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二把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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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冬将至的雄风城本就寒冷，叛军将要攻城的消息更是这里的萧条冷清中多了一份肃杀之气。
午后的街道上倒还有几个行人。
罗庇阿独自去问了问，克里斯托弗家族的府址。
他不知道卡恩被克里斯托弗家族带走，是否和穆恩有关系，但自己绝不会放任卡恩被克里斯托弗家族害死。
加上自己，一共六个黑暗系学徒打扮的人穿梭在街道上，反倒有些引人瞩目。
“罗庇阿先生打算怎么做？”安琪儿问，“故伎重演，用莱恩家族的徽章？”
“当然不是，今天是去以德服人，看能不能震慑住对方，让他们自己交出卡恩。”罗庇阿原本也想过，但还是决定换个身份，看能不能凭借自己的演技骗过克里斯托弗家族。
“就凭罗庇阿先生一见到强者就唯唯诺诺的怂样，怕是震慑不住哦。”
“你闭嘴。”
克里斯托弗家族虽然没落，但毕竟还是雄风城内排得上号的贵族。
那座宽大的府宅从几个街道外就能看到。没有风，一面淡紫色的花旗耷拉在屋顶的旗杆上。
整个宅院大概占地有五六十亩，一道两三米高的石墙将整个庄园团团包围，几栋高大的别墅坐立在围院之中。
很难想象这个真正的主人，却是蜗居在雄风学院拥挤阴冷的地下室里数年，如今还不得不埋葬在乱葬岗中。
克里斯托弗府宅的大门口站着两个卫兵，从外表上来看，应该只是普通人。
罗庇阿深吸一口气，要是自己能活下来，估计都会后怕今天自己的冒险。
“我找洛萨恩爵士。”罗庇阿声音低沉，带着仆从们到卫兵跟前。
“您是？”卫兵见这口气，也没有怠慢，恭敬地询问。
“别他妈废话，快带我进去，要是晚了，整个雄风城都得完蛋。”在这种普通人面前，自己又有伪装，罗庇阿装得倒是得心应手。
“抱歉，大人，请表明您的身份！”两个卫兵警觉起来，至少来者不善。
“你最好别问，利益牵扯太大，说了对你我都没好处，当不知道就行了，快去通报。”
两个卫兵对视一眼，“我这就去禀报。”
过一会儿，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跟着那名卫兵过来。
“在下是克里斯托弗的管家，请问阁下是？”
“水很深，一般人最好别来了解。快带我去见洛萨恩爵士，这事关你们克里斯托弗家族和整个雄风城的安危。”罗庇阿谨慎地左右看了看。
“抱歉阁下，我这就去通禀爵士大人，请先在这里稍等片刻。”管家犹豫地看了几眼，这人虽然说话神神秘秘，但穿的却是黑暗系学徒的长袍而已。
管家离开没多久，便又返还，只是这次又带了两个卫兵防身。
“阁下请跟我来吧。”管家恭敬地说道。
不得不说，这些贵族的生活可真惬意。
偌大的府宅内，首先引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巨大的花园，即使已是深秋季节，都还有许多种类的花瓣争相开放。
许多的仆人正在花园中忙碌，将一些需要保暖的花朵移栽到室内。
院内所有的建筑整体都呈淡紫色，就连地上的大理石地面，每隔几步也都绘有一朵盛开的紫色栗花花瓣。
走过花园，便到了一栋别墅门前，一扇巨大的木门敞开着，同样有两个卫兵伫立在那儿。
但其中一个卫兵身上挂着个魔法材料袋，显然是个魔武士。
管家将他们带到一个房间内，“爵士大人正在处理一些私事，阁下请稍等。”
说完便离开。
“罗庇阿先生在发抖唉，是害怕了吗？”安琪儿问。
深入虎穴，罗庇阿是有些觉得自己之前冲动了，“冷。这里居然都不给客人提供个热饮。”
“那罗庇阿先生好勇敢。”
罗庇阿不再搭理精灵，他现在越等越紧张，在房间内不停踱步。
这房间里只有几张椅子，墙上挂着几幅富有年代感的油画。内容都是关于一个猎人，他带着一只猎犬在风雪中孤独前行，最靠近内墙的画上则显示了这个猎人的结局。他被活活冻死，然后被自己的猎犬啃咬得一干二净。
大概就这样过了半个小时，那管家才又返回，“阁下，请跟我来。”
跟着管家离开这栋别墅，继续往里走，进入另一栋别墅。
没走几步便到了个大厅，四周悬挂的壁毯全都印着紫色的栗花花瓣。大厅的二楼是环绕大厅一圈的平台，罗庇阿觉得上面可能埋伏着弓箭手。
一个面善的中年男人坐在大厅的主位上。如果放在地球，恐怕第一眼会觉得这是个和蔼可亲的小卖部老板。
但他便是洛萨恩爵士。
洛克的叔父。
而在洛萨恩爵士身旁，还坐着一位中年法师，虽然自己不知道他的战斗力，但俨然一股强者的威压扑面而来。
“抱歉，听说阁下有什么要紧事要跟我谈？”洛萨恩爵士做了个请坐的手势，“怎么称呼阁下？”
“查普曼·谢尔·凯特曼勋爵！”
此话一出，那位中年法师突然皱起眉头，“查普曼导师？”
糟了，难道这是个认识查普曼的法师？罗庇阿心中暗叫不妙。
“雄风学院大魔导师，黑暗系导师查普曼爵士？”那个洛萨恩爵士看来也听说过查普曼导师。
大魔导师？
怪不得那些导师提起查普曼爵士都如此尊重。
“怎么？”罗庇阿摘下兜帽，却是戴着一张漆黑的面罩。
看着面罩眼孔处那副死鱼眼，那名法师和洛萨恩爵士都明白这是个魔法面罩。
“哦，真是抱歉，只是没想到大魔导师大人竟是如此年轻，也没想到大人您会亲临寒舍。”洛萨恩爵士说道。
罗庇阿找了位置坐下，翘起二郎腿。五个仆从则是乖乖地站在身后，“皮囊这东西，想换就换嘛。”
“没想到查普曼导师已经参悟了永恒之法啊！”那个法师恭敬的样子，让罗庇阿有了些许心安。
要不是面罩，鬼知道自己的脸上会有多慌张。
“唯有死亡才是永恒。”罗庇阿笑道。
“不知大魔导师大人光临寒舍，是为何事而来？”洛萨恩爵士恭敬地问。
“我有个学徒，听说上午就被爵士大人招来，不知是犯了何事啊？”
“大人是说卡恩吗？”洛萨恩爵士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卡恩正是我们家族提供其入学的所有费用，让他去陪在下的侄子洛克，也是大人您的学徒之一。可惜大人也知道，不久前爱侄洛克不幸罹难，加上如今家族经营不善，财政紧缺，所以特地召回卡恩。”
“我的学徒，岂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罗庇阿壮着胆，发出不满的质疑。
“大魔导师息怒。更为重要的是，卡恩这小子在外散布我的谣言，弄得我家族内仆人都是人心惶惶，背后非议我，所以才将其突然召回审问。”
“哦？审问结果呢？”
“大人是来带回卡恩的吧，请稍等。”洛萨恩爵士朝外面挥挥手，一个仆人立马朝外跑开。
“查普曼导师如此关心自己学徒，亲自前来询问，实在是令人钦佩啊！”洛萨恩爵士还不忘称赞，“真是一位德才兼备的好导师。雄风学院，雄风城由大人您，简直是每一位雄风人的骄傲啊！”
罗庇阿没有回应，坐姿是愈发傲慢。
不一会儿，两个卫兵拖着一具砍断四肢的尸体回来。
“大魔导师大人，这就是审问结果。”洛萨恩爵士笑着说道，“卡恩这小子冥顽不灵，实在是无可救药，所以我就替大人您清理门户！”
卡恩……
罗庇阿也认出了那尸体。
自己还是来晚了吗？
自己又一次辜负了这群孩子，自己连洛克的遗愿也未能完成吗？
可恶！
可恶！
可恶啊！
罗庇阿身体已经在颤抖，这个少年上午可还在替自己的仆从制作身份牌，可如今却是如此凄惨的死去？
“他！所犯何罪啊？”罗庇阿声音都在颤抖。
不再是恐惧，而是愤怒。
“卡恩他诽谤在下，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他还拒不承认，没办法，在下只好这样为民除害，匡扶正义了。”
“诽谤何事啊？”
匡扶正义？为民除害？
卡恩有何危害？
西德尼有何危害？
洛克又有何危害？
“这……”洛萨恩爵士终于变了些脸色，“大人有所不知。当粗我侄儿洛克因犯罪被逮捕时，卡恩前来告知我事情真相并非如此。后来洛克被穆尔索家族处死之后，这小杂种忘恩负义，克里斯托弗家族养了他十多年，却四处造谣说我为了家族统治权，故意害死我侄洛克。”
“所以爵士大人就如此处死他？”罗庇阿冷笑。
“这……大魔导师大人，我如何处置我们家族的狗，是完全按照我们家族的规矩来的。不听话者，打断四肢；诽谤造谣者，挖尽口舌。”
“我不是你们家族的人，那我怎么说都没事吧？”
狗？
如此草菅人命，就因为卡恩是个没有身份的奴仆之子吗？
“查普曼导师这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恭喜洛萨恩爵士啦！”罗庇阿站起身来，向洛萨恩爵士鞠了一躬，“大人作为次子，好不容易能够遇上死了个哥哥又死了侄儿的好事，自然要恭喜爵士大人了！”
“查普曼爵士！”洛萨恩爵士愤怒地站起身子，“我敬重你是学院的导师，可不代表你可以肆意在克里斯托弗家族的领地内肆意妄为。”
“你究竟是谁？”那个中年法师却是突然发问。
“卡恩就算造谣，也不该受此刑罚吧？”
罗庇阿看着地上的尸体，那双本在为自己仆从制作身份牌的手被人砍断，那张对自己流露出崇拜和祈求的脸上，只剩下死亡时的痛苦狰狞。他的舌头被人割下，那张稚嫩的脸上满是鲜血。
就算是地球中世纪，也不会肆意使用此等残酷刑罚。
“我如何处理我家的狗，就不需要别人来关心了！”洛萨恩爵士的态度也有了转变，“那么，你又究竟是何人？”
罗庇阿本来只是试试能不能骗走卡恩，没想到卡恩却已经惨遭毒手。
自己又一次失败了！
草菅人命！
罗庇阿第一次领会到这个词语背后的痛楚和愤怒。
“洛萨恩爵士，也许他在你眼里不过是一个仆人之子，一个命比蚁贱的下等人，你自然毫无愧疚的肆意剥夺他的生命。但你们这群愚蠢而麻木的凡人，在我的眼里却更是卑贱，我今日降临此处，正是为了结束你这肮脏龌龊的一生！”
不管了，这次一定要拼！
窝囊了二十多年！
卑微了二十多年！
在地球上自己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但是今天，自己就算是死也要证明自己！
因为自己，二十多年来，也是这样的“狗”。
仆从们纷纷拔出了藏在长袍之下的武器。
杰拉德爵士挥动着骑士长剑扑向洛萨恩爵士，塞西莉亚则拿着卡恩制作的骨匕首冲向那法师。
奥拉夫将长斧从自己骨头缝隙中掏出，一下将身旁拖着卡恩尸体的士兵砍倒在地。
戈弗雷和鲍德温也手握双手剑，一左一右守护在罗庇阿两侧。
来不及惊讶这些人是如何藏匿的武器，那法师便连忙施放火球去砸冲向自己的塞西莉亚。
但他没想到的是，那些火球刚一碰到对方，能量就瞬间土崩瓦解。
“魔武士吗？”魔法师初步判断，“爵士大人小心，这些刺客有备而来。”
四周只有四五个卫士，他们慌忙围住扑向爵士的杰拉德，四柄长斧拦住了死亡骑士的去路。
“安琪儿，你能给杰拉德爵士提供魔法能量吗？”
“不能！”
“好吧~”
罗庇阿没办法，只好继续观察战况，但他相信杰拉德爵士应该能够轻松应对这几个普通人。
果然，死亡骑士的剑刃上泛起一道土褐色的光芒。
虽然比不上纯正的魔法材料，但是四周石壁提供的微弱岩土能量也是聊胜于无。
其实杰拉德之所以要用岩土元素补充剑刃，是因为这把剑年份又久，加上最近的训练损耗，要是不用点岩土魔法加固，恐怕经不住几次碰撞。
“找死！”那个法师冷哼，快速挥舞着右手，一连串火红的烈焰符文浮现在空中。
即使是完全不精通魔法的罗庇阿，都能感受到那魔法的能量是之前火球术的数十倍。
甚至是昨天在食堂，遇见的那位乔本所施放的岩土巨剑的数倍。
无数把烈焰组成的火刃浮现在那法师身旁，随着法师最后一个动作的完成，它们齐刷刷地射向动作缓慢的塞西莉亚。
又有七八个卫士冲了进来，其中便有刚才看见的那位守门的烈焰系魔武士。
无论如何，必须要杀死洛萨恩爵士为卡恩和洛克复仇。
卡恩的遗体就在眼前，就在两天前，自己还才和这个少年一同送别他的同伴，没想到今日，自己又要永别这少年。
他自己冲向洛萨恩爵士，自然不是为了亲手杀死对方，而是为了让身旁的戈弗雷和鲍德温也能去帮助杰拉德。
和塞西莉亚不同，经过这么久的格斗训练以及常规动作模仿，戈弗雷他们三个的动作，尤其是格斗动作以及接近常人。
但刚刚复生的塞西莉亚则只是呆滞地看着，直直地撞上那法师施放出来的火刃。
“愚蠢。”那法师冷哼，即使是身上有护盾，也没法挡住自己这一击。
他已经开始绘制第二道魔法，目标是与卫兵鏖战的杰拉德爵士。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那几把火刃的确成功命中了对方，甚至将对方的长袍全部点燃。
但自己强大的火刃也同那火球一样，在碰到对方身体的一瞬间，碎裂成无数的烈焰元素能量，散落四周。
而衣服燃烧的火焰更没能迟缓对方半步，依旧挥舞着匕首朝自己冲过来。
“这不可能！”中年法师有些惊讶，即使对方能够抵挡住自己的火刃，又怎么能完全无视自己身上的火焰？
他慌忙后撤，未完成的第二道魔法也随之崩溃。
火焰逐渐燃烧掉对方身上的漆黑长袍，露出了长袍之下的本面目。
法师深吸一口凉气，因为他已经看清扑向自己的并非是一个活人，而是一具通体漆黑的骷髅。
“死灵法师？”他瞳孔睁大，不可思议地望向罗庇阿，“雄风城真有死灵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