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再见秦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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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欧青峰带着秦云赶往了云都，以欧青峰的速度，从天一城到云都，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
阳春二月，烟雨如丝，如天降甘泽，给寒冬肆虐过的天地间带来了无穷的生机。
二人在云都城外停了下来，看着大气磅礴的城门，回身凝望着城外似雾如烟的雨帘，秦云谓然一叹，一年前，也是二月，自己便是从这里走出，那日城外的烟雨，也是这般，如浮云遮眼。
一年后，烟雨如故，只是物是人非。他抬头，摘下了百变诡脸，露出了那美如冠玉，却又有几分冷若冰霜的容颜。
“师弟，我先去拜访几位故人，稍后再去秦家找你。”欧青峰轻声道，或是看穿了秦云的情绪波动，不愿在此打扰。
“好。”秦云微微颔首，剑眸之中星辉流转，目送着欧青峰进入城内后，深吸了一口气，也朝着城内走去。
这一次，不同于上次秦安国的寿辰时，他那古井无波的心中泛起一丝波澜，细密的雨丝，顺着长发流落，仿佛水珠不是落在了地上，而是滴在了他的心中，一滴接一滴，让他的心境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秦家外，昔日豪华的府邸此刻却是笼上了几分阴郁，如上方那灰蒙的天空一般，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看门的侍卫，依旧是那二人，当见到秦云的现时，二人先是揉了揉眼睛，随后脸上露出了个如同见鬼一般的恐怖表情。
“少...少公子。”二人的脸色煞白，声音颤抖着，身上不由泛起了丝丝寒意。
莫非，少公子是心有不甘，化作鬼魂回来了?
“侯爷可在府内?”秦云并未在意两人的表情，而是喃声问道。
当一个已经被传死了几月的人忽然出现在这里，寻常人的第一反应可能不是什么惊喜，而是惊吓，换作他亦是如此，两人的行为并未有什么奇怪。
“在...在...”二人脸上的惊恐未消，唇齿打颤，结结巴巴的回答道。
“好。”他淡淡的点头，在二人惊惧的目光下，迈开步伐，朝着秦家内走去。
二人哪敢阻拦，身子像是触电般的让开了一条大道，是人，他们不敢，若是鬼魂，那更不敢了。
“老...老赵，我...我们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不然，怎...怎么会在大白天看到少公子的鬼魂?”秦云的身影消失后，左边那侍卫颤颤巍巍的道。
越是修炼的世界，人们反倒是越发迷信鬼神的传说。
进入秦府后，他一路赶往了秦安国的书房，那是秦安国常待的地方。
秦府内，一片寂静，泱泱侯府，竟连个下人的身影都未曾见着，这让他不禁疑惑，可能是秦家已经提前遣散了下人。
来到了秦安国的书房外后，却并未见到秦安国，后者不在书房内。
“去哪里了？”他低声呢喃道。
“少...少公子?”忽然，一道熟悉的浑厚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那声音中，有几分不确定的意思。
他回身，书房长廊的尽头，麻衣素布、胡发半白的林管家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正面露惊疑之色看着他，那颤动的眼眸中，有着三分激动，七分期盼。
“林爷爷，是我...”他凤眉含笑，转过了身来，眸光温和看向了那位自幼对自己疼爱有加、把自己当成亲生孙儿对待的老人身上。
看清他的容貌后，林管家身子因激动而剧烈的抖动了起来，深凹的瞳孔中，隐隐浮现出晶莹之光，大步上前，厚重的双手落在秦云的肩膀上，泫然道:“少公子，真的是你，我和侯爷还以为......”
他的修为远不是门口的侍卫能比，见识、阅历也非常人能及，自然不会迷信什么鬼神之说，况且秦云身上那股澎湃的生机，他也能清晰的感应到。
秦云的心中划过一道暖流，他能真切的感受到后者心中的激动，他二人并无血缘关系，但那种感情却胜似亲情。
几息过后，林管家才松开了双手，“少公子，抱歉，刚才有些失态了。”
秦云摇了摇头，微笑道:“林爷爷，没事，带我去见一见...爷爷吧。”
他本想说侯爷，但到嘴边时，却还是换成了这两个字。
“好，侯爷这几日一直在祖祠内，少公子，请随我来。”林管家微愣了片刻后，旋即脸上流露出大喜之色。
他印象中，自秦山河陨落之后，秦云几乎再也没有这般称呼过秦安国了。
秦家的祖祠，在秦府的最深处，每到祭祖的那天时，秦安国都会带领秦家内的其他人一起去祭拜。
走过了秦府的内院后，与祖祠相通的，是一条鹅卵石铺好的小道，林管家刚想前去禀告，却被秦云拦了下来。
“林爷爷，让我...自己去吧。”他轻声道，明亮的剑眸中有着丝丝淡光涌动。
“好...”林管家愣了一下后，轻点了点头，站在原地等候。
他顺着小石路缓步向祖祠内走去，秦家祖祠很大，占地便超过了百米，青瓦粉墙，古色古香，祖祠外的浮雕塑像，活灵活现。
祖祠内，秦安国微垂的双目忽然睁开，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略显佝偻的身子微微颤动了起来，缓缓起身，动作僵硬的转头看向了祖祠门口那默立的身影。
他那浑浊的双目中，烟雾升腾而起，雾气在睫毛之间凝成了一道水幕，似凌凌波光，唇齿微动，苍老的面庞在不停的颤动着。
秦云看着那已是满头华发、面容苍老的秦安国，心中酝酿许久的话语像是忽然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脸上幽浮一抹黯然神伤。
这两多年来，在他不经意间，后者竟然已经变成了这幅模样，当年那个意气风发，未满四十便勒马封侯，以武安天下，威震大齐内外的武安侯，竟然仅剩如今这残颜风烛之躯。
七十岁，对秦安国这种云海境巅峰的强者来说，人生才不过才五分之一，正值壮年，何至于苍老至此。
一股愧意从他的心底升起，这几年来，他为父母之仇所困，心中全然只想着报仇雪恨，却是忽略许多事。
对他而言，自己失去了父母，可对秦安国而言，他又何尝不是折损了自己的血肉至亲，白发送黑发，他心中的痛楚又怎会下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