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大明,日月同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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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卧室，二女都不在了，想来也是去洗漱用膳了。
他现在也没心情想这个，第三通鼓声来了，说明此次元军真是倾巢而出，形势不容乐观。
三口两口就吃下了馒头，然后整备好披挂就拉着郭天爵往郭部防守的东城门而去。
濠州城此时各路红巾军大概有七八支，多的上万，少的几千，四面都有军队守护，郭部和孙德崖部负责东门的防御。
两人都是快马来到东门城墙下，濠州城也是一座坚城，城内又有数万红巾军，所以元军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来到城墙，一路走过去都有拿着长矛，挎着弓箭的红巾军把守，但不是很密集。
没一会，两人就见到了郭子兴和一个满脸凶悍之色的中年男子，正是孙部的统帅，孙德崖。
郭子兴显然没想到儿子们会过来，也就皱皱眉没说话。
“哎哟，这不是郭少帅么？”
孙德崖看见了郭天叙，开口笑道，但语气说不出的轻蔑和嘲笑。
郭天叙一路上都已经被红巾军士兵嘲弄的眼光洗礼了，自然是因为昨天临阵脱逃的原因。
不过这孙德崖显然不满足眼光的蔑视，准备好好调笑下郭天叙，其他将士会碍于郭子兴的威势，他可不惧。
“见过父帅！”
二子同时向郭子兴行礼，对于孙德崖都选择了无视，郭、孙二人向来不睦，不是冤家不聚头，两人还共同防守东城门，好在元军来的时候，红巾军内部还是比较团结的。
郭子兴略略点头嗯了下，他其实也不希望郭天叙过来的，毕竟昨天的行为实在丢脸。
孙德崖见两个小辈这么无视自己，眼睛一眯，心中更是不悦。
他又转头对身边的副将道：“秦千户，一会传令全军，今日必要击溃元军，胆敢临阵脱逃者，斩！”
说到斩字的时候，他拖长音调又故意斜睨着郭天叙。
“是，孙大帅！”
“嗯，可别有将士说什么犯了癔症的，本帅可不认这些！”
孙德崖继续说道，还很大声，引得城上驻防的将士纷纷侧目，看向郭天叙的眼神都有些鄙视。
郭子兴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可又不好发作，谁让自己儿子不争气呢？
郭天叙则白了白眼，心里暗想道：要不要我把前世的身份证拿来给你，让你报着身份证号来说我！你认识阿拉伯数字么？土鳖！
他实在懒得理这些人，因为他知道城中除了朱元璋的人，几乎都没好下场，只是多活几年，少活几年罢了，不跟快死的人计较，再说现在也没脸计较。
郭天爵还算脑子转的快，转移话题问道：“二哥，为什么这次不像以前一样据城防御，而是选择正面迎击呢？”
郭天叙思绪拉回，看向城下，两军已经摆开阵势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规模宏大的作战，以往在电视看的战争场面无论说是投资了多少个亿的制作，对比眼前都算小场面，这才是真正的人山人海。
红巾军郭、孙两部可以说精锐尽出，将近一万三千人，对面元军的阵势略少些了，看上去不足万人。
“嗯，这次元军总数在五万人左右，今天分三面进攻濠州城，显然也是背水一战，可东门防御坚固，元军却只有不到一万的兵力，看样子还是老弱，应该是想起牵制作用，然后重兵集中进攻防守薄弱的西城门或北城门，如果我军继续据城墙而守，那需时太长，恐另外两门有失，不如主动出击，利用优势兵力一举击溃东城门的元军，这样若西北二门求援，我们到时候也能及时支援！甚至可以从外围杀到另外两座城门下，来个里外合击！”
“何况，这些时日元军久攻不下，士气低迷，而我军则士气正旺，此消彼长之下，很容易获得一场大胜，濠州城粮草不足，守城的箭矢、檑木滚石也不多了，如果可以乘胜追击，一下子把元军打跑，濠州城之围可解！”
郭天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稍微动了下就侃侃而谈，说完他自己都愣了，这是自己能想到的？
所有人再次惊疑的看向郭天叙，他说的和主张出城迎击的朱元璋如出一辙，大家商议后也同意了此方案，没想到郭天叙这个跑路将军一下子就能看穿了。
郭子兴都不由多打量了几眼郭天叙，难道这个儿子还是有才的？不过想来也是个赵括吧，只能纸上谈兵，唉！
郭天叙则在努力思考着，自己怎么会这么牛逼，对了郭家祖上乃是唐朝平定安史之乱的名将郭子仪，难道自己穿越后，还觉醒了名将血脉？
也不是不可能哦，天赋型选手，往往就是在一瞬间开窍。
思忖间，击鼓手已经开始奋力擂鼓，两边人马也摩拳擦掌准备战斗了，盾牌和刀剑反射着阳光，将士们都咬着后槽牙蓄力，这是战争，不分高下，只决生死。
朱元璋、汤和、张天佑是郭部的三位主将，分别辖制着甲乙两营步军和八百的骑兵。
郭天叙在城墙上看着，眼睛眯起尽量使自己的视线看的更远。
一时间天地间有些沉默，轻微的马嘶声都能远远传开，大战前的沉默更让人觉得肃然，这一战过后，不知道多少袍泽又要死去。
待一通鼓罢，前面的几位主将掣出佩刀，一声英雄豪迈的“杀”声充斥了战场。
一鼓作气！
顿时，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传来，数万将士将胸中无尽的战意通过这一声“杀”传递给这片天地。
郭天叙呼吸开始沉重，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两方极速靠近的人马，一百步、五十步，十步……
终于红白两条人龙开始交融，刀剑碰撞之声、切骨的咒骂声，悲惨的哀嚎声响彻云霄，在这看似有些荒唐的疯狂里，将士们像疯子一般挥舞着手中利刃，拼尽最后一口气，最后的胜负需要漫长的战斗，不到鸣金声响起，或者一方溃败而逃，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活下来。
城墙上站立的人们，包括刚才嘲弄郭天叙的孙德崖眼神都是肃穆的，对于真实的战争，没几个人能面露轻松。
在这一方天地之间，唯有死神在默默微笑。
作为一个现代人，虽然融合了原主的记忆，但看到这么真实的战场，郭天叙依旧觉得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这不是后世宣传的暴力美学，而是真正的残酷，不！是残忍，每一次眨眼，都有几个到几十个红衣或者白甲将士倒地，再也起不来了。
郭天叙不自觉的探出右手紧紧的捏着城墙上的一块城砖，骨节用力，指节开始发白。
记得在前世听过一句话，任何一场战争都是非正义的，就算红巾军和元军分属两个阵营，可在元军中也多是被抓来充军的汉家子弟，还是骨肉相残。
每倒下一个人，就有一个女子失去丈夫，一个母亲失去儿子，一个孩子失去父亲，世间还有比这更残忍的事么？
曾有一项统计，华夏有史以来，只有百余年是没有内战、外争的，也就是说自春秋始，百分之九十多的时间里，华夏的子民都在饱受战争之苦，历经那么多朝代，又有多少治世、盛世？
就算所谓的一些盛世，那也是拿人命不当回事的，可后世只会评论那些君王是否是千古一帝，全然无人歌那些因战争死去的普通百姓。
每一个千古一帝脚下都是成千上万的枯骨，现在不是开始，更不是结束，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还是有绵延不绝的战争，靖难之役，永乐五征漠北，土木堡之变，万历三大征，戚继光抗倭……几乎没有一个真正和平的年代，尤其清末的太平天国起义，直接造成了七千多万人丧生，比第二次世界大战死亡人数总和还多。
以前在史书上看这些，最多嗟叹下，如今生逢乱世，才觉得战争是多么的可怕。
那些皇帝总是会骗将士们：这场战打完了，就不用再打了，我们的子民可以享受和平。
可事实是用不了多久，甚至不出一年又是一场征伐，战争是这个民族的主旋律，而和平只是那微不足道的奖赏。
到底什么样的结局，才配得上这个民族的千年苦难？
现代社会或许还不够完美，但比之王朝集权社会好上百倍，哪怕可以提前一二百年进入科技文明社会，也可以让华夏永昌，再也不用担心外族侵侮，更不会有那百年的屈辱史。
忽然郭天叙明白自己穿越而来的意义，朱元璋固然是千古一帝，但他依旧有旧时代的局限性，无论多么爱民如子，他最想的还是保住朱家江山，为此他可以杀尽天下敢忤逆之人。
而自己不会有这个局限性，如果是自己夺了这天下，能不能提早结束王朝的轮回，不用等英帝国殖民者用大炮轰灭天朝大国的美梦，早些迎接新时代的到来？
郭天叙不自觉的模糊了眼睛，既然自己穿越而来了，就不能随着原本的历史碌碌无为。
那就让我争一争这天下，如天命在我，那就开启另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大明，由我改写华夏之史。
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你们想不到也不敢想的，我来想，做不到也不敢做的，我来做。
朱重八，让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让我们看看到底是你奉天承运，还是我胜天半子。
我现在不会杀你，这个时代你是最合适的帝王，没有之一，若我最终没能从你手中夺得天下，你继续做你的洪武大帝，这也是我给这个乱世的一道保险。
大明终将到来，你我日月同耀，看天命谁主。
念及于此，郭天叙向天暗祷：皇天在上，我郭天叙躬逢乱世，如今烽火燃遍山河，豪杰林立，枭雄遍地，我愿以一世命铸华夏万世基，虽百死不悔！
“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