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银质的警徽——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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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我长大以后……一定要当一名……警察!”奎里趴在父亲的床头,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着。
奎里的父亲躺在床上,头上身上满是伤口,鲜血从嘴角流出。他伸出饱经风霜的手,抚摸着奎里脏兮兮的毛发。“奎里……我们下等人……怕是当不了警察的。”
他不想让奎里揣着这个不可能实现的妄想生活下去。眼下,是该让他认清现实的时候了。
“可是,爸爸,你以前明明说过……我可以当一个好警察的!”奎里的泪水依旧像夏日的暴雨般,流个不停,“爸爸你相信我,只要我当上警察,那些坏人就不敢再欺负我们了!”
小奎里从他破烂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一枚警徽,放在了他父亲的手上。这枚警徽是他六岁的时候,父亲和母亲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小奎里最喜欢和贫民窟的朋友们一起玩警察和小偷的游戏,不过他每每只愿意做警察,从来不愿扮演小偷的角色。
“我是警官奎里,你们这些小偷还不快快束手就擒!”这是他玩游戏时最爱说的一句话。
父亲艰难地举起那枚警徽。表面金黄色的油漆早已斑驳,露出里面早已氧化发黑的银。以他的财力,自然是买不起这样贵重的物件。这是他偷来的。
“奎里,我的好孩子……”父亲把警徽握在胸口,然后交还给了奎里,“你把这个警徽拿去……镇子上的首饰店。你告诉他……这是银子做的。能卖个四五十块钱。”
他家刚被洗劫一空,小奎里身上的这块警徽,竟然是唯一的家当了。
奎里摇摇头,他不愿意把这个珍贵的礼物卖出去。
“乖,孩子……我们家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咳咳!”伴随着几声剧烈的咳嗽,奎里的父亲吐出了一大口血。
小奎里惊慌失措,连忙轻轻地抚摸着父亲的胸口。
“没有钱,我们是……活不下去的!”奎里的父亲虚弱地说道。
奎里懂了,他看了看气若游丝的父亲,又看了看手上的警徽,然后起身,抹干了眼角的泪水。“爸爸,你等我,给你买药回来!”
奎里的父亲听到这话,正想伸手阻止奎里。他不想让奎里去买药。他知道自己应该挺不过今天了。但是小奎里已经跑出了家门。
他沿着贫民区泥泞的小路奔跑,周围都是瘫在路边饥肠辘辘的人。厚重的泥污覆盖在这些人的毛发上,让人很难分辨他们的物种和相貌。时不时有人在墙角发出几声哀鸣,但也无人回应。有的人就这样缩在一处,了无生息,直到尸体腐烂,招来了一大群嗡嗡作响的蚊蝇,才被周遭的人发觉他已经死掉了。有心的人会把这些尸体拖去埋了或是烧掉;但有些尸体就这么暴露在光天化日下,任凭尸臭充斥着整条小巷。
这就是繁华的狐狸国里毫不起眼的一个角落。
像奎里这般,在贫民区里有个“家”的属实已经是幸运之极了。奎里也一直很开心不至于流落街头。
可是,随着时局动荡,无家可归之人越来越多,这里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为了一文钱,一口粮,一衾被,一缕衣,处处都是杀人放火。
自己的母亲在奎里九岁那年因为一次冲突被害身亡。
现在,又是父亲。
或许,下一次就该轮到自己了……
奎里早已饥渴难耐,气喘吁吁,但他不敢停下来。他如果停下来,父亲的生命可能就停下来了。
他就这么从贫民窟跑到了小镇上唯一的一家首饰店。店主是一只五大三粗的棕熊,据说以前也犯过事儿,在局子里蹲了好几年。出来后不知道在哪里搞到的门路开了这么家店铺,最近几年倒也安分守己。
棕熊看了眼站在门口喘气的奎里,并没有赶他走。不过眼神颇为警惕。
“小朋友你想要点什么?”他走到店门口问道。
奎里看着店主脸上的刀疤,有些发怵。但是一想到父亲吐出的鲜血,就鼓起勇气走上前去。
“我……我想卖个东西。”
“什么东西?”
奎里紧紧握住兜里的警徽,咬咬牙,掏了出来,“我爸爸说这个是银子做的,可以卖一百多块钱!”
棕熊戴上了眼镜,接过奎里手中的警徽,仔细端详了一番,“看起来像是银子做的,不过我得先鉴定一下,小朋友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吧。”
棕熊拿着警徽走到了柜台后面,然后用些奎里看不懂的机器研究着警徽。奎里一时间也无事可做,就打量起了这个店铺。柜台里琳琅满目的珠宝立刻让奎里看呆了,这么多的珠宝能让他一辈子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了。奎里陷入了幻想,以至于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走进来的两个警察。
棕熊见警察来了,谄笑着和为首的警官打了个招呼,然后指了指奎里,“就是这小子偷的警徽!”
奎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健壮的警察擒住,对方粗暴地把他细小的胳膊扭到了身后,然后戴上了冰冷的手铐,丢进了警车里。
“你们干什么?快点放开我!”奎里在警车里不停地挣扎,大吼大叫。警车里的警察听厌了,直接撕了奎里的衣服塞进了奎里的嘴巴。
“呜呜呜……”奎里一边发出含混不清地声音,一边撞着警车的车门。但是车门纹丝不动。他满眼怒火地贴着警车的车窗,看着棕熊对着警察点头哈腰。
为首的警官把警徽拿在手里瞧了瞧,然后抛向空中,再稳稳接住。“你说,这玩意儿值多少钱?”
棕熊毕恭毕敬地走过来说道:“报告警长,可以卖六十块钱。”
警官嗤笑了一声,又把警徽扔给了棕熊,“这玩意儿就送你吧,算你的报酬。多放几年说不定可以当个古董卖卖,哈哈哈!”
然后,他们就上车,带着奎里去了警局。
在奎里玩警察游戏时,有审讯的环节。奎里虽然对这几个警察不满,但是他相信只要到了警察局,好好和警察解释就没问题了。毕竟,警察都是维护正义的斗士!于是,小奎里在警车里老实了下来,开始在心里头仔细思索着自己应当如何如何向警察解释。
到了警局后,的确有审问的环节,但比起审问,更应该叫做严刑逼问。奎里自然不肯招供,在折磨得半死不活后就直接被丢进了监狱里。
监狱里全是些瘦骨嶙峋的人,他们早已认命了,只盼着每隔两三天送来的泔水维生。但奎里不能认命,他的父亲还等着他拿药去救。
奎里想尽了各种办法。不管是用手刨土挖洞,把双手刨到鲜血淋漓,还是趁着送“饭”的时候袭警跑出去,都失败了。只换来一次又一次的毒打。
一个月后,见实在问不出些啥,也没有人花钱来捞奎里,监狱也不想“养”他,奎里就被释放了。两个狱警直接把他丢在监狱门口就离开了,丝毫不顾及外面的瓢泼大雨。
奎里想着自己的父亲,在雨水中艰难地朝着家的方向爬行,但没爬几米就晕倒了。
当奎里醒来的时候,他却躺在床上,盖着一床被子,被子虽然破烂但是却很干净。他的额头上还搭着一条湿毛巾。
一个佝偻的老妇人正在床边,一脸慈祥地看着他。
“孩子,你醒了!”老妇人把毛巾从奎里额头上取下来,又摸了摸奎里的额头,“看来已经退烧了,太好了!”
“这是哪里?”奎里打量着四周,这是间茅草小屋,屋子里堆着的全是些乱七八糟的破烂。不过屋子正中间的桌子收拾得倒是颇为干净,桌子上还有一个玻璃瓶,里头插着一束桂花,让这破败的小屋有了一丝温馨。
“这里是我家。”老妇人走到桌边,端了一碗清粥过来,“我那天捡破烂,突然下雨了,正在躲雨,就看见你倒在地上。谢天谢地你现在没事。”
“谢谢婆婆!”奎里小声地道谢,接过碗就狼吞虎咽起来。这一个月他几乎没吃过东西,在贫民窟时吃的虽然也不是什么正经食物,好歹有父亲在,不至于沦落到喝泔水的地步。
“可怜孩子,看你瘦成这样,怕是饿坏了。”老妇人心疼地看着奎里,“慢点吃,别呛到了,待会儿婆婆再去给你做。”
奎里吃着吃着突然哭了出来。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上的毛发落在了碗里。
“好孩子,吃了不少苦头吧!”老妇人伸出手,轻轻地揉着奎里的头。
“我爸爸,我爸爸他……”奎里还没说完,就嚎啕大哭起来。
这时,门被推开了,门上的铃铛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铃声。
奎里抬起头,透过满眶的泪水看到一团白花花的身影走了进来。
他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原来是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女孩子。
“奶奶,我回来啦!今天开了好多桂花,我又折了一些过来。我想把家里都插满桂花,这样中秋节可以在家赏桂花了!”女孩是一只纯色的白狐,连连衣裙也是白色底色,上面绣着淡蓝色的小花。她手捧着一束红桂,朝着奎里嫣然一笑。
女孩走到床前,衣服上淡淡的肥皂香味混合着红桂浓郁的香气涌进奎里的鼻孔。
“你醒啦!你好,初次见面,我叫白灵,你叫什么名字?”女孩朝着奎里伸出了手。
奎里也伸出手,但是马上又缩回来在被子上使劲擦了几下才又伸过去握住了女孩的手。
“你好,我叫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