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山楂云糕引发的家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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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开口的那个紫衣婢女，听了仲壶夏的话，便对那个低首垂泪的婢女道：“清心，云糕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可细细说与十三公女听！”
“是，清风姊姊。”
那叫清心的婢女拿帕子拭着眼泪，抬头望着蓁蓁轻声道：“夫人最近胃口一直不好，今儿突然想吃酸甜的东西，奴婢说山楂云糕酸酸甜甜的，保证夫人喜欢。并自告奋勇去了膳房，请膳房的人做些山楂云糕。
哪知做糕点的胡嬷嬷听了，笑道：‘巧了，壶夏夫人也喜欢这个，派人来让厨房多做些。膳房内山楂不多了，我就听她的，紧着那些山楂多做了些。夫人想吃就先拿几块去解解馋，因山楂没有了，再做山楂云糕也得明儿了！’
奴婢答应了。胡嬷嬷去拿山楂云糕时，壶夏夫人的婢女半夏也到了。她见胡嬷嬷给奴婢盛了几块山楂云糕，当即拉下脸恼道：‘这是壶夏夫人让人做的，你凭什么拿？’
胡嬷嬷见她恼了，便好声好气解释了一下原因。
谁知那半夏，竟是个蛮横不讲理的，当即大声叫道：‘要吃等明天，壶夏夫人的山楂云糕，谁都不准拿！’
听她如此针锋相对，奴婢也恼了，一把接过了胡嬷嬷手里的盘子：‘不就是几块云糕吗？有什么了不起？卫姬夫人偏就吃了，你一个婢女，又能怎么着？！’
那半夏上前高声挑衅道：‘堂堂卫国公女的婢女，理直气壮抢别人的东西，一点儿风度也没有！’
奴婢气不过，与她理论道：‘什么抢？今儿若不是没有山楂了，谁也不稀罕这几块山楂云糕！你也不用在这儿口口声声抢抢抢的，明儿膳房来了山楂，再多做一些，到时候还你双倍的云糕！’
她不屑一顾冷笑道：‘那个时候，我们也不稀罕了！有本事就不要抢我们的山楂云糕！’
她在那儿唧唧个没完，奴婢十分厌烦，不再理她，拿了那碟子云糕便走了。
谁知半个时辰后，壶夏夫人便带着人，气势汹汹赶到这儿来了，指着我们夫人的鼻子骂夫人是盗贼，专门截取别人的东西，又要夫人现在赔她的山楂云糕，我上前理论此事，却被壶夏夫人狠狠扇了两个耳光！
夫人说明儿做出来还她，她说不成，今儿不能还她，就另想法子赔！还说再也不忍夫人了！公女，您给评评理，夫人向来善良，对壶夏夫人则是能让则让，现在壶夏夫人却说不忍夫人了，在这儿又摔又砸——”
一声尖利地呵斥，打断了清心的讲述：“你再胡言乱语，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清心斜瞥一眼仲壶夏，吓得缩了缩身子，再不敢吭声了。
“壶夏，你堂堂一个夫人，与个奴婢较什么劲？”蓁蓁挑挑眉毛，摆出一副看热闹的神态，笑嘻嘻道，“我呢，作为一个局外人，也不偏听偏信，你也可以让你的人说说当时情形，给我听听。”
廊下的鹦鹉突然扑闪着翅膀飞起，又稳稳地落在鹦鹉架上，一面尖声尖气道：“卫姬，你个混蛋，出来！”
室内陡然一静，静到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辨。
“卫姬，你个混蛋，出来！”
“卫姬，你个混蛋，出来！”
“卫姬，你个混蛋，出来！”
蓁蓁退到窗侧，向外望去。
只见廊下的鹦鹉不知得了什么指令，在鹦鹉架上不时扑棱着翅膀，跳几跳，便骂一句，再扑棱下翅膀，跳几跳，再重复骂一句，乐此不彼，瞧着那样儿，竟像是中了什么魔法。
蓝眸弯起，蓁蓁笑嘻嘻道：“好玩！真好玩！”
一脚踢飞脚前的一块瓷片，令得那瓷片撞到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响，碎成无数小碎片后，谁都没有注意到，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点儿豆粒般大的瓷碎渣，食指轻轻一弹，碎渣破窗而出，径直击到鹦鹉的翅膀上，只见那鹦鹉蹭地一下飞得老高，又被金链扯了回来，在鹦鹉架上跳着脚，粗嘎着嗓子叫道：“混蛋！混蛋！混蛋！”
室内只听到窗上轻轻一响，却也不知何事，微微一怔后，便听到廊下的鹦鹉突然起飞，并可笑地骂了起来。
卫姬主仆面面相觑，气愤却又皆不知何故。
而仲壶夏主仆，她们虽然极力忍耐着，但每个人上翘的唇角，已经泄露了她们的真实表情。
眸光在室内转了一圈，蓁蓁心内已经了然。
“二嫂，你这只鹦鹉实在没品，怎么像有些人一样，出口没一句好话——”
她单脚撑地，悠然在原地旋了个圈，随即面对着身着红衣的卫姬，抚摸着自己尖尖的指甲，慢条斯理道：“这只傻鸟，二嫂如果舍得，交给我调教几日，准保它不敢乱叫。”
卫姬在蓁蓁进门后，脸色已经逐渐恢复如常，此刻她笑着摆摆手：“十三若喜欢，就带走吧，省得我天天挨骂。”
高几那侧，仲壶夏使了一个眼色，唤作半夏的婢女便乖乖出列，对蓁蓁施了一礼道：“公女，奴婢是今儿去膳房的半夏，可以为公女讲一下当时情形。”
挑高了眉毛，蓁蓁斜睨着半夏，笑嘻嘻道：“半夏，你家主人说话，你也敢随意打岔吗？”
半夏偷睨了仲壶夏一眼，眼神闪躲，支支吾吾道：“奴婢错了，奴婢——”
勾了勾食指，蓁蓁好整以暇地望着半夏，笑眯眯道：“过来，我和你说几句话。”
那双蓝眸清清亮亮，如同一汪泉水，不含一丝阴晦。而正是这清亮的眼眸，令得半夏心内大定：十三公女果如传言，十分单纯活泼而又善良。只是，方才说她打岔的语气，却是骇了她一跳。若是自己的主人说这话，她得立即扇自己耳光，方可免去一顿毒辣的鞭刑。
她悄然瞥了仲壶夏一眼，见她毫无表示，也就放心大胆地踮脚来到了蓁蓁面前。
“啪”，清脆至极的一声响，半夏半边脸登时红肿起来，那白皙的皮肤上，五个红色的手指印清晰异常！
捂着自己的半边脸，半夏委屈道：“公女怎么上来就打奴婢？！”
莹白的食指点在半夏沁出冷汗的鼻尖上，蓁蓁也不恼，仍旧是笑嘻嘻道：“嚯，壶夏，你瞧瞧你的人，居然连我这个公女也不放在眼里，而这，还是在我二兄府内，若是在路上，指不定这奴婢就敢欺负我了呢。”
她方才那一掌用了内力，只是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半夏那肿起来的半边脸，此刻肿的眼睛也成了一条缝。
听到蓁蓁向自己的主人控诉自己，半夏抚着热辣辣的半边脸，垂下头低低道：“奴婢错了，还请公女责罚！”
仲壶夏见蓁蓁虽如此说，却并不像着恼的样子，便开口为自己的侍女求情道：“常闻十三妹妹对下人宽宏大量，这不开眼的奴婢已经受了责罚，这事就揭过去吧。咱们姑嫂之间，可别为了一个奴婢生了嫌隙。”
她这番话，表面是求情，到了后面，已经是在赤裸裸地威胁了。
白色衣袖一甩，优雅背到了身后，蓁蓁从窗前跳开，灵巧向侧边挪了两步，终于正面对着仲壶夏了。
“壶夏，瞧这话说的，倒像是我故意虐待你的侍女一样。”
笑嘻嘻说出这句话，蓁蓁的眸光又落在半夏身上，笑嘻嘻凑到她耳边道：“半夏，我想知道，平日你在壶夏夫人面前犯了错，可也会如今天这般？”
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耳边，半夏浑身汗毛倒竖，惊得一跳，落脚时踩到一块碎瓷片上，将那缎底的鞋子硌破了，疼得低叫了一声，眼泪盈了满眶。
这个传言心善的公女，怎么不依不饶起来了？！她心内嘀咕着，轻轻抬起脸来，受惊小鹿般的目光怯怯望着蓁蓁，随后又深深地垂下头，声音里似带着无尽的悔恨，呐呐道：“不……会。”
半夏并不知道，她想要打的可怜牌，在蓁蓁这儿丝毫未曾发挥作用，她那样子——一面是正常的脸，一面是肿得眼睛成了一条缝的脸，实在是太滑稽，哪还有平日半点儿楚楚可怜的样子？
以手抵在唇边，假嗽了几声，蓁蓁抬起头来，清亮的眼神定定望着半夏，嘟着小嘴儿甚是无奈道：“半夏，对不住，今儿这事看到的人太多，我只能拿你杀鸡给猴看了。
本来宫内的人都觉得我良善，想欺负我的人大有人在，如今你碰到了，算你自己倒霉。”
她颇大气地挥挥手，温言软语道：“你自己说说，想要什么责罚？在这一点上，我还是很尊重你意见的！”
此时此刻，半夏只觉一股冰冷的凉气从脚底升上了脊背，直冲头顶！
仲壶夏懒洋洋地瞥了二人一眼，镇定自若地开了口：“不就是个奴婢吗？你想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何必急在这一时？好了，先把此事放一放，也该听听我这边关于云糕的说辞了！”
突然，廊檐下又传来一阵尖里尖气的叫声：“卫姬，你放屁！”
“卫姬，你放屁！”
“卫姬，你放屁！”
室内又是一静！
各人的表情却十分精彩！
仲壶夏一副懒洋洋的样儿，妩媚地抚着鬓角一只月季金钗，唇角是掩也掩不住的窃喜。
而她的贴身婢女们，此刻则皆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好似这鸟儿的话她们早就料到一般。
卫姬气急反笑，雍容地转首，对右侧婢女温婉问道：“清合，这只鹦鹉是谁饲喂的？”
这句问话一出，围在她身侧愤愤然瞪着仲壶夏的婢女们，皆愕然不解地望着自己的主人，其中一个下巴极尖的婢女，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却如其余的婢女们，愕然不解地望着卫姬。
清合的目光意味深长瞥过尖下巴婢女，轻声回道：“是茯苓，夫人。”
“茯苓，你调教的小灵儿，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伶牙俐齿了？！”
不徐不疾的一声问话，令得尖下巴婢女打了一个寒战。
但她面上却是无比恭敬的表情，身体微微颤抖着，垂首低低回道：“禀夫人，奴婢从未教过小灵儿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