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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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忽怕她不起，忙神秘兮兮道：“巳时初了。快起来，有紧要事。”
白色帐幔终于撩了起来，蓁蓁揉着眼睛从榻上下来，抚了抚身上的黑衣，打开了房门。
门外高大的身影进来，望着蓁蓁睡眼惺忪的样子，唇角不由一弯，伸手便在她蓬乱的黑发上一抚，笑道：“瞧你这样儿。”
半闭着眼睛的蓁蓁握住他的手腕，软糯糯道：“别动。”
她懒懒地坐到镜子前，取了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头发，然后有气无力问道：“师父怎样了？”
“你去瞧瞧便知。”
见她尚未清醒懒怠动，郑忽走到蓁蓁身侧，从她手中拿过木梳，轻轻替她梳着长发，蓁蓁没有反对，梳发这种事，一向是侍女们，她自己难得亲手做。
梳发者手法十分熟稔，很快便将蓁蓁的发在头顶用束发冠束了，且两鬓的发丝梳得极平整，无一丝乱发。
望着镜中男子发型的自己，蓁蓁十分满意。出门在外，还是女扮男装来得方便些。她尚未起身，肚子已在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起来。
郑忽在她身后听得真切，不由笑道：“这是未吃早饭的抗议么？”
“你……”蓁蓁尴尬异常，突然语塞，脸色如同树顶的苹果般，泛着红彤彤的光。
这模样可爱极了，郑忽极力忍住笑，在她婴儿肥的脸上轻轻捏了一把。
白了郑忽一眼，蓁蓁恼怒道：“你干嘛欺负人！”
一抹戏谑的笑意，从郑忽眸中流出，他挑眉：“你可以欺负回来的。”
“果真？”
蓁蓁瞬间来了兴致，人也变得精神了，喜滋滋地伸手去捏郑忽的脸。
本来二人身高就差了一截，此时郑忽忽然踮起脚，头向后仰着，任蓁蓁如何跳跃也捏不到了。蓁蓁眯起一只眼睛，悄然一笑，运起轻功倏然一跃，想不到郑忽亦如她一般，且她跃多高，他就跃多高。
两人在有限的房间内展开了轻功比试。
几个回合后，蓁蓁突然率先停了下来，歪头打量着郑忽，慢慢后退了几步。
郑忽歪头，挑衅地望着她一笑。
蓁蓁故作不屑撇嘴，一挥衣袖转身向房门处走去。
郑忽微愣，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就在他愣怔的刹那，一个黑影倏然向他跃来。再想跃起已经来不及，他急中生智，身体向后一仰，来了个原地平倒。
蓁蓁立即改变策略，倏然跃至他身后，在他尚未起身时，手便捏住了他的两腮。
她兴奋得双眸闪光，像捏泥娃娃，用力捏了一把。
大仇得报，迅疾转身，她心情极其愉悦地奔出了房间。
院中有几株梧桐树，明媚的阳光，斜穿过阔大的树冠，在地上筛落一片斑驳的光影。
从房内奔出的人儿穿过树下，光影在她身上跳跃变换，仿佛一个悄然降落凡间的闪光仙人。仙人轻盈的身体掠过亭台长廊，径直奔向那高高院墙。
主房里面传来刘成一声喝问：“什么人？”
“哧”的一声，一支竹箭穿窗而来。
蓁蓁毫不在意地一侧身体，竹箭贴着她的衣襟，没入长廊白色木柱两寸有余。
而就在她跃上院墙的同时，墙外突然隐隐传来一阵刀剑相击的声音。
一个轻巧躬身，蓁蓁悄然伏在了院墙之上。
墓田东侧的树林里，隐约可见人影翻飞，不时有刀剑的光芒反射过来。
“青林。”
墙内有人低喊一声，粗浑而熟悉，正是刘成的声音。
伏在墙上的蓁蓁并未回首，一面向林内张望，一面低低道：“师父，隔得太远了，瞧不清打斗者究竟是何人！”
树林内打斗人数颇多，蓁蓁极力分辨，方瞧出有穿黑衣者，有穿青衣者，他们此刻斗得正酣，全然未曾料到墙上正有人坐山观虎斗。
耳侧又传来刘成的声音：“青树，你和青林去打探下情况。”
听闻“青树”这个名字，蓁蓁迅疾转首向墙内望了一眼。
墙下一高一矮两个身影，高的不必瞧也知是谁，但坐在竹制轮椅上的，那个着黑色锦衣的银发男子，雪白的头发在头顶随意攒了一个髻，苍白干净的长方脸上，雪白的眉毛与白发相呼应，竟显出他几分仙风道骨的清俊气质。
这个人是刘成？不是，他根本就是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呀！
在她呆愣之时，一把熟悉的磁沉男声道：“青林，你对师父现在的样子满意吧？为了除去胡须，可是费了我两刻钟的功夫。”
说句心里话，原先七十多岁的刘成，现在虽依旧白发白眉，但瞧着顶多四十出头，比实际年龄是大了些，却比初见时年轻了近三十岁。这翻天覆地的改变，简直可算得上是脱胎换骨了。
蓁蓁眸光一斜，遇上一双黑亮眼眸，她挑眉，慢悠悠道：“那是师父的本来面目，与剪胡子何干？！”
郑忽却不计较，爽快承认：“说得对，是师父本来生得好。”
这话听在刘成耳中，十分受用，他开心笑了起来：“目前这样儿，你师娘不会认不出我了！”远处的打斗声比方才激烈了许多，刘成皱眉道：“来的人可多？让青树陪你去瞧瞧。”
蓁蓁不欲与郑忽同行，飘然落向院墙外的同时，随口应了一声：“不多。”
墙下绿草茵茵，如一片绒绒的地毯。
蓁蓁如一朵羽毛，悄无声息落下，垂眸疾行。
但她分明感受到，身侧已然多了一缕男性的气息。
为免打斗两方发现，她选了迂回路线，先进入南侧树林，随后渐渐靠近。
师徒三人的马仍在林内，与打斗现场隔了约三百步远，马儿感受到危险，焦躁地刨蹄走动，不断想挣脱拴在树上的缰绳。
离着他们三匹马不远，停着一辆豪华马车，掀起的车帘内，露出一张绝美的少女面孔：眸含秋水，鼻若悬梁，小嘴儿精精致致，似一颗小小的樱桃。尖尖的下颌，衬得这张脸儿丽而不媚，反添了一丝清秀的意味。年龄约有十七八岁，唇角微弯，梨涡轻旋，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