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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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行动毫不掩饰,看着宋渡纠结的模样,盯着她水汪汪一双大眼睛,黎望壹心里暗骂一声,有些脾气似地揉了揉宋渡的头,将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揉得有些毛茸茸的,然后转身出去了。
房内一片寂静,只剩病床上的无忧和轮椅上的宋渡。
“渡渡,我没有奶奶了。”
无忧淡淡开口,声音好似飘在风里,明明她神色淡然毫无情绪,宋渡却觉得心都快碎了,浓厚的伤感和死寂在无忧漂亮的眼睛里,格外瞩目。
宋渡从没见过这样的无忧,无论何时,无忧永远都是肆意张扬的明媚模样,好似能够面对所有的挑战,如今的无忧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人,陪伴她十余年的奶奶,宋渡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握着无忧的手,抬头看着她淡漠的双眼,眼眶发红,
“无忧......”
宋渡伸出手,打开怀抱,她现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再多的话语在此刻似乎都显得格外匮乏。
无忧沉默着,宋渡扶着床边撑着身体坐到床上,伸手抱住无忧,紧紧的,格外用力。
感受到颈窝处的湿润,无忧僵着手轻轻抱住宋渡,终于开口,只是声音嘶哑,有些许强行挤出来的笑意,听着让人心疼。
“渡渡...我都没哭,你怎么哭了?”
“无忧,我害怕...”
宋渡这两天泪觉系统似乎出了问题,眼泪就像不要钱似得,根本止不住,一想到无忧或许会出事或许会怎么样宋渡心里就一阵阵的害怕。
宋渡和无忧之间是没有办法缺少另一个人的,她们俩个孤苦无依的人相互扶持到现在,已经成了无法分割的存在,她们之间的感情也早已远超友谊。
两人互为彼此的精神支柱,密不可分,宋渡这次是真的害怕,一开始是担心无忧孤身一人回来会被叔叔婶婶欺负,后来了解到这个村子的情况就更担心了,时刻提心吊胆的,怕自己再也见不到无忧。
如今无忧明明就在自己面前,但阳光明媚不在,好似一具空壳,似乎那个鲜活明亮的无忧同奶奶一起离开了一样,宋渡真的怕,抱住无忧的那一刻,她再也假装不了坚强,眼泪不自觉哗哗落下,打湿无忧的脖颈。
但也好在宋渡哭了这一下,唤回了无忧。
无忧最后还是没有哭,甚至可以笑着安慰宋渡,让她别担心。
当晚,宋渡坚决要同无忧住在一个房间,黎望壹没有办法,只能给她安排,宋渡一直拉着无忧的手,不敢轻易放开,黎望壹面色冷沉,但没说什么,能帮的地方反倒都帮了忙。
那些坏人该抓的抓该判的判,每一个都得到了自己应有的惩罚。
无忧将家里的老房子托人卖掉,将外婆的坟迁到了自己父母旁边,给了钱托人帮忙照看。
这些事在短短一周全部搞定,无忧冷静的可怕,宋渡
宋渡眼里满是渴求,或许此刻在柳无忧面前的不是平日里那个坚强勇敢的宋渡,而是多年前被抛下的那个小女孩。
柳无忧被宋渡戳中心底,她眼睛一酸,坐下来抱住宋渡,在她耳边轻声开口,
“渡渡,我不走,我是这个世界上绝对不会离开你的人!”
柳无忧坚定开口,宋渡抱住她,点点头,却不松开。
柳无忧心里第一万零一次骂起宋渡那对不合格的父母,如果不是他们,宋渡这样好的一个姑娘,也不会成为现在这样。
柳无忧曾经听宋渡说过一次,她小时候一直跟着外婆在小镇生活,很少见到父母,五岁的时候跟着外婆来到县城,本以为终于能够一家团圆,没想到却是因为宋妈妈怀孕了,所以让外婆来照顾她。
也不能扔了宋渡,祖孙俩便一起来到了城里,只是没想到他们真的动过扔宋渡的打算。
南方冬天很少下雪,但那一天去非常那得飘起了大雪,是好几年来第一次,宋渡妈妈挺着大肚子,带着她去给她买了新衣服,然后在某一个路口,和宋渡说去买个东西,让她在这等着。
于是不到六岁的宋渡穿着第一件妈妈亲自给她买的衣服,站在陌生的路口,大雪纷飞,看着妈妈离去的背影,直到深夜。
是外婆找到了她,外婆把她带回了家,当晚她发了高烧,迷迷糊糊中听到了家里的争吵,她知道了爸爸妈妈还有外婆每一个人关于她的想法。
不知道那样小的一个孩子是怎么在没有药的情况下熬过来的,只有外婆给她用酒精擦了身子,但宋渡顽强的挺过来了,并且没有一次问过这件事。
于是,所有人都当她年级小,忘记了。
在云城的第二年,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其实同幼年时的那一场完全不像,但宋渡在当时她们那个狭小的地下室痛哭流涕,也是这么多年,她第一次对人吐露这个故事。
也是因为这件事,柳无忧觉得留在宋渡身边,其实在此之前,柳无忧虽然得到了宋渡的照拂,却依旧想着自己出去闯荡,甚至隐隐动过歪心思。
宋渡对她毫不设防,当时宋渡的老板给她发工资,她习惯攒成一定数额以后再去银行存起来,所以柳无忧想过拿着宋渡的钱跑走。
柳无忧从来不是个好人,当时的她甚至觉得宋渡过分软弱和好心,打算用自己给这个好姑娘上上一课。
但宋渡心里却不自觉的想起小时候的宋嘉陵,小时候的宋嘉陵白白胖胖的,很是可爱,也完全不是现在这样一副无法无天的样子。
小时候的宋嘉陵是被宋渡和外婆一手带大的,六岁时,宋嘉陵出生,作为这个家庭万众瞩目的男孩,一出生就被冠上了嘉陵这个好听的名字。
但即便再喜爱,也还是要生活,父母经营一家小餐馆,因为这个小男孩,干活儿更加卖力,将餐馆经营的红红火火,更抽不出时间来带孩子。
而外婆年级大了,偶尔还要去餐馆帮忙,所以照顾弟弟这件事几乎是落到了六岁的宋渡身上。
为此,他们选择让宋渡晚一年上小学,所以宋渡十八岁的时候还在高三。
小时候的宋嘉陵或许因为是宋渡一手带大,也或许是因为外婆常说什么兄友弟恭家庭和睦之类的话,总之,小时候的宋嘉陵很喜欢宋渡这个姐姐。
喜欢到每晚睡觉时如果不拉着宋渡的衣服根本睡不着,每天白白胖胖的小孩都会对着宋渡甜甜的叫“姐姐”,让宋渡心都软了。
宋渡去上小学,宋嘉陵还会让外婆带着他去学校门口接姐姐放学,他小时候常说以后要给姐姐买好看的裙子,要挣大钱给姐姐买大房子。
小孩子随口吐露的贴心话就这样存在宋渡心底,她曾经也真的以为有这么一个弟弟是她最幸运的事情,也因为小时候的宋嘉陵真心实意的对她好过,所以宋渡对他始终还留有一分余地。
但这点情分还能维持多久,宋渡不知道,或许,很快就会被消磨掉了,现在,提起宋嘉陵她只觉得十分疲惫,再也没了曾经的喜悦和快乐。
不多时,宋渡的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宋母打来的电话,虽然早已经习惯,但听到她责问的那一刻宋渡心里还是不由得刺了一下。
“宋盼男,你这个死丫头,每个月就给嘉陵两千哪里够用,亏你还是做姐姐的,就这么对弟弟,你果然是来我们家讨债的!”
宋渡沉默不言,听着电话里难听的字眼,很难想象,一个母亲会用那样污秽恶心的字眼形容自己的亲生女儿,好像她此刻骂的不是女儿而是世界上最大最大的恶人。
骂了足足有十分钟,宋母才似乎有些累了,她虽然没有得到回应但也知道宋渡在听,
“好了,你多给嘉陵打点钱,要是让我知道你缺了他的等回来我打不死你,贱丫头!”
说完,她又自顾自挂了电话,宋渡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好似听了一场戏,但这戏却将她框的死死的,宋渡有些想哭,但眼泪好像都流不出来了。
真狼狈啊,宋渡。
宋渡呆呆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门外传来脚步声,她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大步走向卫生间。
开门的声音与无忧的声音一同响起,宋渡拧开水龙头,看着镜子里有些憔悴的自己,她没有回应无忧,她怕自己一开口眼泪就会掉下来。
好在无忧并没有发现异样,发现她在卫生间只叮嘱了一下别待太久,然后就去厨房做饭去了。
宋渡将冰冷的水拍在脸上,在十二月的天气里,即使屋里开着暖气,她也被冻的不行,本来身体也不太好,这一弄的,脸色煞白,倒是看不出眼睛的红肿了。
拿毛巾擦干脸,宋渡对着镜子挤出笑脸,反复几次,终于自然了许多,她拉开门走了出去。
无忧正在做饭,听到声音,穿着围裙拿着铲子走出来,将宋渡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没有问题,这才点点头,然后指了指茶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