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往昔真相（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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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两人不停提起自己，小柒撇过头、向他们投下轻蔑的目光：“我的死活还轮不到区区人类作主。”
目光触及神农怀中之物时，她瞳孔紧缩，猛地顿住。
那东西鼓鼓的一块，被黑布严实包着，看不清楚其中原貌。但光是感受到它的存在，小柒心底便生出一股哀意。那是什么？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它不该留在这里。
温简不知何时来到小柒的身旁，左手轻轻抚上狐狸身，他听不懂两人的对话，但听到“狐狸会死”这四字时，心底忽然发寒。缓缓抬头望向两人，他的目光中不见半分暖意。
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鱼玉瑶带他们来目的为何，可看到魔主和任溪知都在时，温简便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如今又听神农说没有林蛮的魂魄，小柒便会死。此话一出，即使是他也无法平静面对。
更加贴近小柒，温简与她传音道：“事有蹊跷，发现情况不对我们就撤。”
听到温简的声音，小柒回过神，望着神农手中的东西眸色微沉。它归她了，无论如何她都会带它离开。
稍稍侧过身，她朝着温简的方向轻轻点头。
“什么时候抽我的魂魄？”甚至没有问神农失了一半的魂魄对她会有什么影响，林蛮只是偷偷瞄了一眼不远处的小柒，而后收回视线从温简身后走出。
“越快越好。”他的魂魄比自己想的还要虚弱，残魂已经困不住深古他们了。身后的气息越发强大，无需回头他也知道，那三人快要挣脱束缚了。
正如任溪知所说，那位大人已经“死了”，即便用上他的灵魂，残力也无法抗衡已经苏醒的那三位。
即使魔主三人被困于此，他们的计划仍在继续继续。魔气源源不断从魔城下方涌出，利用法阵传到宁阳四城，魔潮还在持续、而且还有变强的趋势。
魔城之下，三只巨兽疯狂撞击着面前的囚笼。他们外溢之气创造了魔物，魔物们将魔气带上了大地，魔气吞噬着世间的一切生机，其中力量反哺其身，他们的力量一刻比一刻强。
就连计划的制定者深古都没想到，他们苏醒之后恢复速度这么快。从第一位苏醒开始，事情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
三位的再临彻底打破天地的平衡，天道未醒，世间无人能阻止他们。面前的牢笼是故人尸骨所化，时光荏苒，其上之力早已不复曾经。
“咔嚓”清脆的声音回荡在魔城下方。
“吼——”
“深古啊，我虽然不介意等你们。但睡了太久，我们也想出来活动活动筋骨，我相信你们不会介意的。”
说话之兽盯着柱上细小的裂纹，兽瞳弯成新月。
缓不过半刻，空间又开始震颤，攻击着牢笼的三兽没有顾及笼中最后一位兄弟。因此他们无兽发觉，在岩浆的波动之间，最后一位身躯轻动了一下。
人死魔灭、化魔入魔，温简也没想到，自己一离开，逐鹿便陷入了空前危机。
不止是逐鹿，不周那边亦然。
魔物们的实力突然大幅度上涨，樛木四城上空、少英几人的身侧凭空多出了十数道身影。
“少英大人，我们前来援助了。”
“哦？”一脚踹飞旭祖，少英抽空回了身后魔一句，“你们的任务完成了？”
众魔跪在半空，恭敬回他：“完成了，魔主、溪知、徵羽三位大人已经到了神农谷。”
“东西居然在神农谷？不会又是神农那该死的家伙吧？算了，深古和徵羽都在，应该问题不大。倒是任溪知...嘶~那家伙到底什么来历？”
“回少英大人，溪知大人说他是诸位大人的军师。”
“军师？竟然是那家伙吗？！哈哈哈哈哈——怪不得、怪不得深古那家伙那么肯定他会来。”
感知范围内四城周围突然出现数十位魔修，李思恒大惊，来的每一位魔修实力都在大乘之上。不是说只有六位魔将吗？这不下三十数的大乘魔修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看着少英身后众魔，李思恒心中一凛，绝不能让他们加入魔潮。双指挥空，眼看天雷就要落下，却被少英一拳轰散：“好了好了，游戏规则变了，你们可以出合体以上的人了。”
向身后众魔眨了眨眼，少英语气欢快：“那就按计划，你们去陪下面的人类玩玩。”
“是——”
不周的整体实力要弱于逐鹿，但他们的情况却比逐鹿好太多，不为其他，只因一人，梵音州宗主、正则禅师。
十宗中，万丹、天符、百兵、御器、鬼宗都在逐鹿，另外五宗则来了不周。但其余四宗都觉得自己在不在都一样，梵音州一宗便护下了整个不周。
梵音州弟子深居简出，即使出动他们也很少与其他宗弟子同行，因此九宗对梵音州中人的实力并不算了解。甚至魔潮出现之前，九宗谁也没见过梵音州的正则禅师出手，直到魔军袭来，他们才知道什么叫绝对的实力。
梵音州不在雾岛而在凡界，因此他们是最先前往帮助两国的宗门。而不周都城是不周百姓最集中的地方，所以正则只身前往不周都城，其他弟子则分别去往不周其他城以及逐鹿王朝。
来到不周都城之外，正则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盘膝坐在了城门外。淡金色的灵气罩迅速展开，笼罩不周都城方圆万里。
魔潮被挡在灵气罩外，无法再进分毫，魔物越来越多，最前方的魔物被拥挤着、强行融进了灵气罩中，而后被正则的灵气净化。
第一波魔潮持续了一个月，另外四宗还未赶到，正则便在城外坐了一个月。不周的其他地方相继沦陷，唯有正则所在之处百姓安然无恙。
如今第二波魔潮来临，四宗的弟子在外厮杀，而正则仍在坐在城外。不周没有逐鹿的黑墙，正则就是不周最坚固的护盾，有他在，不周百姓才敢在魔声喧天中安心入睡。
每每有宗门弟子抵不住，他便会退入灵气罩中调气修养，而后再战。虽然罩外厮杀声不断，但有正则和神农谷的弟子在，不周这边宗门弟子的伤亡数比逐鹿五宗少上太多。
神农谷代谷主走到正则身边感慨：“这都快半年了，这防御罩依旧稳固如初。正则禅师实力已到渡劫巅峰了吧？看来您才是当今修道界最有希望登上仙路之人。”
“阿弥陀佛，仙路，”正则双手合十，缓缓睁开眼，本该无悲无喜的眸中忽然荡开一丝涟漪，“施主多虑了，贫僧不会登上仙路。”
“为什么？”代谷主面色有疑，“羽化成仙，这不是我们一直所求之道吗？”
正则微微抬眸看向东方，他不是温简和小柒，看不到天幕的异常，但他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不祥的力量自东方溢来，看来深古他们已经成功了。
阿弥陀佛，正则在心里诵着佛号，慢慢合上双眼，他回答道：“仙不过是欺世之言，这世间本没有什么仙路。”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阿弥陀佛。”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禅师？”
不周城外战场中，一个小光头紧跟着另外一个大光头在魔潮中奔走穿梭，这是两名梵音州的弟子。大光头身后背着一位重伤昏迷的他宗弟子，小光头乖巧跟在他身侧，替他清掉面前的阻碍。
“释净师父，他已经入魔了，我们为什么还要救他？”
“阿弥陀佛、忆孚，他只是入魔，并不是魔。我们出家人，万没有弃人于水火的道理。”
“那要是他之后变成了魔，要伤人怎么办？那我们不就是救了一个坏人？”
“真到那时，为师会负起责任送他入土。但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只要还有一线生机，为师就不能弃他不顾。”
释净的话别有深意，可惜忆孚并没有听出来，他以为这是师父对他的教导，一掌轰退挡路的魔物后，他双手合十，念一句“阿弥陀佛”：“弟子明白了，多谢师父教诲。”
二人不远处，数十位大乘境魔修缓缓降下。
神农谷中，林蛮目光坚定地看向神农，望着她的神情，神农脸上怀念之意更深。
一旁的鱼玉瑶完全是在状况之外：“师父，你这是在说什么？”
“玉瑶，老头子我先走一步，神农谷以后就交给你们姐妹二人了，”忽然想到什么，神农自嘲一笑，“前提是神农谷还在的话。有几位大人一定会很生气吧。”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小柒，深深躬身，他的笑容带上了解脱的意味：“届时还劳烦大人您手下留情。”
望着神农的表情，鱼玉瑶心底涌出不安，她正想上前阻止他，却发现自己同样被定在原地：“师父，你要做什么？”
神农双指触上林蛮的额间，不过瞬间林蛮眸中光芒消逝，身子一软栽倒在地。虚幻的魂体出现在她原本的位置，灵魂状态的林蛮五官变得模糊不清，但在她胸前一处、一个“蛮”字栩栩如生。
神农正要动手撕下她的灵魂，温简一个移步出现在两人之间，他伸手抓住了神农的手，认真看向林蛮：“四师姐，你真的想好了吗？”
魂魄于人而言至关重要，魂魄缺失者轻则修为倒退、重则神志重归混沌。神农这一手下去，林蛮不死也废。如果事关小柒，他会去想办法，林蛮不需要作出如此牺牲。
“师弟，”魂体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模糊，但不影响在场人听出她的决意，“我心里有一道声音，她告诉我、神农说的话是对的，这是我必须做的事。魂魄离体之后，那声音变得更清晰了。我选择相信她。”
“这不只是为了小柒，更是为了我自己。”
这是林蛮的选择，温简无权干涉。松开手，他沉默退回小柒身侧。小柒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她倒要看看他们在玩什么花样。
“阿蛮，”神农的嘴角开始溢血，可他依旧是笑着的，“忘记问你了，这一世的你快乐吗？”
“这一世？我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也没见过自己的母亲，但师尊视我如亲女，师兄师姐们也把我当成自己的妹妹，对我处处照顾。这一世...我很快乐。”
“这样啊，”神农轻轻点了点头，“我早该去确认的，如此便好。”
话刚说完，他化指为掌，林蛮魂体中的“蛮”字微微发亮，在这一刻，小柒的眼神变了。
神农硬生生撕下她的“蛮”字、让它飘到体外，半空之中，“蛮”字一笔一划分开，露出被守护在其中之物。
灵魂撕裂之感痛彻心扉，可林蛮一声不吭，只是在看到那个“蛮”字时眼眶发酸。魂体没有五官，但离她最近的神农莫名有种感觉，她快要哭出来了。
淡淡一笑，他反手掏向自己的心口。
“师父！”
没有鲜血淌出，他的手穿透了肉体、直触他的灵魂。没有犹豫，他将魂体中的“心”掏出，而后将其缓缓盖在黑布上。
被神农捧着的东西自己飘入空中，黑布慢慢被揭开，露出其中之物。那是一块纯白的、似是石头的东西，无端地，他们都知道那是一块骨头。在它露出真容的一刻，悠远的龙吟声在他们脑海中响起。
灵府之中，蜃鳞又开始颤动，这一次共生契上的天道之力没有出来阻止它。它轻易破开了小柒予它的禁锢，从她的灵府冲出。
蜃鳞与白骨在现实相遇，两者同时发出鸣响。
“呃、”除温简之外，在场所有人都跪倒在地，力气忽然被剥夺，他们丧失了身体的控制权，“怎么回事？”
“哈哈哈哈，深古，看着吧，你所期待的天道，他们要回来了。”
绿色和金色的光芒从蜃鳞和白骨上面迸发，直照在小柒身上。
“小柒！”
“你放心，我没事。”小柒用狐尾卷住温简，头蹭了蹭他。
落下的光很温暖，体内的力量在疯长。不过三息，她便冲破了八尾的境界，第九尾长出。
“蛮”字的枷锁终于解开，灵魂彻底分解的那一刻，林蛮喃喃出声：“啊、我想起来了。”
彩色的流光如花般绽放在众人眼前。
九尾已出，天雷却迟迟没有落下。小柒松开温简，侧过头看看了自己的第九尾。
这便是九尾，可这就是她的极限吗？不对，小柒心中依旧觉得缺少了什么。她的目光下意识看向了温简。
在她看过来时，温简温柔一笑，伸手揉了揉狐狸脑袋：“恭喜破境。”
“温简，这不是我的极限。”
她的目光移向那彩色流光，在她看过来的一刻，流光蹿入她的额中。那一瞬，灵府破碎、她体内的一切重归混沌。