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赐名桐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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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离跟易靳凡并肩而行，路上唐小离跟易靳凡说起了自己方才听到的流言蜚语。
“相公，我听说来店里送桌椅的小厮讲，贾小姐出事了。她不但被人玷污，还被人翻出了不少从前做过的事。”
“嗯。”易靳凡面色淡淡，令人完全看不出喜怒，“多行不义必自毙，她做的坏事太多，自是难逃天道轮回。”
“天道轮回吗？”唐小离下意识低喃出声，“我怎么觉得她这是被人盯上了呢。”
“小媳妇总爱瞎想。”易靳凡握住唐小离的手，将那小小的手完全包裹入掌心。
从茶寮至市集需途经贾府，两人路过贾府府门时，一阵争执声令唐小离停下了脚步。
“我要见小姐！”
“去去去，你还当自己是府中丫鬟吗？就你这模样，做洒扫丫鬟小姐都嫌你脏咧！”
在贾府门外，跟家丁发生争执的小丫鬟正是之前在寺庙，帮贾小姐顶罪那贴身婢女。
小丫鬟拼了命想往里闯，但孔武有力的家丁却无情地将她拦了下来。
“小姐你出来见见婢子！县中流言都是假的，我爹娘的事同你无关对不对？”
小丫鬟喊得声嘶力竭，但紧闭的府门却毫无任何开启的迹象。
雨落纷纷，梧桐摇曳，树影婆娑。小丫鬟跪在贾府门外，求着一个只想知晓答案的应答。
“这些年来侍奉好小姐是我最大的心愿。”
小丫鬟的声音飘零如风中落叶，有泪从眼眶里滚落，但小丫鬟的嘴角却努力向上扬起。
“我一直觉得小姐的收留大恩我无以为报，就算让我将性命赔给小姐都是应该。但现在大家却告诉我，我最感激的人竟是害死我父母的人！”
“那我这些年来究竟都做了些什么？我一次次帮助害我父母的人逍遥法外。”
“这些年来我做的所有事都是一个笑话吗？感动了自己，娱乐了他人？”
小丫鬟哭着哭着突然笑了起来，但笑着笑着却再次哭了起来。
跟小丫鬟的哭笑声一起传入唐小离耳中的，是一阵若远若近的翻书声。
一段突如其来的文字在唐小离眼前慢慢放大。
【三月初春，草长莺飞，贾员外携独女与颍州马太守一同出游。马车行至一豆腐摊外，马太守偶见一女孩正贩卖豆腐。小女孩玉雪可爱，马太守随口夸赞一句豆腐西施。
五日后豆腐摊被恶霸砸毁，小女孩父母为护住摊位被乱棍打死。贾小姐收养豆腐摊女孩，留在身边用做贴身婢女。】
苍凉的黑白色文字围绕着小丫鬟，在那黑白色中，有抹红从小丫鬟额头渲染开来。
文字逐渐消失，但小丫鬟的跪求却仍在继续。
“小姐，求求您，将真相告诉我！”
小丫鬟在门外喊得声嘶力竭，但门内却仍是没有半分回应。
只因当年颍州马太守随口夸赞一句，贾小姐便动了害这小丫鬟一家三口的心思。
或许贾小姐原本只想打击那个抢她风头的小丫头，害死小丫头的父母只是个意外，又或许贾小姐一开始就存了要害人性命的歹毒心思。无论是哪种，贾小姐动了害人心思这事都是个不容争辩的事实。
唐小离伸手握住易靳凡的手，凤眸一挑，从他掌中抽出雨伞。唐小离缓步行至贾府门口，将伞撑在了小丫鬟头顶。
“既然明知，何必顾问？”
小丫鬟抬头，对上的是一双如点漆般的漂亮凤眸。
“古人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但将他人的举手之劳无限放大，有时会成为他人的负担，亦有时会成为他人利用的把柄。”
“倘若一个人自己身上只有三两，她却愿意给你三两，那固然是倾尽所有。但倘若一个人身上有三十两，她愿意给你三两，那不过是举手之劳。”
“你所坚持的报恩到底是为了实现自我价值的自我感动，亦或是当真对你所认为的恩人有所助益？”
唐小离将话言尽于此，把伞放入小丫鬟手中，转身退开。
唐小离方才那番话带着几分凉薄，跪在地上的小丫鬟被她说得红了眼眶。
“在姑娘眼中我一定愚蠢又可笑吧？”小丫鬟握紧伞柄小声开口，“唐姑娘，多谢您的伞，还有……抱歉。”
唐小离已不欲多说，但小丫鬟最后那声抱歉却仍是令她停住了脚步。
“教授我学识的人曾告诉过我，自幼蒙难的人会演变成两类人。”
“第一类会将他人的好无限放大，拼尽全力去抓住身边微弱萤火般的渺小温暖。第二类会将所有人拒之门外，无论好与不好，都会被定义为虚情假意。第一类人并不可笑，但第二类人却会相当可怜。”
唐小离说罢守在贾府门外的家丁马上嗤笑了起来。
“就连路人都说你可怜，你以为在这卖惨小姐就会出来见你了吗？与其在这哭倒不如赶紧去找下家，毕竟废物不是人人都会要的。”
“你忘了这丫头父母都死绝了吗？除了贾府这世上哪还有她的容身之处？”
“那她就得去好好求求小姐了，兴许小姐一个开心，破例让她重新回府。”
在家丁们嗤笑的声音里，小丫鬟握紧拳头站了起来。
“两位不必担心，我就算死在外面都绝不会回来叨扰贵府。”
方才还满面怯弱的小丫鬟在这一刻展现出了一种惊人的爆发力。
唐小离回过头时正好对上一张坚毅的倔强小脸，那小脸上有股令人无法忽视的生气，就似破土而出的萌芽般，生机盎然。
唐小离思忖了一下，下意识看向了易靳凡的方向。
在唐小离看向易靳凡时，易靳凡就似跟她心有灵犀般微微颔首。
看到易靳凡颔首，唐小离朝小丫鬟的方向朗声开口：“你愿意来我们家吗？”
“我们家除了我和相公外，还有四个孩子。你愿意来我们家照顾四个孩子吗？”
唐小离这邀约令小丫鬟瞬间眼眶通红，她小跑到唐小离面前，“噗通”一下跪了下来。
“请夫人赐名！”
唐小离环顾周遭一圈，红唇轻启：“疏雨落梧桐，你唤桐落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