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诱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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蓁蓁把巫神牌位给了郑忽，两人约好晚上前往留仙湖的时间，郑忽端起茶盏，淡淡一笑：“我的人已经查清，夏管家来到宛丘后，见过公子佗嫡子公孙吴三次。
由此，夏管家雇黑山二怪跟踪暗杀的事情，便也找到了幕后主谋。
而若壶夏家族果真听命于公子佗，你二兄可要当心了！”
果然如此！蓁蓁虽早已猜到，如今证据确凿，心内还是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她点了点头，沉吟道：“从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瞧来，佗叔父的最终目的，已经一清二楚。我想，为大局着想，二兄会明智放弃壶夏家族的。”
转着手中的茶杯，郑忽面色肃然道，“今晚，我会在风起酒楼制造一出意外。这件事虽不能令壶夏家族与公子佗反目，但可令壶夏家族不会盲从。
若事情成功，去留仙湖的人会给鱼儿一封信。你让鱼儿将信悄悄送给仲壶夏。”
蓁蓁自是满口答应。
两人又闲话一会，方各自离开。
这一夜，在风平浪静之下，顺利完成了两件大事，一件是送假巫神牌位和鳄鱼入留仙湖，一件是给仲壶夏送信。
翌日早上，朵儿来报：“公女，晴儿昨儿受了惊，烧得说了一晚胡话，归儿看着也蔫哒哒的，没什么精神，是不是找个太医给她们瞧瞧？”
“你去找小目，让他去请太医。”
“是。”
鱼儿正在给蓁蓁梳发，此刻抿嘴笑道：“这次教训深刻，两个小蹄子该记住了。”
蓁蓁对着铜镜里的鱼儿挑眉，忍不住嘻嘻笑道：“小声点儿，让人听见就不好了！快帮我拢发，我们也去瞧瞧。”
晴儿和归儿住在玉凤院西侧的偏房，里面全是地榻。
所谓的地榻，是以铺在地上的木板做榻，作为宫女，这样的待遇已经算不错了。
两个小宫女正跪坐在晴儿地榻一侧，一个拿着冷毛巾不断敷在晴儿额头，一个正端着水，用勺子喂她。
晴儿闭着眼睛，嘴唇干裂，虽然意识模糊，但对水却是来者不拒。
两个小宫女见到蓁蓁，忙行了跪礼。
晴儿低低喃喃着：“水……水……”突然大声惊叫起来，“啊——你，你不是表兄！我不认识你！不认识不认识！”
黑发散了满枕，晴儿的头左右摇晃着，眼角有泪哗然而下：“公女，救我！救我！”
“以后别来找我！别来！”她歇斯底里地大喊着，突然又低低喃喃起来，“公女，救我，奴婢再也不对外人乱说话了，再也不了！”
她砸砸嘴儿，又伸手向上乱抓，一面恨恨道：“小乞丐，都是你害了我！若让我再见到你，看我不打折你的腿！”
蓝眸微微一眨，蓁蓁对两个小宫女道：“你们两个先出去。”
两个小宫女应着退了下去。
晴儿的胡言乱语，让蓁蓁眼前拼凑起一副画面：施粥现场，晴儿在粥棚帮忙，一个小乞丐对她赞美了一通，晴儿便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了小乞丐。
她说话时，身侧估计亦有人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当巩二马来到流民队伍中，他的人禀报了晴儿的身份。
随后，粥棚失火，他带走了晴儿，进入雷神阁大殿内的暗道。
晴儿宫女的身份，可以让他打探陈宫内的信息，这毋庸讳疑。可是，他打探宫内信息做什么？准确的说，他想打探宫内什么信息呢？
蓁蓁百思不得其解。
也许，这个问题只有巩二马能回答。
当时她为了大局选择放他离开，现在却有些后悔了。
归儿躺在地榻上，毫无生机的眼神直直地望着窗棂，不知在想些什么，竟未曾看到蓁蓁的到来。
室内光线并不黯淡，可是归儿的脸上，却丝毫不见亮色。她像一具死气沉沉的尸体，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蓁蓁温柔唤了一声，目光关切：“归儿。”
“公女。”从自己的世界中清醒的归儿，立即爬起，就要施礼。
一只小手按在她肩上，蓁蓁道：“你只管歇着，想吃什么就说。这次可是吓坏了？”
“嗯。”温顺地应着，归儿心内十分清楚，若无朵儿，她也会成为粥棚内的一具尸体。
她当时怕极了，现在仍旧不敢闭眼，闭上眼睛，就会听见倒塌的粥棚里传来的凄惨叫声。
坐在归儿身侧，蓁蓁道：“归儿，不必内疚，你要知道，没有朵儿，你同他们一样。你甚至无法自保，如何救得了别人？”
归儿的声音小小的，似乎只是说给自己听：“奴婢知道，奴婢不内疚。”
其实她就是内疚，所以才无法入睡。
清亮的蓝眸望着她，蓁蓁继续道：“你是一个孤儿，当年父母在一场突发洪水中丧生，而你，是他们拼尽全力救下来的。你那时很小，现在想来是否也会为当年的事内疚？但他们为了自己的子女，心甘情愿，他们希望你活着，不需要你的内疚。
而粥棚起火，即便是一个君主，在他的疆土上发生这种事，他亦不会内疚，而是先安置活着的人。在其位谋其政，人活着，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是最好。”
归儿抬起头，若有所思地望着蓁蓁，迷茫的眸中闪烁出一星亮光。
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些，自从五岁父母死后。她很爱笑，很和善，可是她很自卑。
她对所有人都温暖，不论亲疏，不辨人品行好坏。
若出现什么异常，只要与她沾一点边，她便会认为自己有责任。
蓁蓁伸出手，轻拍着归儿胳膊：“你现在的责任是，照顾好晴儿，问问她在粥棚，可与人讲过泄露自己身份的话。”
淡淡的阳光落在归儿脸上，那张原本毫无生气的脸，终于有了一丝生气。
蓁蓁握住她冰冷的手，掌心温热，那只冰冷的手也渐渐有了暖意：“晴儿醒来，你可告诉她，你们两个，是我的人，玉凤院内发生的任何事情，绝对不可告诉玉凤院外的任何人，除非得到我的首肯。
而在玉凤院内，你们是我的身边人，我身边发生的事情，你和晴儿可以与鱼儿、朵儿交流，其余人皆不可。
此次在粥棚，晴儿给自己招来一个麻烦，便是因为祸从口出。这个麻烦因及时找到她而终止，不然，麻烦不仅会延及玉凤院，甚至可能会延及整个陈国。”
飞尘在阳光中舞动，带了一丝恣意，但在阳光之外，它便影踪皆无。
归儿望着蓁蓁，眼角瞥过阳光中的飞尘，沉思着点了点头。
走出西偏房，一个小宫女前来禀报早膳摆好了。
蓁蓁吃了早膳，带着鱼儿直奔杵臼的云飞殿。
新提拔的太监掌事姜飞正在帮杵臼更衣，瞧这模样，更衣后便要出去了。
随手摘下一枝插在花瓶里的月季花，蓁蓁神态悠闲地放到鼻下嗅着，待杵臼打扮停当，她对着服侍的人挥了挥手，顷刻间，此处只剩了兄妹二人。
她拉着杵臼的衣袖，轻轻晃道：“九兄，这次你得帮我一个忙。”
最近，杵臼与猛威将军府的关系持续升温，他心情颇好，站在铜镜前，抚了抚两鬓道：“何事？”
眨巴着清亮的蓝眸，蓁蓁期待地望着杵臼：“二兄府内现在极乱，我昨晚让鱼儿投了个诱饵，想瞧瞧是否有人会把这个诱饵送出去。”
食指一点蓁蓁额头，杵臼拿出蚕丝扇“噗噗”扇了两下，斜睨着她笑道：“就你鬼点子多。诱饵是什么？毕竟是在二兄府内，不是你的玉凤院，拿捏好分寸，可别弄得里外不是人。”
“九兄放心！”挺直身体，蓁蓁乜斜着他，自豪道，“十三何时给九兄丢过脸？”
杵臼缓缓摇着扇子点头：“这倒是。”
斜倚着高几，蓁蓁轻嗅着月季花，笑眯眯道：“九兄的人，可分成几拨在二兄府外守着，每一拨需要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所有从二兄府内出外的下人，全部悄悄捉到马车上搜身。
我要找的，是红色布帛写就的密信。
此信找到后，便不必再避讳二兄府内的人，连人带信一起交给任管家，这件事便结束了。”
“小机灵鬼！”
蚕丝扇在蓁蓁头上轻轻一点，杵臼挑了挑眉，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妹，他怎么越来越看不透她了呢？
抬手挡住蚕丝扇，蓁蓁笑嘻嘻道：“九兄，且拭目以待！嘿嘿……总之不会让你失望就是了。”
见杵臼点头，她又拉着他衣袖软糯糯道：“九兄，你出宫能否带上我，到了闹市就分开，我不会黏着九兄令九兄生厌的。”
出宫游玩就出宫游玩，说什么出宫带上她！从前她想出宫，哪回不是他带着她的！
不过，他心里虽然嘟哝自己的妹妹，妹妹却满足了他的虚荣心，毕竟，妹妹解决不了的事情，都是找他来帮忙的。
“机灵鬼，快跟上，跟丢了我可不管！”
蚕丝扇“噗噗”扇着，他唇角含笑，大步向前走去。
蓁蓁亦步亦趋，皱眉抗议：“我不要叫什么机灵鬼！”
然而，摇着蚕丝扇的人却理直气壮道：“行，不想听就不要跟着我！父君今晚或者明天便会回宫，以后，你也不要跟着我出宫才好。”
“哼！”蓁蓁白了他一眼，跺了跺脚，却又追了上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喜欢叫就叫呗，又不会少了什么！
大步在前的杵臼，眼角余光瞥见蓁蓁娇小的身影紧紧跟随，唇角不由微微一弯。
于是，一辆马车在杵臼和护卫们的簇拥下出宫了，到了繁华大街，杵臼带了两个护卫离开，剩下的六个护卫继续护送马车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