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罢黜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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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不长，天空“哗哗”地下起了鹅毛大雪。顿时，人们的视野中一片混沌。

南京市民自动罢市，为海大人吊唁。百姓们从十里八乡赶来，瞻仰海大人遗容。在凛冽的寒风中，十里长街，百姓们冒着大雪，跪倒在街道两旁，眼含热泪为他们心目中的“海青天”送行。

许多同海瑞不相识的人自动为他披麻戴孝，哭声震天，哀声动地。

大家为失去这样一位对奸邪横眉冷对、对百姓疾苦时刻挂在心上的“清官”老爷感到无比悲痛，许多人痛哭失声。

消息传到京城后，陈有年和赵南星心情无比沉重。当即派出官吏前去表示慰问。得知眼前并无一个亲属，面对两间破旧的房屋，一床破旧的铺盖，同样残破的家具，几位官吏也深受感动，一时情绪失控，放声痛哭。

为表示对海瑞的哀悼，陈有年和赵南星写了悼念文章，登在邸报上。

万历皇帝收到讣告后，为失去这样一位扶正镇邪的优秀官吏感到惋惜。他后悔没有及时救助这位受万人崇敬的老人，致使老人下场凄惨。心中产生了一丝愧疚。

这只是一瞬间的事。然而，能让皇上产生悲痛与愧疚之情，已经是相当少见的事了。

万历皇帝怀着沉痛心情，亲自写下谕旨，命户部拨出银两为海瑞修缮墓地，又命人写了“旌表”（表彰信之类的文字）章辞登在邸报上。尔后，御赐海瑞谥号“忠介”。因海瑞没有后人，抚恤之事也只好作罢。

奸邪之徒听说海瑞死去的消息，甚为兴奋。他们窃以为可以肆无忌惮、为所欲为了。结果，在埋葬海瑞的当天晚上，这些家伙都做了同一个恶梦，梦见海瑞手提一柄板斧，狠狠地向他们的脑袋砍去。醒来感到浑身疼痛，吓得魂不附体，大汗淋漓。连夜爬起来为海瑞焚香祈祷，请求海大人宽恕。当时，这件事传出来，被天下百姓传为笑谈。

内阁首辅王锡爵刚上任，便窝了一肚子气。

这王锡爵早在张居正“夺情”留任之时，曾苦口劝说其不要违逆众意，理应回家守孝。又在张居正身穿素服在家理事之时，到内阁当着吕调阳、张四维的面，把张居正冷嘲热讽了一番。

他心中自知惹怒了首辅大人，不会有好果子吃，便知趣地辞职回乡。这不，倏忽间过了

12年，因朝中故旧好友举荐，被万历皇帝重新召用。

正赶上“癸巳”京察，那些自知有污秽行为的官员，自忖大事不好，就早早地求到他的门下，求他上任后加以庇护。

这些人当中，有亲属，有同窗，有朋友。王锡爵大包大揽地说：“放心吧，只要有我在，你们都会有惊无险。可有一条，你们从现在起，就要收敛一些，把尾巴夹起来。不然，我也不好说话。”

那些人磕头如捣蒜，连连应承。然后留下丰厚的礼物，放心地走了。

王锡爵在京察之前，知道主持察典的官员必须要走“请教”的这一惯例，到时拿出这个“护官符”，求他庇护的人便可化险为夷。于是，他们就拉了一个长长的名单。

谁知，因家里的琐事，王锡爵晚动身几日，到达京城时，孙珑和赵南星竟然早已“京察”完毕，并且雷厉风行地将结论呈报给皇上，皇上也早已批示到三科六部讨论。

听赵志皋和张位说，京察之前，孙珑等人并未向内阁行“请教”大礼，便把赵志皋的弟弟赵志叔、王锡爵的亲信庶吉士王肯堂，以及张位的至交樊玉衡、亲信御史黄卷等一干人尽行免职。过了两天，各部都把部议结果反馈回吏部，第三天就张榜公布出去了。

王锡爵见状，又气又急，竟然发起高烧来。是啊，上任之前，曾对求他庇护的人大包大揽，还收下了人家那么丰厚的礼物。只是晚上任几天，竟然被孙珑、赵南星等人“包了饺子”——所有人都被免了职。

这可是天底下最大的的讽刺：哪个官员求了他，都被免了职。人家如果求别人帮忙，说不定还免不了呢。唉呀，这可怎么办呢？

赵志皋和张位对孙珑、赵南星等人恨透了，见被免了职，赶紧跑到王锡爵这儿来诉苦。

他们见王锡爵卧病在床，诉完苦借机煽风点火，说：“哈哈，吏部真是胆大包天，再不整饬成独立王国了!孙珑和赵南星才进吏部几天，就敢如此张狂，藐视内阁，任其胡作非为，岂不乱了朝纲?”

王锡爵憋了一口气，心中发狠道：别看你小子们闹得欢，迟早给你们拉清单!咱们走着瞧，不信没办法治你们!他决定找茬报复孙、赵二人。

京察刚刚结束，又有人上疏朝廷，弹劾吏部员外郎虞淳熙、兵部职方司杨于廷及主事袁黄，要求罢他们的官。

这分明是被罢免的官员不服，找茬挟嫌报复。孙珑和赵南星、顾宪成等人挺身而出，上疏为虞淳熙、杨于廷辩解，说虞淳熙出身寒微，处事小心谨慎，没有大错；杨于廷少年英武，颇有才气，又刚刚荡平河套叛乱，吏部正想为他请功。要求这几人仍任原职视事。

唯有兵部主事袁黄，经调查核实，确有诸多不检点之处，舆论对其不利，同意将其免职。但由于此人现出征朝鲜，宜暂留职察看。

内阁三相王锡爵、赵志皋、张位见吏部疏文说得有理有据，觉得是狗咬刺猬——无法下嘴。

正在这时，升官心切的刑科给事中刘道隆上疏攻击吏部，说内阁接到许多章奏，均是弹劾虞淳熙、杨于廷、袁黄三人的，据此上疏要求削去三人官职，这不谓不公。然而，吏部却架空内阁，瞒天过海，不许罢免一人，分明是专权结党。他建议内阁责令吏部回奏。

内阁首辅王锡爵看到刘道隆的疏文之后，如获至宝，心中大喜。他想，别看你小子们闹腾得挺欢，不把内阁放在眼里，这回到要狠狠地整治一顿，让你们也知道内阁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