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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胜扶风,生死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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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胜天笑道:“少侠若在此关认输,我还真不知该如何做了。”说着,天权楼的内门已开,房中围坐着四人,正是五音谷尚萳、断子卿、徐彦、石流錾四人,南宫薇欣喜急奔过去。

姜云恪对独孤胜天三人感激一番,打算折东向南,去天枢楼继续第五关。第五关乃是一位苍冉老者坐守,身着深色儒服,手持着一杆笔伏案挥墨,案桌上堆放些几卷丹青,几卷书籍。姜云恪等人到来,也不见他抬头,见到独孤胜天三人也不见理睬,众人皆想他在魔门三宗地位非凡。

姜云恪走上前去,见他正画着一幅山河图,已完成大半,姜云恪正欲开口,那老者蓦然抬眸,道:“你既能连过四关,想必武功确如传言中那般不低,老朽四玄宫扶风子,在此等候少侠已久,请!”

扶风子右手向右,指向一张凳子,姜云恪行礼而坐,瞧扶风子并无以武相向之意,问道:“敢问前辈,晚辈要如何方能过您这一关?”

扶风子淡淡一笑,道:“少侠只需回答老朽一个问题便可过关。”

此言一出,除却魔门三宗的人,众人不住心中猜想这扶风子会作何难题,但见扶风子继续行笔挥墨作画,兀自开口道:“‘侠以武犯禁,佛以慈悲乱众生心,道以长生迷世人眼’,独孤太后贪求长生,让唐王广建道场,劳财伤民不说,抑佛扬道,同时为了朝廷基业巩固,利用江湖乱大势,以此削弱势力大的诸侯。而‘惊溟重聚,大唐将覆’的箴言又使得各方诸侯、江湖皆心怀叵测,形成庙堂与庙堂,江湖与江湖,江湖与庙堂三方明争暗斗的局势。如今唐势已式微,若不久后诸侯、江湖乱起而逐鹿,攻分而求公尊,少侠当作何打算?扶唐之倾澜还是独树一旗,亦或是隐逸独善其身?”

扶风子娓娓道来,手中的画笔蜿蜒曲折,宣纸上的山河图已接近收尾,姜云恪细细听来,认真思索,他出江湖,本是为身负的数十条人命赎罪,以求心安。此刻涉及家国大事,难免心中茫然,一时倒也难以启齿。

良久后,姜云恪如实道:“晚辈一生孤零,四海漂泊,幸得几位师父教诲,传以文理,授之武学,自当存侠骨仁心,不敢做伤天害理之事。且自古以来,天下大势自有其存亡的规律,若李唐皇室气运已尽,也非晚辈一己之力能挽回的。至于江湖上,有天大的恶人四处残杀无辜,晚辈遇见,丁当为民除害。”

扶风子淡淡说道:“倘若少侠乃皇室李族人,群雄并起瓜分你李族百年基业,又或者如天下传言那般,你身上流淌着的是李唐皇室的血液,而李唐皇室却要将你暗中除掉,少侠又该作何选择?”

姜云恪摇摇头,笑道:“前辈您所说的一切皆是假设,不可能成真。”

扶风子停笔,完整的一幅山河图画完,画中乃是一幅完整的大唐社稷版图,扶风子望着画东的一片海岛,道:“少侠所答,既非正确答案,也非错误答案,老朽难以断定此关胜负,还请三位掌门人定夺。”

独孤胜天、宇文苏、季天狼三人互望一眼,随后一致点头,宇文苏手中铁扇掷出一枚银针,银针落在扶风子身后的门锁上,门锁咔嚓一声掉落在地,紧闭的门缓缓而开,房中关着数十位昏迷的僧人,姜云恪向扶风子以及宇文苏等人微一点头致谢,而后去到房中,逐一在数位僧人的穴位上点了一下,众僧纷纷醒转。

数十位人中,有神王寺、少林寺以及凌云寺的僧人,醒转后,对姜云恪纷纷合十致谢。姜云恪出得房间,心想各大门派的人尽皆救出,唯有天机楼本派的弟子了。

七道大关,还剩两关未知。这时天色已暗,月明星稀,宇文苏提议姜云恪剩下两关明日再闯,姜云恪回绝,来到天璇楼,一众英豪足有近百,将天璇楼围个水泄不通。但天璇楼内却是悄无人声,似一座空楼,姜云恪朗声喊了几声也无人应,正当想问宇文苏三人时,正门似被烈风吹开一般。

“少侠请进!”楼中传来一道轻柔的女声,姜云恪只觉这声音似曾相识,带着狐疑一个人步入楼中。

“是你!”姜云恪见到守关天璇楼的人竟是峨眉剑派的朱嬿,微微吃惊,她是逃出峨眉山加入魔门三宗了吗?

朱嬿一改之前的丑颜,多了几分妩媚,媚眼如丝,又带着些许恨意,道:“别来无恙啊姜少侠,这两年你可是风头正盛,连魔门三宗的掌门人为对你赞许不已呢。”

姜云恪道:“朱前辈,您怎会在这里?”

朱嬿浅然一笑,道:“难道这天下就只有峨眉山容得我身?”

姜云恪知趣不再询问,道:“那朱前辈你坐守闭关,难题又是什么?”

朱嬿直身站起,道:“论武功剑法,我承认不如你,索性这一关咱们就不比试武功,深谈一场如何?”

“我与前辈只逢过一面,好像没什么能深谈的吧,倘若前辈要提出个什么难题尽管开口便是。”

“够直率,那我就直言不讳了。”

“前辈请说。”

“这一关过了,你下一关必死,你还会向前一步吗?”

姜云恪疑惑,朱嬿直截了当道:“不瞒你说,你想要我这一关,只需你选择过或者不过,如果选择过,所有囚禁在大拙山的门派都能活下来,但你就必须牺牲你自己的性命,要是选择不过,那么这大拙山上,就你一人能安然无恙下山。你……做个选择吧!”

“敢问前辈,若是我选择牺牲自己,最后一关会是什么?”

朱嬿呵呵一笑,摇头道:“我只负责天璇楼,并不知道三位掌门人设的什么关。其实,到了我这关是最容易抉择的。”

“必有人牺牲,最容易?”

朱嬿道:“这世上有多少人看不透生死,有人怯死,自然也有人畏生,有人舍生忘死,自然也有人苟且偷生。”

“俗话说‘不可无武,不能无侠’,西蜀剑仙更曾言:‘侠之境界有三,为己人,为天地,为众生’,故此他与其弟一走‘侠’道一走‘王’道,于江湖中击剑行侠,于庙堂竖斩奸佞,谓其‘剑仙’,名副其实,天经地义。”

“你既然传得西蜀剑仙的剑术——山河潜剑术,可知这门绝学所含的真正含义?是守护河山,还是以之使山河破碎?”

朱嬿言词正色,说了一堆姜云恪疑惑不解的话,她一介江湖人,口吻却不似她自己的,反像是经人提前编好文句复述而出一般。

朱嬿又接着道:“社稷难,众生苦;江湖乱,英雄苦。若你选择众生,你亡而天下不乱,唐之社稷安;若你选择英雄苦,你生而天下大乱,唐之社稷亡。”

姜云恪细细品味她的话,还是狐疑重重,选择众生,也就等同于这一关他过了,但自己就必须得死,天下又怎会因为自己的死而不乱、大唐的江山也会安稳?反之,自己选择不死,那么就有许多英雄要死,大唐江湖、庙堂就要大乱,这一切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朱嬿敦促道:“姜云恪,这一关你到底选择过还是不过?或者,你选择生还是死?”

姜云恪思索过后,认真地道:“倘若我的死,能让天下安,所有人活下来,那么这一关,我选择……过!”

朱嬿突然笑了,笑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她道:“你有一颗悲悯之心,可惜,那人既要你的悲悯,也要这天下大乱。”

“前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姜云恪问,“那人是谁?”

姜云恪不自觉地联想到那名头戴斗笠的黑衣神秘人,心中无端感到惴惴不安,那神秘人似乎能操控着所有人的命运,倘若真是他要天下大乱,其目的又是什么?

朱嬿并没有回答姜云恪的问题,道:“倘若你选择独善其身,或许这天下之乱不会始于你。你既已做了选择,那就请往天玑楼赴死吧!”

说完,朱嬿一个转身,飘然离去,而天璇楼的内门已开,天机楼的数百弟子半晕半醒望过来,姜云恪目光并没有搜寻到李涵渊的身影,对天机楼的众人一点头退出了天璇楼。

楚南神等人围过去,见他气息均匀,并无鏖战过后的喘息,便问是否过了此关,姜云恪笑而不语,目光在南宫微脸上不转。当着众人被他这么深情地盯着,南宫微不免耳根红了,心里却是极为欣喜,低声问:“姜哥哥为何这般看着我?”

姜云恪也没有回答,上前两步,展开双手,轻轻地拥抱上去,在其耳边柔声道:“我已知道了‘流羽’与‘流觞’背后的故事。”南宫微身躯微微颤动,姜云恪放开环抱,在腰间取下流羽玉箫,“这本是师父留给我的遗物,但也是五音先生的东西,此刻交于你也不失为妥事。倘若今日我……”

南宫微心感不妙,打断了他的话,“姜哥哥你这是做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姜云恪并不知道怎么向她回答,深意味长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左手反抬起南宫微的手,将流羽玉箫放在她的手中,万语难言,南宫微泫然欲泣,瞬时仓皇无措。

姜云恪来到楚南神对面,道:“今生有幸,得大哥知交,小弟却有一件事要拜托大哥。”楚南神问道:“你是我贤弟,说什么拜托不拜托的,贤弟有何难事,大哥一定帮你办到。”姜云恪心里感激,不言于表,取下身后上阳剑,道:“这把上阳剑乃是师父平生佩剑,还请大哥替小弟将其送到青城山,埋于三清亭下。”楚南神愣了愣,问道:“贤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众人皆感觉姜云恪似在托付后事。

南宫微迈步到姜云恪身前,道:“姜哥哥,这最后一关到底是什么?”姜云恪缄默不语,走向宇文苏三位掌门人,道:“生死已定,敢请告知这最后一关到底是个什么难题。”姜云恪心想,在这世上,能有南宫微、楼清姝两位红颜足矣,只是还有一件事在他心中有些遗憾,不能亲自告诉师姐左小仙害她一家的真正凶手是谁。南宫微道:“我不知道你在天璇楼经历了什么,我只希望,无论生死,你姜云恪别抛下我南宫微。”

南宫微眼眶红润,姜云恪不敢与她直视。宇文苏道:“姜少侠、南宫姑娘,眼下还没到真正生离死别的时刻,这诸大门派诸数被少侠救出,可若是这最后一关才是决定诸派性命的关键,少侠请移步天玑楼吧。”

当下宇文苏三人就要前往天玑楼,然楚南神却大喝道:“姓苏的魔头,别以为封住了我等修为就可以任你摆布?”转向姜云恪,道:“兄弟,以你武功,想要全身而退大拙山轻而易举,大可不必闯这最后一关,大不了咱们几兄弟与这些个魔头斗个尸首异处,何必听其摆布?”诸派弟子闻言,心头大动,被魔门三宗囚禁,已是耻辱之事,大家伙儿憋了一肚子气,纷纷言说要与魔宗之人鱼死网破、不死不休。独孤圣天三人等人却笑而不语,不以为然。

大剑宗的阮秀道:“仗蒙姜兄弟相救,大家都欠你一份情,心里十分感激,这最后一关不闯也罢,倘若因此葬送了性命,我阮秀余生怀疚,恐怕夜夜难寐。还不如今日与这些人拼个你死我活,也好得过受这窝囊气。”峨眉剑派的令狐瑶、单芷若点头道:“没错姜少侠,咱们江湖中人,本就快意恩仇,这些人囚禁我们,已结下仇怨,我们何须在敌人面前卑躬屈膝,听其言枉送性命?咱们峨眉剑派,大不了今日埋骨大拙山!”接着少林寺、神王寺、凌云寺、五音谷、七仙岭、天机楼等门派弟子横棍挺剑,铁了心要与移天神宫、四玄宫、灭天门三派决一死战,一时间双方剑拔虏张起来,鱼仙儿等“次神”也是做好了厮杀的准备。

见此情形,独孤圣天三人眼里却露出满意的神色,似乎这种局面正是他们所想要的。

宇文苏却微微摆手,示意本派众人少安毋躁,望向姜云恪,道:“姜少侠,这最后一关,未必你就会死。”转向众人,朗声道:“诸位请先静下来,想要拼个你死我活,何不再等上片刻?或许你们真正的敌人并非我们灭天门,当然也不是移天神宫、四玄宫。若此刻你我双方斗得两败俱伤,只能沦为黄雀前的螳螂与蝉。”

言罢,一位带着鬼叉罗面具的人跑过来,在独孤胜天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话后离开,独孤圣天眸子一凝,随即恢复正常。姜云恪捕捉到他这一细微神色变动,再细想宇文苏的话,螳螂、蝉、黄雀,明显还有第三方势力在大拙山。同时姜云恪也在想朱嬿的话,何以这最后一关就是生死关?天玑楼里,若真是必死关,他倒是想见识一下自己是怎么个死法,道:“前辈,咱们还是前往天玑楼吧!”南宫微走上前来,决意同他共生死,双眸含情看着他。

宇文苏率先迈步转身,众人跟上,近百人直奔天玑楼,这是天玑九楼的第七楼,楼有九层灯火通明,群雄已至,将其围满。宇文苏止步,道:“姜少侠能走这最后一关,可见胸襟之宽,若此时抽身还来得及。”姜云恪摇头道:“晚辈哪里有什么胸襟,我只想我在意的人能好好的。”目光不自觉望向一旁的南宫微,后者一笑,左手握紧了姜云恪的右手。

宇文苏道:“既然已下决定,少侠,请!”姜云恪迈动步子,南宫微却拉住了他,道:“姜哥哥,我与你一起进去。”楚南神也道:“兄弟,大哥也陪你一起进去。”七仙岭其余六人也符合,甚至泰山大剑宗的阮秀、五音谷尚萳、少林寺等诸派也出言要与姜云恪一同进去天玑楼,那移天神宫的蛊神鱼仙儿深深看了一眼姜云恪,并没有说话。

姜云恪心下感动,道:“诸位好意,在下心领了,可是……”没等他说完,宇文苏打断他的话,道:“诸位还是先在此静等姜少侠吧,也好尽快回复内力,不然就算姜少侠能救得你们众人,只怕也要陷入绝境当中。”罢了,姜云恪大步走进天玑楼,南宫微望着他背影,眼眶里泪花闪动。群雄打坐调息。

姜云恪一进天玑楼,不禁一怔,因为此关的守关人不是别人,竟然是天机楼的弟子——李涵渊,难怪在朱嬿那一关没有见到他。不过李涵渊此刻颇有些狼狈,披头散发,目光空洞,坐在太极图中央,似一个活死人,在他周围,有三位形容枯槁的老者,三人呈掎角之位而坐,两眼微睁,手中都拉着一根铁链囚束着精神萎靡的李涵渊。

左首老者开口道:“传闻姜少侠侠肝义胆,剑法绝卓,今夜一见本人,确然如此。”姜云恪对三人一一抱拳示礼,目光在盯着李涵渊腰间的那块残月吊坠,果然与自己的那一块一模一样,难道自己与李涵渊其中一人真是大唐皇长子?压下心中狐疑,姜云恪道:“三位前辈,敢问李兄他……”左首那人道:“李少侠天资聪颖,自武陵神府一行,参悟出《纯阳心经》内功心法,但其也走火入魔,我等奉神主命令,助其脱离魔境。”

姜云恪难以相信,三人虽这般说,但归根结底,只怕是想强逼李涵渊吐出参悟的《纯阳心经》内容。姜云恪见这三人,内力外泄,十分雄浑,恐怕这天下,少有人及。姜云恪心中揣度道:“难怪朱嬿前辈说最后一关是死关,原来是有三位绝世高手坐镇,我虽有多门绝学在身,他们三人全力以赴,我想要活下来,当真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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