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一连串的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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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正家，陈年英没有午睡，坐在堂屋里做衣服。
里正不在，媳妇出去浪风成了习惯，所以并不在意。
顾兰芝今日回来的很早，刚走不足半个时辰，就蔫蔫的进门。
“娘，”
她喊了一声，不敢去看婆母。
“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早？
要我说，日头这么大，还不如在家睡觉呢。”
陈年英看了看她，随意的说了句，也没留意顾兰芝的异样。
“娘说的在理，刚才我在村里听人说，他从镇上回来，在路上见到一个受伤的人，看起来像宝生。
我心里不带劲，就回来了。”
陈年英闻言，针扎进手指头，一滴血珠冒出。
她不顾疼痛，急忙放下针线，急切的问：“谁说的？人在哪儿？你怎么不多问问？”
顾兰芝眼神闪躲，低着头不敢看婆母，嘴里却是说道：“是外村路过的货郎，人不愿意停留，怕耽误时间。
我一个妇人都也不好追着问。
娘，不如我们去看看吧。
货郎说，就在分叉路不远的那里。”
陈年英此刻根本没心思去看儿媳妇的神色，整颗心都在儿子身上。
要是她冷静一些就能想到，分岔路距离村子不远，真是她家宝生的话，一定有人会发现来报信的。
可惜满心都是儿子安慰的陈年英，没瞧见儿媳妇眼底那一抹愧疚和不安的神色。
她风风火火得跑出了门，都快哭了。
嫁给里正这些年，就得了一个宝贝儿子，陈年英最怕就是儿子的不好。
顾兰芝慢慢的跟了出去，在院门外不远处遇到七姑婆他们，婆媳二人也没打招呼，急匆匆的就走了。
七姑婆带着几名老妇来到里正家，进入院子往后面走。
有几个人年轻点的妇人跟着，气势排场很大。
“杨梅，你出来，我们有话要问。”
在七姑婆的示意下，潘老滚的婆娘喊了起来。
杨梅刚刚躺下想歇歇，就听到有人喊，急忙下床走了出来。
当她看到来人后，规规矩矩的喊道：“七奶，快屋里坐，这会儿日头辣着呢，别晒着了。”
同时招呼其他人一起进屋，很礼貌。
七姑婆杵着拐杖点了点头，大剌剌的进了魏家三口借住的一间小屋。
人太多，屋太小，有些人就趴在窗户往里看。
有人神色严肃，百分百信任魏老婆子的话，带着兴师问罪的意图。
有人觉得是胡说，跟过来看热闹。
其中一名老妇算是魏老婆子娘家那边的亲戚，不停的对杨梅眨眼睛。
想要告诉她，这些人来者不善。
可惜杨梅没有那么多心思，有人上门做客，她很高兴的。
急忙去厨房刷锅烧水，打算用农村最高规格的糖水招待这些人。
七姑婆知道她要做什么，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用拐杖在地上跺了一下，发出咚的一声轻响，跟着说道：“别忙活了，今天我们来是有事情找你。
坐下吧，早点说清楚，我们也早点回家。”
说话间看了看杨梅，潘老滚的婆娘突然道：“这个房间怎么有点冷。
杨梅，不会是你闺女睡觉的地方吧？”
杨梅不知道这话中的意思，点了点头：“嗯，婶怎么知道的？”
潘老滚婆娘姓柳，叫春兰，本村人，也是个不安分的主。
撇了撇嘴丢下一句：“难怪了。
七姑婆，你是长辈，你来问吧。”
杨梅很不解，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七姑婆也不端着，看了一眼柳春兰，心想，自己都热死了。
她怎么说冷？
不过这不是他们来的目的，于是对杨梅道：“你婆母早些时间给我说，子卿那丫头几年前掉河里，有一个红色，奇怪的东西进了她的身体。
梅子，别怪七奶说话难听，她这是被妖邪附体了，我们几个打算给你说说，等那丫头回来，就带去村里祠堂，让祖宗的功德余荫为她驱邪。”
这话一出，杨梅顿时如遭雷击。
进了祠堂的人生名声就毁了，杨寡妇就是前车之鉴，现在还在里面关着呢。
一天一顿水煮米的清粥，吊着小命儿。
加上杨寡妇夫家没人，娘家兄长不管，就她娘韩大英来闹了一次，就不了了之。
昨儿里正家的告诉她，杨寡妇的胎儿流掉了，在没人管，早晚是个死。
现在这些婆子要关她闺女，还是这种毫无说服力的理由，她的心在这一刻拔凉拔凉的。
杨梅不识字，不懂的什么大道理，但也清楚，迷信这东西过份的在意会害死人的。
于是问道：“七奶，我婆母的话你信了？”
七姑婆点头，满脸严肃的道：“我们都信。
否则那丫头怎么可能死而复生？
这种事不是鬼怪妖邪，你倒是说清楚给我听听。”
杨梅脸色煞白，张口欲言，又不知道怎么说。
闺女死而复生的确太震惊。
她解释不清楚。
有人见她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更加笃定魏子卿被妖邪附体了。
其中一名老妇脸色都白了，坐在屋内浑身不自在。
七姑婆凝眉，摆出一副老前辈的姿态看着她：“梅子啊，七奶知道你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子卿哪娃我看着也喜欢。
可她如果不是你闺女呢？”
杨梅根本没听到这些话，此刻满脑子都是魏子卿被关祠堂后的下场。
“是啊，梅子，不是我们不通人情，你想啊。
咱们柳槐村几十年如一日，穷是穷了点，也出了几个偷奸耍滑，爱贪小便宜的人，但都没谁做了往死鬼。
你家闺女死而复生后，先是和老魏家分家单过。
后又进衙门被关。
这些都算了，可是狗子潘生他们无辜啊。
好端端的人就这么没了。
要我看啊，就是魏子卿带来的邪气，张德顺才会杀人。
你想想，好几个家庭就这么散了，这个责任算谁的？”
那名脸色煞白的老妇说道。
乍一听，还真是那么回事，这一切都发生在魏子卿死而复生后。
可细细琢磨就不对了。
魏子卿死而复生她解释是因为自身会医术。
分家是因为魏老婆子太恶毒，她们一家三口想活命，只有分家单过一条路。
至于张德顺等人的遭遇，官府已经查清楚了，都是贪婪之心让他们走上不归路的。
和他们家没关系。
杨梅从无助中缓缓回神，看着这些七嘴八舌的人，心里有说不出来的凄凉之感。
她没有说话，起身走向竹编的衣柜，从顶上拿下针线框，取出一根大头针。
所有人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好奇的看来。
只见杨梅拿起大头针毫不犹豫的扎在手臂上，一连好几下，都是同一个位置。
手臂肌肤红了，慢慢冒出血珠。
七姑婆皱眉，再一次跺了跺拐杖，说道：“杨梅，你这是在干嘛？
难道也中邪了吗？”
手都出血了，她还不停。
刚刚说话那位老妇害怕的起身，已经走到门口了。
其余几人也纷纷露出惊恐，唯有七姑婆坐在原地没动。
“没事，七奶，我不疼，这手还没烂呢，不信你们来试试。”
杨梅冷静的说道。
七姑婆皱眉，眼里流露出关切之色。
毕竟她并不坏，只是思想老旧。
“快停下，怎么能不痛啊。
你们几个看着做什么，拉住啊。”
杨梅见到有人靠近自己，才停下扎针。
看了一眼这些妇人，眼里闪着泪雾，缓缓的道：“针是扎在我身上，我说不痛，七奶认为痛。
子卿是我的闺女，她差点被毒死，那时候我觉得痛，你们不觉得。
七奶，如果你是我，你怎么做？
你是我，有人告诉你，你闺女被妖邪附体了，你怎么办？
我是个无知妇人，不懂大道理，但我家子卿伤害谁了？
她害了谁了？
除了老魏家，那丫头见到谁不是客客气气的？
你们怎么就不能放过她？
罗狗子潘生等人的死，是我闺女的错吗？
他们不贪我家银钱，能出事吗？
我家说什么了？
房子毁了，罗狗子，张有根等人的家属，可有想过赔偿？
你们怎么好意思来找麻烦？
如果房子着火那晚，我们一家三口都在家，死的会是谁？
七奶，子卿死而复生就是妖邪附体，可她是在山里破庙活过来的。
你去找庙里的菩萨啊，揪着她不放是什么道理？
吃你们家的？用你们家的了？
魏老婆子的话那么好使，你们怎么不想想她是什么人，凭什么来找麻烦？”
一席话下来，屋内寂静无声所有人都看着杨梅，从来不知道她这么能说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