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重返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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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家人你一句我一句，议论了一阵，也没有什么明确结果。此事就暂时搁置下来。
这天，南星正逗着清垣玩，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啊，兄长真是好兴致!”
南星抬头一看，站在面前的竟是吏部同僚好友顾宪成!他感到非常惊讶，忙问：“哎呀，是宪成弟，哪阵好风把你吹来了？快进来，坐。”
顾宪成风尘仆仆而来。
南星连忙让人给他端来一杯热茶。二人寒暄了几句，南星同道：“贤弟远道而来，有什么要紧事吗?”
顾宪成不慌不忙地说：“我这次来，奉陆尚书之命，请你务必出山。这不，还带着他的亲笔信呢。”
说着，从怀里掏出信交给赵南星。在信里，陆尚书的语气诚恳，拳拳爱才之心溢于言表，使他深受感动。南星抬起头来慨叹一声说：“真可惜了陆尚书的一片苦心啊。”
顾宪成长叹一声说：“可惜好人不得好报。内阁王锡爵、赵志皋、张位一伙人恨不得卡住吏部脖子，让吏部的人俯首贴耳地听他们吩咐，好四处安插他们的亲信。陆尚书清廉正直，根本不听他们那一套。这不，他们让乔胤上疏弹劾陆尚书，已经逼得陆尚书回乡了！”
“啊?”南星大吃一惊。须臾又问：“那他怎么还给我写信?”
“要不怎么说陆尚书是个真君子呢。他在临卸任前，想到明年要大计京官，恐怕让别人掌管弄得一塌糊涂，故特上疏朝廷，重新起用兄长。你要理解陆尚书爱才、惜才的一片真情啊。”宪成喝了一口茶，脸色黯淡地说：“恐怕这时候，陆尚书已经回乡上路了。”
“那，谁接替他的官职?”南星急不可待地问。
“是孙珑。他是文武百官推荐上来的。听说孙珑这人也很正直。”
南星听后，手抚额头问道：“真得感谢陆尚书的一片美意啊。贤弟说我是去赴任还是不去呢?”他又自言自语地说：“去吧，考核官员本是个得罪人的差事，稍不小心就会陷进去，弄个身败名裂；不去吧，又怕辜负了陆尚书的一片好心。这事让我左右为难。”
顾宪成恳切地说：“依我看，兄长还是上任为好。吏部本是位高权重之地。选拔任用贤能之士，罢黜贪官污吏，正是吏部应尽之责。
“只有朝中正直官吏多了，国家这只大船才能在正确航道上行驶。咱们如果不去占领重要岗位，奸邪官吏必然抢着去占领。
“如果咱们都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就等于姑息、纵容贪官胡作非为，国家的灾难就会日益深重，朝中正直官吏也就永无出头之日。况且，你我都曾经发誓要扭转乾坤，改革社会，如果怕得罪人就消极退让，畏首畏尾，当‘好好先生’，那国家岂不是没有希望了吗?”
顾宪成说完这番慷慨激昂的话，心中波澜起伏，久久不能平静。他没有想到，赵南星回归田园尚不足2年，却滋生了如此严重的出世想法，这对于年轻有为、胸怀远大理想的人来说，实在是一种莫大的悲哀。
顾宪成没有说话，静静地观察着南星的反应。
南星见宪成目光中有几分不快，便说：“贤弟不要误会。咱俩同事、邻居几年，关系密切，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我决不是那种前怕狼后怕虎的明哲保身之人。我只是担心，咱们官职低微，重新回吏部任职，对那些劣迹昭彰的赃官奈何不得，到头来弄得乘兴而去，败兴而归。这又何苦来呢?”
顾宪成有点着急地说：“说来说去，怕这怕那，还是私心过重。你不想想，吴中行、赵用贤、邹元标等人为反对张江陵‘夺情’，姜应麟为‘争国本’，宁可挨‘梃杖’也不改初衷，哪个不是把身家性命置之度外?满朝正直如果都像兄长这样的想法，还侈谈什么改革社会?”
赵南星听了顾宪成的一番话，受到了很大震动。是啊，如果大部分正直官员都怀有“出世”思想，抱着“老婆孩子热炕头”想法，心甘情愿地在“水间林下”苟且偷生。这样，正好给那些邪派官吏以可乘之机，让他们在朝中称王称霸，整个国家一片乌烟瘴气，老百姓更会陷入永无何止的灾难，这对他来说是决不能允许的！
顾宪成这一席冷冷的话语，刺到了南星的痛处。这几年来，特别是回归田园以来，自己确实滋长了不少明哲保身、得过且过、过分陶醉于田园生活的想法，这其实是悲观厌世、逃避现实的表现。
昔日那气吞山河的理想、抱负，辅佐皇上、改造社会的宏大理想，都到哪儿去了？
如果仅仅满足于四世同堂、夫唱妇随、儿女绕膝的天伦之乐，那还走科举、仕途之路干什么?这时，赵南星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他不能原谅自己这种消极遁世的想法。他要振作起来，从这种可怕的泥淖中摆脱出来。为了早年的理想、抱负和宏图大志，他必须不避艰险，勇敢“入世”，冲锋陷阵，哪怕是刀山火海也要扑上前去!
主意一定，他向宪成倾诉了自己的肺腑之言。宪成听了，这才化嗔为喜。他向南星表示了与他同甘苦、共患难，坚决将这次京察搞到底的决心。
陪宪成在家逗留了两天，二人便择日起程。
赵南星回京任职，受到了吏部尚书孙珑和同僚们的欢迎。孙珑拉着南星的手，笑盈盈地说：“早在礼部时，我就闻你大公无私，清廉正直之名。陆尚书临卸任前，对你十分器重，专门举荐你主持明年京察，还再三嘱咐我凡事多听听你的意见，这次你回京任职，可谓是众望所归啊。”
初次见面，赵南星被称赞得有点不好意思，便说：“南星入仕以来，只凭良心办事，并无多少政绩。从今以后，还望孙大人多加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