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浅尝即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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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不是听闻浮黎天尊前不久才安排了其他神君去看守阎浮之境了吗？”
“哎，可别提了，那神君还没到阎浮之境的边界就被魔气侵蚀，灵智受创了。”少女飞快地翻阅着五岳真形图，头也不抬地道。
离珠神君看着少女认真的面容，不免有些惋惜起来，“难道你要一辈子待在那个地方？”
少女合上五岳真形图将其归还，闻言便笑了：“可整个神界之内，除了我还有谁能免疫他的魔气？”
“他？”
对于少女吐露出的陌生字眼，离珠愣了愣，但还未等他开口询问个清楚，人便已飞出了神殿。
“对了。”少女回眸一笑，“还望神君切莫告知他人此事。”
抛下最后一句话，人便马不停蹄地朝着天元山赶去。
五岳真形图上记载，先天壬水就在不归之境内。那儿看守的上古大妖兽十分强大，但对于拥有着创世神血脉的她来说，解决起来不算难。
但问题就在于，她要控制好神力，不能斩杀了大妖兽，否则引起外界的轰动，取先天壬水的事情就暴露了。
好在她前些年曾得过一个宝物。
——真武玄甲。
此乃玄武背甲所化，色呈赤金，质地坚韧无比，可挡住大妖兽的攻击。
最后经过一番厮杀搏斗，她也是顺利地取到了先天壬水。
淬炼洗涤肉身血脉之物已经解决，那剩下的便只有九重天雷了。
怎么引来九重天雷，这可是个难题。
下界之人飞升成仙、成神，都是要经历雷劫的。反倒是他们这些生来便享有神躯的上位之神，肉身从未经历过雷劫淬炼。
是以她在神界这么多年，也没真正见识过多少雷劫。
对于该怎么引来雷劫为君则淬炼体内的魔气，她也是考虑许久。
思来想去，最后她决定用“唤雷角”。
“唤雷角”是九霄·雷神的至宝，传说可以引来澄清世间妖魔邪祟的天雷。但具体究竟有多大的威力无人知晓，毕竟神界从来没有人用过此宝。
唤雷角就放在神界的古籍神殿之内，她以往常常来借阅古籍，看守在那儿的下位之神倒也没有怀疑什么。
最后也是轻而易举地拿到了唤雷角。
………
回到阎浮之境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几个月。
踩着七彩祥云赶回阎浮之境的时候，远远的她便看见有两个身影站在菩提树下，而向来靠在树上睡觉的少年却不见了身影。
随着靠近，她逐渐看清了那两个人，竟然是浮黎天尊和离珠神君！
她的心不禁“咯噔”一下。
难不成这离珠神君将她偷看五岳真形图的事告知了浮黎，这人已经亲自到阎浮之境兴师问罪来了？！
她怀着忐忑下了云端，在两人跟前落定，心中已经飞快想好一套说辞。
浮黎虽贵为天尊，掌管着神界诸多大小事务，但性情还算温和，说是自己一时由于好奇心作祟才翻阅了那五岳真形图，他应该不会过于追究责罚。
大不了罚她关禁闭几年……
然而，见到她的浮黎却一反常态地笑了起来，上前道：“回来了？我凑巧路过这阎浮之境，便想着来见你一面，却不见你的身影，好在遇到了离珠神君……”
他说着，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离珠，继续道：“他说你是为了给双\/修道侣挑选心爱之物才在外奔波？”
“呃……是。”
她微笑着点头应答了声，转头便悄悄瞪了眼边上的离珠。
找什么借口不好，怎么偏偏找了这个？
离珠神君见状，顿时一脸无奈地冲她耸了耸肩，张口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她没看明白，但大抵也是为自己辩解的意思。
但他们二人之间的互动落在浮黎神君眼里，却变了味道。
“也罢，寻找道侣一事你心里有底就行。”他意味深长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动，随后又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菩提巨树，缠绕着红线的枝桠间空荡荡的，安静极了，只有微风拂过树叶的簌簌声。
“我看这阎浮之境往后也不需要人来看守了，你准备一下回神殿吧，抓紧时间将这道侣大典给办了。”
“我没说要办……”少女咬了咬唇，刚想说自己根本就没那个心思，也还没找到合心意的道侣，怎么能这么冲动的做下决定？
何况，她虽然跟离珠神君的关系还算不错，但远没有达到皆为道侣的程度。
可接触到浮黎那不容置喙的目光时，她解释的话语到嘴边突然有些说不出来了。
浮黎向来看重她体内的创世神血脉，要是一味解释拒绝，他少不了要将此事询问个清楚，追根到底。
倘若被他察觉到了她想为君则淬炼魔气的事，那毋庸置疑一定会遭到强烈的反对和阻碍，到那时，她为此事所做的努力就功亏一篑了。
算了，结个道侣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结成道侣又不一定意味着双\/修，凡人界的夫妻都有过不下去合离的，她也可以在结成道侣后提出分手。
思及此，她脸上重新挂上笑容，道：“那便听天尊的，不过我为道侣挑选的心爱之物还未寻到，只怕还要在这阎浮之境多待几日。”
言罢，她又转头去看对面的离珠，道：“那道侣大典举办事宜就劳烦离珠神界独自操办了。”
她的话让离珠不觉怔了下，随即便扯唇笑了：“不劳烦。”
说话间，他的目光仿若不经意间扫过旁边的菩提树。
两三句敲定了道侣大典之事后，两人便离开了阎浮之境。
然后，直到浮黎二人离去很久，菩提树下都没有再出现少年的身影。
她不知道那些话，他有没有听到。
她也不敢再像以往那样唤他的名字，喊他出来陪自己。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天上那一轮弯弯的明月，也慢慢变得明亮起来。不过须臾，霜雪一般的白色就洒落在菩提树下。
少女靠着树干，身前摆放着酒器，但她却没喝一口，只低头把玩着手里的酒杯。
除了一些大典上，她很少喝酒，平日里也是喝茶居多。
但今日，不知为何，心情沉闷的她，总想轻酌几杯缓解一下。
然而，身边空荡荡的，她突然又有些喝不下去了。
她似乎已经习惯了那个少年的存在，习惯他陪伴在自己身旁的日子，习惯他同自己一起分享美食灵茶的日子，习惯她每次睁眼，入目就是他的脸……
脑海里的思绪翻来覆去几百回，尽是少年的模样。
她不觉微微仰头，再次朝树上看去。
少年的脸，蓦地映入眼帘。
他便像这样坐在枝头，不知坐了多久，一直低头看着她，神情昏暗不明。
“你要离开了吗……”
良久，她听见少年漠然的话语在耳畔响起。
她嗓子莫名干涩，说不出话来了。
沉默片刻，她忽然举起手里的酒杯，道：“要不下来喝点？”
少年没动。
半响，她颓然地低下头，失望地坐回树下。
下一秒，树枝突然的晃动，转瞬树下便多了一个人。
“好。”
少年清越的嗓音低低地响在身侧，近在咫尺，她却有些不敢看他，只好埋着头将手里的酒杯递过去。
君则接过酒杯，置于鼻前轻轻吸一口气，酒味清淡，带着甜香。
“是梅酒。”
在她印象中，少年是从来没没有沾过酒的，生怕他不知，她急忙接了一句。
君则点头，低头浅啜一口，酒水柔滑，果香甜美，并无辛辣。
同少女预料中的相反，他是知道这梅酒的。
这么多年，少女每次从须弥纳戒中掏出来的每一样东西，他都默默记在心中。
包括那些厚厚的晦涩难懂的古籍，他都一个不拉的悉数看完。
他想多了解她一些，包括她身边的人或物，她所经历的一切……
回忆着过往的点点滴滴，少年原本有些冷漠的昳丽眉眼，在这一刻又渐渐变得沉静温和起来。
许久没听见身侧的动静，她心里嘀咕着对方的酒量如何，莫非一杯下去就倒了，便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去。
少年恰好回望过来，那丝毫不含醉意的清亮眼眸，好像能看进她的心里，将她的心思悉数看透，一览无余。
她心头莫名一颤，哈哈干笑了两声，赶忙将头调转回去，嘴上却故作平静地道：“这酒不错吧。”
“嗯。”
“那、那就多喝点，哈哈。”
她尴尬地笑着，一边自顾自地举起酒杯就往嘴里倒。
这梅酒甜津津的也不像酒，果真十分好喝！
她索性放开畅饮起来，一不留神就喝了许多……
随着一杯杯的酒水下肚，她埋藏在心里的沉闷好似找到了宣泄口……她忽然猛地扔了酒杯，转身过来就抓住少年的手。
“君则……”她打了个酒嗝，顶着一张已经醉得通红的脸蛋，道：“嗝……我、我从来没有想过离开这里，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他沉默了下，道：“我没有生气。”
“那你为什么不理我！”少女却像是认定他已经生气一般，沾染醉意的一双凤眸瞪得圆滚滚的，“你老是这样，一生气就不带理人，也不出现，留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树下，哪有你这样的啊？”
她嘟嘟哝哝的教训着，一边说，一边紧紧攥着他的手腕往自个怀里带。
指尖猝不及防的触到她胸前的那一抹柔软，君则仿佛触电一般急忙抽回手。
可少女仍死死拽着他的手，用力得骨节发白，“说，你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好，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君则的脸上略带了几分无奈。
他也是第一次见识到，原来喝醉酒的人耍起酒疯来是这种模样。不过，喝了酒后，这人倒是变得比以往诚恳多了……
“这样才像话嘛……”她咯咯的笑了起来，这才满意地松开了对方的手。
可随即，她又猛地凑近过来，蹙眉打量起他的脸上的魔纹来。
君则下意识地想要偏头避开，这个东西，几乎是从他诞生之时便长在他脸上的，他的不幸，也是从这个东西开始的。
他永远记得，那些所谓的冥界神灵在看到他脸上魔纹的瞬间，眼神里浮现的忌惮与厌恶……那样的目光，仿佛深深刺痛了他的心脏。
他不想让这个东西成为横跨在他们之间的阻碍。
可少女却捧着他的脸，痴痴地笑了起来：“为什么这么好看呀……”
她轻轻动了动手指，细细摩挲着那上面的魔纹，“君则，你是我见过的人中，最好看的……”
听着少女低声的呓语，感受着掌心温软的触感，这一瞬，仿佛整个天地间，君则盛满晨星的眼眸中只有少女那张潮红的面容。
说完话，她身子摇摇晃晃的，有些坐不稳。
眼瞧着他似要醉倒，君则赶忙将人扶正，她却顺势倒在他怀里，将脸埋在他怀里，似猫儿般蹭了蹭。
夜晚凉风徐徐，吹得酒香萦绕鼻尖，经久不散。
听到对方的呼吸声逐渐绵长，他忍不住抬头望向夜空，良久，长长叹了口气。
“其实，你不用说这些话安慰我……我知道，你属于更广阔的天地，不用一辈子被禁锢在这儿……”
他的话音轻轻，像是自言自语，可少女像是听见了一般，挣扎着从他怀里爬起。
“我从未觉得被禁锢这儿……”她微微蹙着眉尖，倔强地辩解道：“我啊，我活了那么多年，见过山，见过海，见过云海翻涌，也见过斗转星移，留在阎浮之境是心之所选。”
“我想过一辈子留在这儿，可是，那万千风景你还没看过……我不能这么自私，我也应该让你享受这世间，看遍万千风景，做一个自由自在的神……”
未说完的话语倏地被堵住。
用嘴。
一个温柔、清浅，带着小心翼翼的吻。
但也只是浅尝即止，很快就收了回去。
快到她还来不及反应。
少女甩了甩头，满是醉意的大脑似乎逐渐清醒过来。
她抬头看向面前的人，少年也在看着她，幽深的眼眸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