是彻底的错了，他的这个大儿子，今晚或许就没有打算让他们活着。
老人心中悲痛，他是多么希望伍德说的是假话，如果是假话，那么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这个杀死他儿子的人弄死了。
然而并不是，并不是啊……
云哲身后的姑娘缓步走向前去，朗声说道，“帕斯大人，我有一件事情，是关于爱丽丝小姐的。”
妇人和小女孩都把目光投向了那个姑娘，小女孩低声叫道，“艾莉，艾莉小姐，我的姐姐怎么了？”
艾莉看了小女孩一眼，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走到老人身边，附耳低语。
“爱丽丝小姐早些时候去了斯通的房间，但是我并没有在斯通的房间里找到爱丽丝小姐……”
“她去干什么！他俩不是一直看不惯彼此吗？”
“我想，大概小姐是去劝说……劝说斯通少爷的。”
他们声音很低，但是云哲却听的一清二楚。
“纽伦特！”老人招手，示意他过来。
“今晚你们行动的时候，见到过什么其他人了吗？”老人低声问道。
纽伦特被问的一愣，仔细思考了一会儿，“没有，大人，全是斯通的手下。”纽伦特低声回答。
老人点点头，转身跟艾莉说道：“艾莉你再去找找，不要惊动别人。”
艾莉点头，迅速跑向了城堡里面。
老人长叹一口气，再次回到云哲身前。
眼前这个矮个子的人，他杀了他的一个儿子，却也救了他的一个儿子，甚至可能救了自己的性命。
安德鲁帕斯，突然有些累了，但是他还是坚持着站在这里，今晚，此刻，他不能倒下。
“艾西，洛萨，你们带着部队回去吧，你们今晚的做法很好，避免了更多的流血和牺牲，所以我依旧相信你们，相信你们会做出明智且正确的选择。”
两名骑士单膝跪地行礼，然后起身招呼他们的士兵离开了城堡。
“亲爱的，你带着尼亚回去休息吧”他努力温和的对那妇人说道。
妇人点了点头，抱起小女孩缓步走回城堡。
“卢克，纽伦特，你们打扫战场，同时放出警戒哨，今晚一定有老鼠想逃出城去通风报信，把他们全部给我拦下！”
“是！”两名骑士一拳砸在自己的胸前，转身招呼士兵开始打扫战场，部署任务。
“领主，那援兵那里？”纽伦特突然扭头问道。
“不用担心，到时候我来解释。”
纽伦特点点头，回身忙去了。
门洞处，只留下了云哲，伍德，和年迈的安德鲁帕斯男爵。
安德鲁沉默的盯着两人良久，突然疲惫的挥了挥手，“我们帕斯家是言而有信的家族，你救下了我二儿子的性命，理当履行承诺。伍德，你带着他去找洛克，履行你的承诺吧。”
伍德挠挠头，“那父亲你……”
“我想静静”老人丢下这话，缓步走到了斯通的身边，缓慢的坐了下去，缓缓的摸着斯通的头发，不知道说着什么。月光照在老人身上，像是一尊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