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暗流．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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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玄的感官被模糊了，他不知道自己被钉了多久，只知道在他以为自己就会被这么榨干血液时，身子骤然一松，他跌落在软绵绵的东西上。
有人带着哭腔喊他：“清玄哥哥！清玄哥哥！你怎么要死了呀？不是说好要陪兰雪玩的吗？大长老骗我！他说明明只要我把你找来，你就会一直陪我玩的！”
顾清玄疲惫地睁开眼，他的眼前是黏腻的红色，他偏头就看见躯干上长满手脚的怪物正围在他身边，苍白的人脸上是扭曲的哭容。
见他看过来，人脸又皱巴巴地露出一个恐怖的笑容：“清玄哥哥，你醒啦！”
顾清玄伸出手，上面有触目惊心的血窟窿，他突然笑开了，比哭还难看：“兰雪。”
兰雪惊得连连后退：“清玄哥哥，兰雪现在不好看的，等我变好看了……”
“好看的。”顾清玄打断她，“在我眼里，兰雪是最漂亮的女孩子。”
“真的吗？”
长满手脚的躯干高兴地原地转了几圈，然后小心翼翼地靠近他的手，惨白的脸贴在满是血的手心上。
“大长老说，只要我把你找来，你就会一直陪我玩，不会再离开我的！但是他骗我！他把我关在一个黑漆漆的地方，我找了好久的路才出来！他是坏人！”兰雪委屈地说。
顾清玄咳出两口血，顺着她的话点头：“是啊，大长老，骗人可不是好习惯，对吧？”
他话音刚落，苍老的叹息从四面八方传来，兰雪一听这个声音，瞬间露出凶狠的表情，森白的牙齿不断磨着，发出“咯咯”的刺耳声。
“感知力还是那么惊人啊。”
垂暮的老者坐在树藤做的轮椅上，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也如树皮一般干枯褶皱，没有眼球的眼眶里挤满黑色的线虫，一张嘴，几根线虫从他嘴里漏出来，在蓝黑色的袍子上扭动身躯。
他手拿一根树杖，上面嵌着一颗似眼睛的红宝石，此刻它正散发着淡淡的红光，与圆形祭台上的法阵遥相呼应。
“骗子！”兰雪发出小兽似的怒吼，大声指责老者。
巫兹低沉地笑了两声，语气慈爱：“小兰雪，我怎么骗你了？”
“你说过只要我把清玄哥哥找来，他就永远不会离开我！永远陪我玩的！”
巫兹应道：“他死了就可以永远陪着你了？”
“不一样！不一样！”
兰雪烦躁地用四肢扯头发：“我要活着的清玄哥哥陪我玩！”
“小兰雪，做人可不能太贪心哟！”
“我贪心又怎么样？”兰雪突然失控般冲他大吼大叫，撕扯下一块块带着头发的头皮。
“我早就不是人了！我们早就不是人了！！”
巫兹语气低了下去，透着冷漠：“兰雪，你又不听话了。不听话的孩子要受惩罚。”
他说完，圆形祭台上飘来两团黑色的浓雾，它们包裹住兰雪，任凭她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直到凄厉的尖啸后，黑雾与兰雪一同消失不见。
顾清玄收回目光问巫兹：“你让他们把兰雪带到什么地方去了？别太过分，那孩子怕黑。”
巫兹好像听见什么可笑的事情，他闷声笑起来，笑得无数线虫掉落在地上，它们速度极快地爬向顾清玄。
“过分？你说我过分吗？远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顾清玄皱起眉，那线虫钻到他的掌中去了，正在啃噬模糊的血肉。
“当初你偷学我巫族禁术的时候可没想过不过分！”
“将救助你的五百八十六名巫族人用邪阵克死，我倒也没见你说自己过分！”
“把我们封在这永无天日的地方，也没见你觉得过分！”
巫兹越说越激动，树杖不断杵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响声。
顾清玄闭眼沉默，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血红色的天空，血红色的地面，就连空气都变成了血色。
“我万万没想到，巫族人没死在浩劫里，没死在外界的围剿中，却偏偏死在了被自己救回来的人手里。”
巫兹喃喃道，他悲戚地问着：“顾清玄啊顾清玄，你告诉我，我们巫族哪点对不起你啊！你告诉我！！”
黑洞洞的眼眶里流出两根土褐色的线虫，它们抬高细长的头部，在干瘪的脸上爬来爬去。
许久，躺在地上的顾清玄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轻声说：“对不起。”
巫兹冷笑：“既然你想赎罪，那就呆在这儿用自己的血肉平息他们的怒火！”
顾清玄被几根干枯的树枝捆着再次钉在了木桩上，深深的倦意朝他铺天盖地地涌来，他最后朝巫兹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后疲惫地闭上了眼。
木桩上的人彻底没了动静，一团黑雾聚在巫兹身边，里面传来女人的声音：“兰雪已经被关到‘冥塔’里面，短时间内不会再跑出来了。”
“嗯。”巫兹缓慢地点头。
黑雾迟迟没有散开，巫兹问：“还有事吗？”
女人犹豫着问：“大长老，一定要这么做吗？”
巫兹透着一丝恶毒地说：“他是活着进入东冥的，只有我成功夺舍他，我才能把你们带出去，知道吗？”
“可他似乎伤得很重。”
巫兹不屑道：“皮外伤而已，过几个时辰就能恢复，之前我们不是用他的身体验证过么？再说，这阵要不了他的命，不过是消磨他的意志罢了。”
“但是……”
“我发现你今天格外啰嗦。”巫兹狠声问：“怎么？舍不得了？你不出去倒是无所谓，但其他人呢？兰雪呢？你情愿看他们一辈子这样不人不鬼地待在这里？”
“我不是这个意思！”女人诚惶诚恐地说：“我只是担心您会不会被反噬，毕竟我们之前都做了那么完美的准备，都能被他反将一军。”
“这次绝对不会再给他失控的机会！”
皱巴巴的树皮脸扭曲地挤在一起，宛如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贪婪地盯着被绑在木桩上的人。
“愧疚加上黄泉幻境的双重折磨，我不信世界上真有人能扛得过去！”
“那随他一起进来的那几人呢？”女人恭顺地问。
巫兹无所谓地摆摆手：“把他们引到冥塔里去给兰雪作伴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