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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杨一兰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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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一兰坐定,眼看着金山:

“老同学,最近过得有滋有味啊”。

“你看见的,我仍然是坐着的,起码还没有躺下”。

金山说这句话时,喉咙里有些酸涩。

杨一兰见金山的情绪明显有些低落,便转移话题说:

“现在我塑料厂的帐是越来越难做,明明是亏空的,领导却非要我们做成盈利的,而且还要符合各项政策规定,现在这会计真的越来越难做”。

“是吗?不是说塑料厂自引进pRc项目以来,形势一片大好,工人的福利待遇更上一层楼,安塑已成为我县工业的一根标杆,怎么到你口中就这么悲观了”。

“虚有其表而已,我现在每月到职工发工资的时候神经就高度紧张,这几个月东凑西借还勉强给应付过去了,以后就很难说了,拖欠工人工资可能会成为常态,我这个财务科长真的不想干了”。

“呵呵,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啊,我为这个股长位子都争了好多年了,而你却科长的位子坐得都腻味了,人比人,真气死人”。

“你就别讽刺我好不好,今天我真的是想来向你请教业务上的事的”。

金山和杨一兰就会计上的事务探讨了很长一段时间,杨一兰得到满意的答复后,就准备告辞。

“金班长,我们是不是也搞个同学聚会什么的热闹热闹”。

“我们的同学都天南海北的,现在大部分都没有什么联系,聚会肯定是非常困难的,要不我两个人聚会聚会,这个倒是很现实”。

难得金山能开一句暧昧的玩笑话。

“好啊,要不就今天晚上好不好?”

“你不怕你老公打死你吗?”

“就吃个饭,又不干其他坏事,他打我干什么!只要你敢请客,我就敢赴约”。

“改天吧,家里有个小孩需要照顾,哪天我安排好了,便打电话约你好不好?”。

杨一兰也知道金山和他老婆的事,为顾及金山面子,绝口不提金山的老婆。

杨一兰一脚跨出了大门,飘出一句:

“好,老同学,那我就在家等你的电话了”。

杨一兰下班回家已经快八点了,见职工宿舍的草坪上有一大一小的两个“男子汉”,大男子汉显然此时成了“沙袋”,小男子汉挥拳不断在大男子汉的身上招呼着,打在大男子汉身上,力道如石牛如海,大男子汉却纹丝不动。

大男子汉就是杨一兰的老公刘兵,而那个十来岁的小孩就是杨一兰的儿子。

刘兵身高接近一米八,而且非常壮实,相貌也可用英俊两字来形容。

刘兵可以说是塑料厂的老职工了,初中没毕业就顶替他父亲成了塑料厂车间工人,加上读书非常不上进,写十个字有九个半写不全,自己的名字都写不拢。

但他却非常聚人气,婚前在他身边总有一帮小年轻围着他转,虽然他上班总吊儿郎当,领导也无奈其何。

刘兵和杨一兰的婚姻,是典型的老套的英雄救美的结果。

当时的社会环境不是很好,时常有小混混扰乱江湖,当时的杨一兰一个从农村出来的姑娘,来到县城最大的工厂,颇显孤单。

一次下班回宿舍,杨一兰被几个混混堵在了一个深胡同,恰刘兵路过,几拳头就把几个混混打得遍地哀嚎,那潇洒的身姿,瞬间就吸引了急需保护的心灵。

不久两人就进入热恋,接着就暗结珠胎,就是现在的这个小男子汉。

两人的婚姻也有短暂的甜蜜时光,接着就使得杨一兰烦恼不已。

一是两人的文化层次绝不在一个频道上,二是刘兵是典型的粗线条,张口就是脏话痞话,不爱卫生,臭脚老摆在家里那张小茶几兼饭桌上。

而且大男子汉主义十足,从不下厨房,家庭卫生从不沾手,现在都快八点了,显然两个男子汉还在玩乐中等待着杨一兰回来煮饭开餐。

更严重的是刘兵极不上进,以前在车间当工人,由于pRc项目上马,需要的大多是技术工人,刘兵便被迫走出车间成了工厂的保安,现在又有风声传出“下岗”,如果真成为现实,刘兵绝对成为厂里第一批下岗职工。

杨一兰苦笑地摇摇头,打开房门进入厨房就忙开了。

让杨一兰更烦心的是,由于行业竞争越来越激烈,原来红火的市场开始不景气,今年以来厂里的产品严重积压,厂财务越来越差,开始出现亏损。

但何厂长的意思是厂里的财务帐目绝对不能出现亏损帐目,因为何厂长正有一个宏伟计划,那就是要把塑料厂打造成国内首批上市公司。

如果厂里的账目是亏损的,这个计划就会化成泡影,因为盈利是上市的必要条件之一。

杨一兰自以为是县内会计界最有经验的会计之一,但何厂长的这项旨意,弄得她也感到手足无措,所以近段时间杨一兰与何厂长之间的关系出现了一些裂缝,厂里已经传出要更换财务科长的风声,杨一兰知道自己已经坐在了火炉上。

饭终于做好,两个男子汉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就如风卷残云一样开始扫荡碗中的饭菜。

杨一兰看着两个男子汉的狼狈样,却没有了胃口,眼眶中不知不觉挤出两颗豆大的泪水。

刘兵一口饭菜堵在嘴里,偶一撇眼看到杨一兰在掉泪,莫名其妙地道:

“无缘无故的你哭什么?”

杨一兰用手擦了擦眼眶,呛声道:

“你如果稍为争气那么一点,我就用不着哭了,你知道不,马上快没有饭吃了,下个月厂里就可能发不出工资”。

“你担什么心,你看到现在世界上饿死了几个人?”

“你的脑壳就是不想事,你听说有下岗的风声传出么,要是你下岗了,你有什么打算?”

“想那么多干啥,到那个坡唱那个歌,再说谁敢让我下岗,他得当心他的脑壳得从脖子上搬家”。

杨一兰气得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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