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清酒天海,剑气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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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清姝不想再去与姜云恪争论谁傻谁不傻的问题,公羊先生罚她抄《中庸》,她还没应允就跑出书房来找姜云恪了。若是让他知道,该得多罚抄几遍了,她催促着姜云恪赶紧走:“快走,要是被公羊先生看见,就不能出去玩了。”
姜云恪被她扯着手,拽着往院子外走。
“少主,韵儿可要跟去?”韵儿在后方见两个小孩,一个不情愿的被拉着走,有些担忧,毕竟蜀山论剑来了很多江湖客。
楼清姝只顾着拽着姜云恪往前走,头也不回,大声回应韵儿:“不用了,最好别人先生知道我去哪儿!”
说罢,两道身影很快消失在转角处,韵儿还是放心不下,愣在原地片刻,去找公羊先生了。
话说那楼清姝与姜云恪二人,出了东离族,径直往南而行二里路后,来到了凌云寺外,正逢一位深黄僧衣的僧人持帚扫地,面见二人,反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而后又自顾自的扫地。
姜云恪正思忖如何回礼,却被楼清姝拉着急走了。
乐山大佛前下,河水湍急,偶有船只划过。
姜云恪二人来到大佛像前,又遇一位僧人,枯坐在那里,双目已闭,静若死人。
姜云恪好奇,走近前去,才看清这位僧人已年迈,近乎古稀,脸上堆积着皱纹,此刻的他,如同圆寂一般,又似得道高僧,心外无物。
姜云恪抬眼打量四周,尤其是大佛像,高耸巍峨,气象雄浑,让人无端生出敬畏之意。
楼清姝抬头望,见佛像于烈阳下,仿似笼罩一层佛光,灿灿辉辉,以手指着佛像对岸,道:“姜哥哥,你瞧僧人打坐有何乐趣?还不如去借问船家,渡我们看一看周边的风景。我听外公说,在大佛像上,曾有一位剑法精深的剑仙在佛像上刻有一首诗,只有渡船至对岸才能隐约看见。”
姜云恪点头,今日来,全听她的。二人正迈动步子,去问不远处的一位载着三人的船夫,岂料这时,那双目紧闭的老僧开了口:“阿弥陀佛,这位小施主倒是知道不少。不过,想要知道那位剑仙刻下什么内容,不需以身试险去借船。”
楼清姝问:“不渡船到对岸,怎么看清佛像上的诗?难道师父你知道刻了什么吗?”
老僧仍是不睁眼,嗯了一声。
楼清姝喜道:“那师父你能说给我听听吗?”然后她又摇头,“不对,我又没亲眼看到,若是你胡念一首,我又该白来一趟了。”
老僧呵呵一笑,道:“出家人从不打诳语。”
楼清姝带着半分疑惑,道:“那师父你念来听听,回去我问问二舅舅,看你说的是不是诳语。”
老僧终于动了一下,不过只是竖起右手,做了合十之状,悠悠而道:“南参佛来北道修,西坐高楼东食馐。醉卧山间梦林语,身渡烟宇意难休。力倾天南星斗流,剑指长安斥方遒。一壶清酒平天海,三千剑气断春秋。”
那老僧一口气念完,语调平和,楼清姝虽不知其中深意,也不知是否就是佛像上的,当老僧念完尾联,只觉这位剑仙风采逸然,不然怎么刻出这般洒脱恣意、豪迈不群的诗句来,心中便幻想着那位剑仙的仙姿佚容。
姜云恪不懂诗风词采,但亦透过这首诗,可想那剑仙定是个自信,诗酒绝然的人。
不过,楼清姝还是不信老僧念出的诗便是佛像上的内容,硬要亲自渡船到对岸去一瞧真伪,转身对正划过来的船挥手,不料那船上的三位船客竟轻掠飘到大佛像前下。
那三位船客,皆着黑衣,各自背负一把刀在身后,令姜云恪二人惊奇的是,三人竟长相一般,身材齐高。左手一人显然是听到了刚才老僧念的诗句,他抬眼看向大佛像,不屑道:“‘一壶清酒平天海,三千剑气乱春秋’,想不到大唐境内竟有这般狂妄之人,我玄晟倒想会一会。”
老僧另一只手也自膝盖上抬了起来,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原来是西域玄门三杰到来了。”
三位微感诧异,中间那人道:“老和尚倒有些见识,识得玄门三杰,看来你们大唐境内,也不光是些狂妄之辈。”
对于他的不礼之语,老僧也不恼怒,反笑道:“玄门三杰在昆仑山一带,凶名远播,贫僧早些年犯了些戒律,做了苦行僧以消罪孽,行至昆仑山,倒也见过三位尊容。”
确如老僧所言,玄门三杰在昆仑山一带,凶名远扬,不过却也是有着高深实力的,不然能活命至今都很难说。此番三人到大唐境内来,全因在西域树敌甚多,敌不寡众,才到疆域广阔的大唐境内来。岂料那西域三绝、天池九煞等穷追不舍,跟进大唐境内来,三人一路向东,进入西蜀地界,依靠这片地域的优势方才甩脱天池九煞等人追杀。
近日,蜀山广邀天下群雄论剑争名,三人本想去往中原,而后复返回来,未到蜀山,正听到这老僧念了一首狂诗,心奇之下,便飞身上岸来,不料这老僧竟认识三人。
三人自左向右,分别为玄晟、玄海、玄拓,乃同胞孪生兄弟,以玄门刀法名盛西域。三兄弟难分大小,便以刀法强弱而分,以玄拓为最,玄晟次之,玄海居末,故以玄拓为长兄。
不过,玄拓性情不比其余二人骄狂,话语也少。
此刻,老僧认出三人,玄拓亦只是高看他一眼,目光却放在姜云恪与楼清姝两位小孩身上。
那玄海道:“既识得我兄弟三人,何以故意以诗示狂?”
玄拓欲言又止,那玄晟性情易躁,本是想来瞧一瞧口中狂诗之人是何人物,见是年迈老僧,便出言讥讽一下。但在此刻,经三弟玄海一说,他便也以为是老和尚故意为之,当即抽刀横在身前,道:“老和尚,明知我兄弟三人是恶人,故意口出狂诗,是否想挑战我三人?”
玄晟手中阔刀闪烁寒芒,姜云恪与楼清姝心生畏惧,不自觉靠近老僧一步。老僧睁眼起身,面如枯树,笑道:“阿弥陀佛,三位施主误解了,贫僧只是苦行至此,为两小施主一解心头疑惑,不料被三施主听了去,由此带来误解,阿弥陀佛,呵呵……。”
玄海、玄晟二人本就心胸狭隘,又见这和尚面带微笑,又误以为他在故意糊弄,当即大怒,玄海也抽刀而出,道:“老和尚好不痛快,既然想一招我玄门三杰,何须找来什么借口,老子成全你便是!”
说罢,玄海手中阔刀便斜劈而下,刀锋凛冽,竟是死手,想一刀断送了老僧之命。岂料阔刀临近老僧脖子时,只见一道残影,那老僧早已双手提着姜云恪二人退至大佛像膝上。
玄海惊魂一刀,令姜云恪二人惊魂未定,然老僧面色自若,仍带着一丝笑,他单手合十,道:“大唐乃礼仪之邦,且贫僧乃是出家人,不可争强好胜,适才所言,句句属实。若三位施主真想与大唐高手一较高低,眼下赶往蜀山还来得及。”
玄海被他躲过一刀,心下不甘,哪里还听得任何语言,当即运劲于右手,隔空一刀劈斩而去。
老僧眼见这一刀蕴含真气,刀气爆射而来,当真气势磅礴,不过他仍面不改色,右手摄来一枚细石,轻轻一弹,竟将那道刀气击溃!
玄门三杰内心一震,这老僧看似毫无内力,柔弱不堪,却身怀磅礴内力。
初来大唐,三兄弟也不完全是躲避仇敌追杀,亦是扬名中原而来,不过若是第一战便输给一位老和尚,三人丢脸事小,这立名中原可就不妙了。
是以玄晟此刻也顾不得什么以多敌寡了,举起阔刀,与玄海飞身齐上,两道刀气一左一右化形而出,封住了老僧左右去路。
姜云恪与楼清姝心悬于喉,老僧确实镇定十分,双手合十,在三人身前打出一道罡气罩,抵住了玄海、玄晟二人的霸烈刀气。而且,待二人逼近身前一尺时,老僧突兀一震,罡气罩骤然荡开,不但将两道刀气荡散于无形,而且玄晟二人亦被震得倒飞跌落在地,若非二人以内力抵御部分震力,非得掉入河中不可。
玄拓感慨这大唐武林中,不乏绝世高手,而眼前这一位老僧,轻而易举便将两位弟弟击败落地,他当即拱手道:“大师武功高强,是我三人不自量力,还望大师见谅一二。”随后又问,“我兄弟三人初来西蜀,未曾听闻大师法名,还望告知。”
“江湖人逢面,以武为礼,倒也无可厚非,三位远来是客,且有要事在身,应当不宜在此耽搁才是。”老僧笑容和煦,接着又道:“贫僧在神王寺修行时法号空相,受戒做苦行僧时,承蒙师兄赐予无相一名,以赎深罪。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