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龙争虎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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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七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小声喊:“老爷…… ”
张居正从遐思中猛醒过来问:“啊,有事吗?”
“适才中官传令,说皇上明天早朝首次召见群臣,叫您务必带病上朝。”
“唔,知道了,你先去吧。”
哦,带病上朝?必有要事。看来二虎相斗,胜负要见分晓了。好快呀!张居正心内很平静。他知道,这场争斗虽说残酷,但一天总会到来的!
从目前自己的处境考量,他是希望冯保获胜,由此将高拱赶下台。可是,从官场公正的角度考虑,他也为高拱感到深深的惋惜。高拱辛辛苦苦几十年,从小孜孜不倦地读书、考取功名;考取到功名之后,好容易谋到一个官位;当初级官吏,每天小心谨慎地处理各种政务,那都是劳心费神的事。除此之外,还要小心翼翼地处理好与上峰、同僚的关系......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升到这个“一人之下,亿万人之上”的位置,如果一旦被冯保扳倒,轻者解职回乡,重者被判处典刑。唉,着实有点可惜。
可是,想起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压在自己头上,颐指气使他喝令他干这干那。稍有差池,他就被高拱无情批评、喝斥,一点情面也不讲......另外,处理政事时,高拱也显得非常霸道。后面这几年,高拱也不够勤政,经常以各种借口不去朝堂,作威作福。听说私生活方面也混乱不堪......一句话,只要高拱在职一天,他就永无出头之日。
虽然他对高拱一旦失败的处境感到惋惜,但也顾不得许多了......官场就是这样你死我活的地方,随他去罢。
天刚露出鱼肚白,星星还在眨着眼睛,皇宫里的建筑物只勾勒出一抹轮廓,四周静寂无声。
大臣们行色匆匆地聚集朝房,等候少年天子的第一次接见。除了高拱和张居正及那些言官之外,别人对皇上今天召见群臣的用意几乎一无所知,他们只想着首次朝见皇上,如何更好地表现自己,才能得到幼皇赏识,从而使自己官运畅达,平步青云……
内阁首辅高拱远远地看见张居正,就走过来,口气关切地问:“足下的病好点儿了吗?”
张居正感激地说:“承蒙首辅关心。服了药已见好转,一、两天便可入阁办事。”
高拱悄悄地对张居正使了个眼色,二人来到朝房外。高拱环顾四周无人,便将自己如何召集言官写好弹劾冯保的奏疏,面交皇上,只待奏疏发回内阁,便可将冯保驱逐出宫的事一股脑儿说给居正,还说他今天还要接着上疏,便可一举全胜。说完,面露得意洋洋的神色。
张居正见他眉飞色舞的模样,凭直觉感到事情可能并不十分乐观,便很小心地问:“首辅看有把握吗?”
高拱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满有把握地说:“铲除阉官之害,为国为民公正无私,岂有不胜之理?我乃三朝元老,先皇顾命大臣。冯保乃区区一阉官,难道他还能掀起什么浪头?”
说也奇怪,没见高拱之前,对高、冯二人谁胜谁负,张居正并未做过多的考虑。听了高拱的话,他心中却为高拱产生了隐隐的担忧。并对他的自我感觉深为不安。
既然不是决策者,那么你的命运就攥在别人手里,轻易地认为“稳操胜券”往往会导致失败。他在心中暗暗地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位高阁老是低估了日夕奔走于太后、幼皇跟前的这位阉官的能量。过分轻敌,常常自取其祸。
“咚!咚!咚!”三通清脆的鼓响过,文武官员鱼贯进殿肃立朝班。
小皇帝万历身穿滚边绣花黄龙袍,头戴善冠,英俊威武地端坐在皇极殿的御座上。只是小孩身材太小,更显得宫殿高大,家具摆设威严。
文武官员按礼仪规定,纷纷跪下向小皇帝行常朝大礼。
行礼当中,高拱偷偷地往上瞥了一眼,不禁使他大吃一惊:只见幼皇万历右边依旧站着趾高气扬的冯保!
细觑幼皇脸上一片阴霾,眼里放射出两道凛凛寒光。至此,高拱才猛然醒悟:看来他同冯保这场较量凶多吉少,恐怕说不定要输!如果一旦输给对方,恐怕一场灾祸将要来临!霎时,他浑身出了冷汗。
不容多想,御前太监急步上前用怪声怪调的女人腔宣布道:“两宫皇太后和皇上特旨在前,请文武官员细细听真!”
这时,就见冯保威武地跨前一步,双手展开在黄缎子上写就的圣旨,大声念道:“告尔内阁、王府、六部诸臣!大行皇帝宾天之际召内阁三臣至御前,同我母子3 人,亲受遗嘱:东宫年少,赖尔辅导。乃有大学士高拱揽权擅政,威福自
专,通不许皇帝主管。我母子日久惊惧,便令回籍闲住,不许停留。尔等大臣受国厚恩,岂敢阿附权臣,蔑视幼主!自今宜悉自洗涤,竭忠报国,如蹈前辙,典
刑处。”
当冯保读到“不许停留”一句时,故意拖了个长腔,尾音向高处翻去,这就
含了威吓之意。
听到这儿,高拱如闻晴天霹雳,脑子“嗡”地一声全乱了,心中只叨念着两个字“完了,完了......”对这样的结局,他一点精神准备都没有。
他又气、又羞、又恼、又恨,真是三魂起火,七窍生烟,万念俱灰,浑身的冷汗立时溻透了他的官服。
听完圣旨,文武官员陆续起立、退出,独高拱尚匍伏在地,呆若木鸡。
御前太监不容分说,上前脱去他的官袍,摘去了乌纱帽。高拱浑身瘫软,几乎要昏了过去。
望着高拱踉踉跄跄奔跌而去的身影,冯保脸上露出一丝冷笑,皇帝御案上,万历像看戏法似的觉得有点好玩。
满朝文武呆立着,噤若寒蝉,各怀心思,表情各异。
张居正望着朝午门奔跌而去的高拱,心情很复杂。如果说当时听到将高拱削
籍回乡的消息他有点兴奋的话,接着感到的是人世的沧桑和官场的冷酷无情。然
而,使他聊以自慰的是他追求多半生的施展博大抱负的时机,终于到来了,他煞
费苦心谋划的、表现了他对朝政独特见解的宏图,就要实现了!
想到这几,张居正心中升起一腔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