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船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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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剥开面纱褪去了本来的颜色,母羊哀鸣着在简陋的羊圈里诞下羔羊,苜蓿生出的草籽随着大风飘扬。
秋天既带来了新生,也带去了死亡,草原上的万世万物本就是这样,
母羊舔舐着羊羔身上的胎衣,将其撕扯吃掉,一来让羊羔快速站立喝上初乳,二来也为自己恢复体力,接着母羊一点点舔干羔羊身上羊水和黏液,不然料峭的秋风会带走羔羊身体不多的温度。
母羊并不知道,库吉特牧民为了保证冬季羊群的饲草充足,是不会留下秋天的羔羊。
就像库劳城的维基亚贵族们一样,殊不知他们统治的基石已经被乞颜部掏空了大半,还做着上坑领主,下榨农民,大赚第纳尔的美梦。
在外务大臣多吉格与墨瑟家族阿布拉姆的协调下,格里高利爵士同意将家族内三十条运输船以租借的形式,交付于库劳城军队使用。
库劳城共交付押金三十万第纳尔,租期为一年,租金为每船每月一万第纳尔,船员由格里高利爵士提供,月薪由库劳城税收支付。
格里高利爵士异常满意的用鹅毛笔在契约上签好自己的名字,盖上家族印章,目送着三十条运输船排着队驶出船坞,眼神中饱含贪婪和希望。
在他眼里,这不是三十条运输船,这是三十只会下金蛋的老母鸡。
只要一年,不!只需要半年!
格里高利船队的船只数量将在他手里翻倍,自己将彻底垄断库劳城的内河运输,粮食、矿石、木材、布帛,所有经过的物资自己都可以从中获得利益,格里高利家族将在自己的带领下走向顶峰!
想到这里,格里高利爵士不禁放声大笑,早已将自己丧子之仇抛到脑后,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才值几个第纳尔,比起自己将要得到的巨大利益简直不值一提!
格里高利爵士对身边的管家说道:
“明日安排家族卫队随我去一趟莫得维奇造船厂,拿这三十万第纳尔当做定金,再购入十艘运输船。”
“这帮库吉特蛮子,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与此同时,负责检查验收工作的外务大臣多吉格和老奸巨猾的阿布拉姆·墨瑟正在船舱内弹冠相庆,可两人欣喜之处却迥然不同。
八字胡多吉格举起杯中麦酒,感叹道:
“仅用三十万第纳尔组建了这支船队,不光能威慑库吉特骑兵,还能支援提斯摩镇,阿布拉姆大人此行可谓劳苦功高!若不是大人,此番必然不会如此顺利,这杯酒敬大人!”
阿布拉姆·墨瑟与多吉格轻轻碰了一下杯子,浅酌了一口葡萄酒,露出慈眉善目的笑容道:
“此非我一人之功,主要是领主大人在城中运筹帷幄,我等在领主大人的授意下,方做成此事。”
见多吉格面有不解之色,阿布拉姆缓缓起身,拍着船上的甲板解释道:
“多吉格,这份功劳,不是谁都承受的起的。”
“领主大人在诸多物资上,一直被库劳城大贵族们卡住脖子,他意图掌控皮拉什河运输通道久矣,如今这样一支船队放在他眼前,若是领主真动了心思…”
阿布拉姆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偏头瞄着多吉格的反应。
多吉格眉头紧锁,嘴边的八字胡同眉毛如出一辙般下垂,他不禁反问道:
“领主若是弃约毁诺,难道不怕众多库劳贵族离心离德?!谁还会为他举起刀枪奋战?”
阿布拉姆一脸玩味笑道:
“战争,是世间最不确定之事。”
“你占尽优势,可能一场洪水就会让你的部队荡然无存;一场大雨,就能让所有弓箭手只能拿起斧子砍人;一次火灾,也会轻易报销掉一支船队。”
多吉格拿出刚刚签订好的契约,一脸严肃的指着协约条款中关于船只损坏、沉没这一条款。
阿布拉姆伸出手指点了点那段话道:
“这条款限定时间了没有?”
“领主及库劳城财政的的确确会赔偿损失,可这赔偿的完成期限,可以是一天、一个月、一年或者是十年。”
多吉格拿起契约从头到尾又仔细看了一遍,发现对赔偿期限确实没有具体界定时间。
阿布拉姆老神在在道:
“我年轻时在教会学校专门进修了文法学和修辞学,想在契约上留下些许漏洞,并不困难。”
多吉格突然觉得看不懂眼前这位老友,贪污库劳城赎金的是他,帮助领主谋夺贵族财产的也是他。这位墨瑟族长如同走钢丝般,在不同阵营间反复横跳,让多吉格难以分辨他到底忠于谁。
那张仁慈的面容下,到底藏着一个怎样狰狞的灵魂啊,多吉格不敢再想,只能将麦酒不停灌进嘴里,用来掩饰心中的不安。
船队顺河而下,仅用了一个多小时,便来到了库劳城港口。
这是一座巨大的内河港,用巨大石块和木板修建的停泊位上已经停满了大大小小的渔船和商船,岸边用木头修建着成片的配套仓库和市场,用来装卸这些来自远方的货物,一群打着赤膊的搬运工人正在岸边趴活,等待着工头分配工作。
在多吉格递交了凭证后,码头税务总长立即命令税吏将渔船和小型商船驱逐出去,将空出位置让给多吉格大人带领的船队。
码头上顿时争吵、谩骂声一片,可在执法者面前,渔民和小商人犹如蝼蚁一般弱小,除了自认倒霉以外,别无他法。
支援提斯摩镇的物资已经存放在岸边仓库,从小型投石机到弩车,从石弹到火油,从武器甲胄到粮食物资,可谓是应有尽有。
搬运工人们一个接着一个,肩挑手扛,沿着跳板将物资一点点搬进运输船,在早秋的阳光下,工人们身子和头上冒着热气,汗水顺着肮脏的脸颊流下一道道印记。
平民总是用最脏的手赚最干净的第纳尔,而贵族们却恰恰相反,他们早已经习惯了剥削和欺压,习惯了吸食平民们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