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嫌弃得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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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庄里零零碎碎的烟花爆竹声中。
叶家热热闹闹的吃完年夜饭，天色已经不早了。
叶兵负责收拾碗筷到厨房刷碗，许彩霞则赶紧拿出家里唯一的瓷盆招呼叶春三姐妹洗漱。
“过完年咱们家在西庄的新房子就要开始盖了，你们几个在舅舅家再坚持几个月，一定要好好表现知道吗？”许彩霞一边往盆里兑水，一边老生常谈道！
“好的，妈妈。”叶秋第一个带头应和。
从两年前外婆去世开始，叶家的三姐妹晚上都要去家后面那一排的许大舅家借宿。因为他们家现在借住的这个茅草屋只有一间，根本住不下那么多人。
许彩霞担心孩子们去晚了，打扰到大哥大嫂一家人休息，每天晚上都是催着孩子们尽早过去。
叶家的四个孩子轮流在一盆热水里洗了脸和手。许彩霞习惯性的将水盆从架子上挪到地上，拖过一个小板凳就让叶秋坐上去，催促她，“叶秋，你不要再发呆了了！快脱鞋脱袜子洗脚。”
“好的，妈妈。”
叶秋习惯性的应和，等低下头才彻底懵了，“啊这……洗脸和洗脚是用一个盆嘛……”
叶秋忽然想起自己上辈子读初中的时候，因为物质的狼藉和精神的匮乏而在宿舍里用一个盆洗脸洗脚洗屁股。
这个行径使她被全班女生在背后议论，甚至还把事情传到了班级里男生们的耳朵里。
大家都不动声色的看不起她，嘲笑她脏，嫌弃她不讲究。
自尊心极强的叶秋因为此事丢尽了脸面，但是又不好意思让大家知道她早已察觉，一直带着这份难堪、屈辱和复杂的心思熬到了初二重新分班。
终于解脱了的叶秋立即开始清清楚楚的分洗脸盆、洗脚盆和洗屁股盆，尽自己所能的注意细节里的干净！
但眼界和见识在那里，叶秋还是不可避免的出了许多洋相。
叶秋洗完脚之后是叶春洗，然后是叶夏，两个姐姐都习以为常的两脚交叉、搓洗一番，没有丝毫的嫌弃和介意。
叶秋在旁边看得很是伤感，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姐姐们后来有没有经历过她那样的事情呢？”、“老实巴交的爸爸和左脚轻微残疾的妈妈拼死也要生那么多的孩子，就是想让她们过这样的生活吗？”、“连一个扞卫少女尊严的盆都买不起。贫穷它真使人悲哀！”
“别胡思乱想了，快跟姐姐们走吧。”叶春笑嘻嘻的又敲叶秋的脑袋，不容分说的帮她戴了帽子，围紧了毛线围巾，姐妹三个人一起出了茅草屋。
说说笑笑的，三个小姐妹儿并肩走在家后面的小树林。
因为太久远，叶秋已经对寄居舅舅家的日子没什么印象了，叽叽喳喳的问两个姐姐，“我们是和大表哥二表哥住堂屋吗？我晚上和你们两个人谁睡一头？”
叶夏一听，嗞着一嘴大白牙，赶紧拒绝她，“反正我不要你和我一起睡，动不动就尿床！”
倒是叶秋借着天上月亮的光再一次看见叶夏的小歪牙虎牙，觉得很是眼熟。
叶夏的牙齿后来在她工作之后就花钱整好了，叶秋一直觉得热衷于臭美的叶夏没品味，把自己身上最有辨识度的东西给弄丢了，得不偿失。
“哪有？！你少胡说。”
叶秋听得急眼了，自己都八岁了哪里还会干这样的事情……肯定没有了……
垂着头颅，使劲思索往事儿的小女孩儿，看在叶春的眼里就是切切实实被她二姐刺激到了。
温柔的叶春，满脸安慰的摸着她的肩膀，和她约法三章道：“今晚小秋儿跟大姐睡，但是你想上厕所一定要和我说！好不好？”
叶秋：……
大姐你这还不是不信任我吗？
三姐妹进了许大舅家的大门，他们家也才刚吃完年夜饭，明亮亮的白炽灯下，舅母正在收拾桌子上的残羹剩汁。
叶秋经历了一些事情了，也曾嫁人融入新的家庭，知道她们这些拖油瓶给舅舅和舅母的生活带去了不少的麻烦，也让外公和舅舅夹在中间很是难做，忙嘴甜的冲上去舅母面前帮忙拾筷子。
她一边干活，一边笑吟吟的主动拜年道，“舅妈，新年好！”
“哟，小秋怎么转性了，今天嘴这么甜。”陈桂芳有些意外，一边收拾桌子，一边打趣她今日的转变。
叶秋笑盈盈的不说话，把手里攒着的一把筷子递给舅母，“我嘴笨，祝舅舅舅妈新年都发大财。”
陈桂芳听了之后噗嗤一笑，这还叫嘴笨啊！自打她进门之后，小嘴小手就没消停过，好话不停地往外冒，比她那两个姐姐厉害多了！
又看到许大舅从内屋里走出来，陈桂芳就赶紧撵了叶秋到一边玩去，“谢谢小秋儿，你去和哥哥姐姐们玩吧。”
“好嘞！”叶秋使劲的点头，一转身就跑没了影。
“这孩子今天怎么这么搞笑？”许大舅在屋里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笑着问当事人老婆的感受。
陈桂芳笑着“嗯”了一声，忽然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侧过身子小声的问许大舅，“她不会是想要压岁钱吧？”
“那不能！”
许大舅听罢吓了一大跳直接就否定道，笑容讪讪的安抚自己的媳妇儿，“我和大姐小妹早说过了，过年各家互免，都不给别人家的孩子压岁钱。”
许刚转过头去，看着那边的三姐妹，却略微有些心虚，不会是他的小算盘被妻子察觉到了吧？
所以现在过来敲打他？
好在陈桂芳并没有较真，很快也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嗯，那应该不是的！”
她拿了一摞碗筷走出堂屋，临走前交代许大舅搭把手，“许刚，你帮我把稀饭锅端一下。”
“好的好的。”身后传来丈夫殷勤的允诺声。
许大舅和许大舅母两个人合伙把碗筷收拾掉，众人又坐在客厅的长板凳上看了会央视春晚。
叶秋亲眼看着舞台上故意扮老的宋丹丹被花钱雇上门陪刚进入城市的老头赵本山解闷，由于笑点太过密集，直把她逗得哈哈大笑，前仰后合。
一首《今夜无眠》之后，一大家子人丢下满地的原味瓜子壳儿，各回各的房间准备睡觉。
也是到这个时候，叶秋才惊讶的发现，舅舅家更绝！
舅舅舅妈和表哥们晚上睡觉之前都是不洗脸不洗脚的，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好好洗上一澡，庄上的其他人家也多数都是这样。
“好脏啊！真不卫生！”
内心十分嫌弃的叶秋环顾四周，有点想哭。
几个孩子住的地方就是客厅的西半边，与吃饭待客的地方连通，两个生活区中间连一个帘子都没有，男孩子和女孩子的床中间也没有帘子，真是一点隐私都没有！
不过农村人家也不讲究这些。
小小的叶秋站在堂屋西侧两张木床的中间，微微有些不适应。
北面靠墙的这张床是大表哥和二表哥睡的，南边靠墙的这张床是她们三姐妹睡的，中间还有一张床的空间，靠近西面墙的位置，放了一张一米五的小书桌，但是上面堆满了杂物，显然也不是给表哥们读书学习用的。
“舅舅家的条件，着实也算不上好，就这样还大面上顾着大姨家和她们家，真的也算是好人中的好人了，舅妈着实是不错的！”叶秋打心底里为舅妈陈桂芳点赞。
晚上关了灯之后。
裹在被窝里的叶秋趴到大姐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问她，“大姐，你觉不觉得这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脚臭丫味儿？”
叶春听懂了她的吐槽，忍不住笑了，同样小声的吓唬叶秋，“小心被两个表哥听到了揍你！”说完似乎又害怕她当真，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敦促叶秋赶紧睡觉，“快睡吧，明天是大年初一，我们都要早起。”
叶秋知道自家的规矩，大年初一是绝对不能睡懒觉的！
哼了一声钻进了被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