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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他的心里该是有多干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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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微微一笑,刚好正对徐福看过来的眼睛,二人都微微一愣。

一瞬,他们之间所有的表情动作都变得无限缓慢,就像路上走的慢,看得风景就足够细致。

徐福也回应一笑,礼貌而又坦诚。

他的眼睛里是没有任何不干净的东西的,那么他的心里该是有多干净呢?公主不由的在心里叹道。

“我们走吧,我来背你。”

“嗯。”

在这一刻公主突然发现自己之前对徐福设置的所有防备警惕全都消失不见了,不知是什么原因,取而代之的是没来由的信任和依赖。

公主缓缓俯身趴到徐福背上,双手环绕在徐福略显单薄的双肩上,在他颈前扣紧。

若是徐福此时转头看的话,他会看到公主脸颊通红,红过了山里的小红果。

徐福稳稳的起身,一步一步朝着前方走去,似乎也一步一步走进了一个人的心里。

从未有哪一个男子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她,只有这个男子。

这驮起她的肩膀尽管单薄,却让她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安宁和踏实。

夜幕降临,这深山老林墨色凝重,只有他们二人一路缓慢行走,四周安静非常,只听得脚步声沙沙作响,以及彼此的呼吸窸窸窣窣。

公主发现此处虽然阴暗,却行走一路也并未遇到什么猛禽走兽活动,心说先前应该是他在吓唬自己罢了。

不过事已至此,自己已经被这男子裹挟,当下只有听天由命吧。

即便被骗,有时候大概也是出于心甘情愿。

许久无话,徐福打破了沉默。

“还不知道公主叫什么名字呢。”

公主皱眉,女儿家的名字可以这般问吗?好像太直接随意了些,不是应该更加正式一些吗?

既然他不故作姿态,那么她也不应该故作姿态。

“我叫琳琅。”公主说道,她的语气越发温柔甜软,竟是连自己都不曾发觉。

此时她已不知不觉已将徐福看做了亲近的人。

她的变化在徐福听来却是格外明显的,因为他本无他意,只是救助了一个被困山林的少女而已。

方才如何,现在如何,一目了然。

徐福不知公主的态度为何转变,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不过想归想,他还是喜欢别人对他客气些,这会让他觉得受人尊重。

从前村子里的人待他很好,却无人想过去尊重一个落魄少年,不是他们不想尊重,是因为他们不知何为尊重,一切凭本心出发。

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皆出自于村民的淳朴。

现在,徐福显然有更高的追求。

“那你呢?你还未曾告诉我你的名字。”琳琅捏了捏徐福的肩问。

“哦,我叫徐福,确是鬼谷子先生新收的弟子。”

徐福回答,他还不忘重申自己的身份,唯恐公主还不信他,却不知人家都已经在他背上了,信不信哪里还有什么关系。

“能够成为鬼谷子先生的弟子,想必你也非同常人吧。”

女儿家温婉柔美的声音在徐福耳畔极近的地方响起,让徐福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愉悦,似乎她的语气是有些崇拜的。

原来,声音也是能让人怦然心动的。

徐福淡淡一笑,或许他没有笑,至少他自己没有感觉到,这笑容大概是不经意,大概是猜到了少女的小小心思而得意才发出的,反正,他在故作镇定。

他一步一步向前走着,二人一句一句相互回答着。

“公主谬赞,我只是个普通人,如今也不过是替师父做做杂活,并没有过人之处。”

公主不信,似是要拆穿他一般说:“我虽年幼,却也听闻不少鬼谷子先生的事情,鬼谷子先生是能颠倒乾坤的人,他的弟子又岂是常人,正因为如此,我父王才会每岁必来拜会,以求先生指点迷津,只是都不曾得见先生真颜。”

“这也难怪,跟随师父这些时日,我知师父已生出不再过问世事之心,自鬼谷弟子商君入世,鬼谷一派隐约开始打破了世间的平衡,但是,最后好像并不是师父所期望的结果,大概因为这样,先生才不愿再收纳弟子,更不愿再事于君王。”

“这些我倒是不知道,只是听父王说,即便得不到鬼谷子先生相助,哪怕有鬼谷门生辅佐,都是各国君王求之不得的呢!”

“我先前得那些师兄们确是有这样的才华,只可惜都已陨落了。”

“那你呢?难道就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封侯拜相吗?”

“没有,况且我只是跟随先生修习修真养性之道,是避世之道而非入世之道。”

“你倒是奇怪,不过想来鬼谷子先生数十年未再收弟子,此番收你为徒,你不觉得奇怪吗?”

徐福想了想说:“可能是缘分使然吧,我同师父第一次相遇时,濒临死亡的边缘,也许是师父见我无亲无故,可怜我罢了。”

“濒临死亡边缘?那又是为何?”

徐福将自己的故事一一讲给公主琳琅,琳琅听罢以后,终于明白他为何选择避世之道。

她长在深宫,看到的都是一些花红柳绿的好看事物,不曾见过世间的肮脏丑恶,甚至她很少听人说起过。

她原本以为这个天下很美好,但是从徐福口中说出,却是这般浑浊不堪的模样。

她从未想过,这天下间竟还有人会为衣食发愁,难道衣食不是张口伸手就来的吗?

她突然觉得徐福有些可怜,因为这是她平生看到的第一个可怜人。

她想,若是他同意的话,如果他需要的话,无论如何,她竭尽所能会帮助他的。

现在,他好像不需要帮助。

琳琅见徐福说起身世而神情失落,便有心岔开话题说:“方才你喝退那棕熊,可是与它相识?”

徐福说:“嗯,他叫笨笨,其实它并无恶意,也许只是想同你玩耍,否则也不会只是撕扯你的衣裳了。”

方才那一幕让人难为情的情形又被徐福提起,触动了少女敏感的心弦,好像是剧情又重新在琳琅眼前重演,当真是羞煞人了。

这时琳琅脸颊已是羞得通红,而徐福自然看不到,还在自顾自的说着。

明明是她自己提起,现在他又开始责怪起徐福来,怨他不懂得说的好听些。

她暗自气愤,方才假意诓骗我,眼下又如此看我笑话!

她又愤愤的说:“哼!那笨熊竟然如此轻薄于我,让我如此难堪,下次遇到,我定饶不了它!”

这话实则是说与徐福听的,只是徐福还蒙在鼓里。

“公主息怒,待我禀告师父,师父定会惩罚于他的。”

“嗯。”

对于徐福的回答,她说不上满意,也说不上不满意,其实她是想听徐福说一些其它的话,例如替自己呵斥那笨熊几句,好让她觉得,他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但是徐福没有说。

徐福好像是在保持中立,不偏袒熊,也不偏袒她。

简直是岂有此理!

她心中陡然升起了女儿家刁蛮性子,打算要捉弄徐福一番。

她轻轻“嗯”了一声又说:“我的母后常常对我说,女儿家的身子切不可让男子随意触碰,方才你……现在你……你说这算是肌肤之亲吗?”

徐福听的无心,况且琳琅说也只说一半,他听的不明所以。

他只当寻常闲谈回答说:“适才是情急之下,我一心想着替公主缓解伤痛,因此才多有冒犯。”

根本就与冒犯无关,真不知他是真的糊涂,还是假装糊涂!

琳琅又计上心头说道:“母后与我说,女儿家若是与哪个男子有了肌肤之亲,就要嫁给那个男子,否则名誉受损,再也嫁不得他人,你我既有肌肤之亲,此后将如何待我?”

此言入耳,徐福顿时一脚踩空,一个趔趄,险些因为没有站稳而摔倒。

如何?

为何一不留神就说起了男婚女嫁?

他忙解释说:“公主恕罪,实在是情非得已,应当不算逾越男女授受不亲的纲常,公主怕是误解了。”

看也确是看了,碰也确是碰了,这可是事实啊!

这本是女儿家羞于启齿之事,也是极为看重之事,难道就只这一句情非得已便算罢了?

“你是想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吗?”

原本只想打趣,不想徐福却急于撇清干系,琳琅心中当真生出无名之火。

现在,就连木讷的徐福也完全能够感受到自己背上的琳琅正在发怒。

“公主千金之躯,又生得倾国倾城,在下一介布衣,不敢与公主相提并论。”

说话间徐福已经是一头冷汗,他倒是不怕她公主的身份,而是另有担心。

他心中暗暗猜测,莫不是天真的公主对他产生了某种天真的兴趣?

倘若太过天真,恐怕是害人害己的。

徐福倒是没向歪处想,他只是觉得一旦被人盯上,总归是不好,更何况是被一个公主盯上。

真是如此的话,那真是始料未及的。

他只得先说几句赞美的话,以此来打消琳琅的愤怒,虽然他说的是事实,但是在这种情形下不免显得谄媚,不过在琳琅听来却很开心。

“方才,你是在夸我生得好看吗?”

听到徐福说她倾国倾城,琳琅此时心中怒火已消解了一半。

这大概是每一个女儿家都想要问男子的问题,尤其是当真生的好看的女子。

女儿家总是期待被人赞美,哪怕她本来就很美,也需要听到赞美才肯满足,所以琳琅还想再听一次夸赞,因此再问徐福。

徐福一听琳琅转移了话题目标,便也乐于顺从她。

徐福说:“天底下恐怕再也没有比公主更美的女子了。”

“是实话吗?”

“是实话。”

“这么说来,你是喜欢我呀?”

琳琅忽然又凑近徐福的耳边故作惊讶的说道。

顷刻间,一股女儿家身上特有的芬芳传来,使得徐福的脸颊以及耳根顿时红成一片。

徐福不知如何作答,方才夸赞是不打紧的,真假都无足轻重,现在则需要表态,便涉及道德底线的问题。

他是修者,以“德”养气,当然最看重德行。

眼下说喜欢也不是,说不喜欢也不是。

喜欢倒是真的,不过多多少少有些违心。

男子喜欢一个女子的容貌,再自然不过,只要那女子生的好看,任何男子都可以喜欢,只是这喜欢是带着些隐晦的欣赏,认可,接纳,是不便说出口的。

倘若是说出口,对于异性而言,便有了某种亵渎和不礼貌的意味在其中。

可以说出口的喜欢,与眼下的喜欢截然不同,说出口的意义也不同。

可以说的喜欢应当是双方都接受,且不会感到不愉快的。

如何是好呢?

看样子,她是想要一个肯定的回答,因为这不涉及问询者的道德底线,便也没有道德负担,自然是什么好听就想听什么。

徐福不由开始权衡利弊,若说喜欢,至少可以不再被公主迁怒,她便会安静一些,他也可以行的快些。

若说不喜欢,后果一定不堪想象。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徐福忐忑的说了两个字——

“喜欢。”

“可我一点也不喜欢像你这样木头一样的人!你倒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顿时,徐福无语,就猜到会是这样。

看徐福一副难堪的样子,琳琅心中暗笑,自己惩罚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而且她看到了令她满意的效果。

虽被戏弄,但徐福心中也终于暗暗舒了一口气。

这齐国的公主当真记仇,非要还以颜色不可。

好在现在总算是消除了公主心中的怒火,而他也终于能够清净片刻。

说起来,这小公主的脾气还真是阴晴不定,让人捉摸不透。

也许女儿家的心思都是如此,晴朗时让人如沐春风,阴沉时让人又心怀忐忑。

她竟是会使一些手段的,并且还用的相当不错,至少是将自己好好的整治了一番。

徐福不由得擦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汗水,暗自庆幸公主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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